“你要走?”


    一曲終了,二人喝起小酒來。


    宋禹深深看了一下蘇唯,點了點頭,“不隻我,花媽媽也要走了。”


    蘇唯拿起酒杯的手一頓,花娘歲數大了,定是為自己找好了出路。


    “賣給誰了?”酒杯在唇邊停了停,一飲而盡。蘇唯指的是花雨樓。


    “春風院。”宋禹拿起酒壺,為蘇唯滿上。


    “花媽媽真舍得。”蘇唯搖了搖頭,笑了。


    蘇唯低著頭,沒見到宋禹緊握的雙拳,和盯著她的雙眼。


    兩人靜默良久。


    “秋娘……”宋禹忽然叫道。


    蘇唯抬頭一瞥,“宋老師要走了,秋娘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送給你,你可不要怪我……”


    “不!秋娘,”宋禹一把握住蘇唯的手,看著蘇唯,雙目赤紅,“我問過媽媽了,你的賣身契不在她那,你是自由身!”


    蘇唯試著掙脫,奈何宋禹的力氣太大,索性就讓他抓著,“所以呢?”


    “你,要不要跟我走?”宋禹一臉深情,這麽多年,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她一顰一笑,都烙印在他腦海,她的美毋庸置疑,即使是她走音的曲子,都令他無法忘懷。


    蘇唯笑了,“你醉了,老師。”


    “不!我沒有!秋娘,難道你想在這個地方一輩子嗎?”


    “不然呢?與你吃苦受難?”


    宋禹愣了愣,手上的力氣鬆了,“你怎知,與我一起,就是吃苦受難?”


    蘇唯趁他鬆手,欲起身離開。


    “宋老師對秋娘的恩情,秋娘不會忘,待宋老師走的那日,秋娘定會相送。”


    她若記得沒錯,來年開春,越國就會明目張膽的與晉國開戰,一旦戰爭開始,哪裏都不會太平。


    上一世她體弱,家裏人見救不活她,就把她扔了,幸有師父救了她,養育成人,教她學識,後來她舊病複發,沒幾年活頭,師父用千年靈芝為她續命,還是沒能保住了她。


    這一世,她惜命無比。


    見她要走,宋禹大叫,“秋娘!”


    蘇唯身影一頓,但還是走了。


    宋禹苦笑。


    今晚上有蘇唯的表演,說是表演,主角也是新進的頭牌娘子,蓮花。


    蓮花人長得嫵媚,身段麵條,嗓子也好。吸引了不少公子前來。


    一般開場舞,都是跳妄女,蘇唯這才有了登台的機會。


    蘇唯坐在左後方,蓮花在前麵跳著魅舞。


    二樓的清澹出門正好瞧見,冷哼一聲,“看把她美得。”


    下了樓,見到一麵生的臉,身穿華服,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兒,身後還跟著一人,也是華服一身,二人一看就是不常來的,清澹趕忙湊上去。


    “公子要不要去我那兒坐坐?”


    誰知那公子很是急切,一把把他推開了。


    “讓開。”


    清澹尷尬的收迴了手,看著二人走了,賭氣的跺了跺腳。


    蘇唯在台上看的清楚,那一臉急迫的,正是當年卞軍師,雖然不似當年清秀,但容貌沒變。不知他來這兒幹什麽。


    卞軍師仿佛注意到了台上蘇唯的目光,朝著蘇唯的方向看了看。隻不過蘇唯已經收迴了目光,留給他一個側臉。


    卞軍師皺了皺眉,想不起來此人是誰,隨後趕忙上了樓上。


    一曲終了,蘇唯拿著琵琶下了台。


    孫龜公來了,告訴蘇唯,那邊有位客人讓她過去。


    “孫叔,你知道,我不陪客的。”蘇唯拒絕。


    “我當然知道,隻是那客人說是你的老友,宋樂師也在裏麵呢。”


    “我在花雨樓七年了,哪裏有什麽老友?”蘇唯疑惑。


    “我也不知道,隻是那客人不是咱們惹得起的,你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您可知道是什麽客人?”蘇唯想打聽打聽。


    孫龜公搖了搖頭,“有些客人身份隱蔽,不是咱們能知道的!”


    蘇唯想了想,拿著琵琶去了。


    “奴家秋娘,給大人們行禮了。”蘇唯恭敬一拜。


    說罷起身,隻是眉眼低垂,看不清容貌。


    “抬起頭來。”


    蘇唯聽言,順勢看了看屋裏都有哪些人。


    巧不巧的,那個卞軍師也在,想來就是他把蘇唯叫進來的。方才也是他叫蘇唯抬起頭來。


    除了卞軍師,還有一個年紀頗輕的男子。就是方才跟在卞軍師身後的人。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卞軍師疑惑道,方才他就覺得熟悉,就是想不起來。


    “迴大人,秋娘一直在花雨樓,不知大人何時見過秋娘?”


    卞軍師想了想,擺了擺手,“罷了,說說你會彈什麽曲子?”


    “妄女。”


    “彈一首聽聽。”


    “是。”


    蘇唯走到宋禹身旁,找到凳子坐了下來,開始彈奏。


    宋禹方才從蘇唯進來的時候,就開始偷偷注意蘇唯,直到她坐下,才放低了目光。


    這一動作倒是被卞軍師瞧見了。


    二人在蘇唯彈琴的時候,也沒說什麽私密的話。


    曲罷,給了蘇唯一些銀兩,就叫她出去了。


    待屋門關好,宋禹也從原來樂師所坐的地方站了起來,坐到了桌子旁。


    “三弟,你不會看上她了吧?”卞軍師取笑道。


    宋禹皺了皺眉,“此次找我來,何事?”


    “前幾天給你傳的信,你收到了吧。”


    宋禹點了點頭,眉頭還是皺著。


    “就是為了那事,卞家的其他人都不好出馬,隻有你了。”


    “嗬,被卞家拋棄的棄兒?”宋禹冷哼。


    “三弟,”卞軍師拍了拍宋禹的肩膀,說,“當年的確是怪父親心太狠,但你也是太倔了,若你肯拉下臉和父親求求情,也不至於弄成今天這樣啊。”


    宋禹把臉一別,道,“此事再容我想想。”


    “三弟,戰事逼近,此事不能等啊。”卞軍師戳了戳身旁那個一直沒有開口的年輕人。


    “三叔,此次我也會與你同去,你就放心吧。”


    “阿和也去?”宋禹問道。


    卞和點了點頭。


    卞和是卞家大公子的長子,大哥連卞和都舍得,可見對此事的看中。


    “好!”


    “三弟可是答應了?”卞軍師驚喜道。


    宋禹點了點頭,輕歎口氣,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太好了,就這麽定了,三日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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