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


    陳翊呆愣的看著手下的棋局,一時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棋局的道理很簡單,他相信隻要是一個智商正常的普通人,稍微看看也能摸索出其中的邏輯。


    甚至在剛剛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都想出言直接議和,結束掉這一場沒有意義的對峙。大抵是因為心裏想要獲勝的心態太重了一些,也有可能是因為現在正在避雨,無所事事,所以他也就堅持了下來。


    而眼前這個身材消瘦,卻精神健旺的老人一點也不像是智商有問題的樣子,又怎麽會犯下兩子走到同一邊的低級錯誤?


    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同樣不慢,隻餘下林子樹木上的積水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雨停了,我先走了。”


    老人一袋煙恰好吸完,在涼亭的柱子上磕了磕煙鍋裏麵的煙灰,隨後將手裏那根已經磨得發亮的旱煙杆別進後領,自言自語著朝山上走去。“輸贏總是會有,可是過於重視贏的話,那可就要不得了。”


    陳翊稍微平複下來的心情因為老人的話再次激蕩了起來,望著老人蒼老又稍微顯得有些佝僂的背影。霎時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東西。


    自從他入京之後,不知不覺間就連心態也發生了很多變化。一次次在被算計與算計別人的事情中,遇事也會本能的往複雜的角度去想,卻沒過很多時候表麵上的認輸並不意味著真的就輸了。


    而很多事情,認輸比起贏了,反而要更好一些。


    就像是老人見雨停,主動走到死路結束棋局,究竟他是輸了還是贏了?


    這次來藥王派,陳翊身上背負著很多方麵的壓力。雖然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來,但他心裏卻一直都處於一個患得患失的狀態。


    對於贏得比賽,陳翊有把握,卻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強求。如果真的出現一個醫術高超到足以勝過他的人,那麽他也不會覺得失望。


    真的令他不安的,其實更多的是來自於如何說服這三派出世,去振興中醫。而且,他還已經在心裏設定了許多優厚到足以令三大派動心的條件。


    然而現在他卻看開了一些,說服自然是需要的,至於這三派能不能同意,似乎並沒有他所以為的那麽重要。能成功自然很好,可要是失敗,也不見得是一件什麽壞事。


    與其羅列出一大堆優厚條件吸引對方,倒不如直接將事情講清楚,將決定權交給對方。


    見老人已經走出去很遠,陳翊在心裏對老人道了聲謝,此時倒也覺得這趟藥王山算是不虛此行。


    心裏壓力沒有了,陳翊自然輕鬆了很多。


    “走吧,快點下山去換件衣服,別感冒了。”


    深吸了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陳翊起身微笑著對歐陽子琳道:“晚點咱們就去看看這個藥王派究竟是不是和傳聞中的一樣厲害,來了半天了,總不能連主人都不知道是誰!”


    ……


    一個中年男子進門,對正在查看桌上一副方劑的穆承業道:“大師父,那幾個雲崗堂來的人想要見你。”


    穆承業停下手裏的動作,轉身問道:“他們有說是什麽事情嗎?”


    “沒有。”


    中年男子搖頭道:“您要不想見他們的話,我就去迴絕了。”


    “不用。”


    穆承業思忖著道:“早晚都要見,總不能一直躲著,請他們進來吧!”


    中年男子答應,不一會便帶著陳翊三人重新迴到了房間。


    “你先去忙吧!”


    穆承業先是打發了中年男子,隨即對陳翊幾人道:“你們幾位都是雲崗堂的人嗎?”


    “對!”陳翊點頭迴答道。


    穆承業詫異的看了眼陳翊,笑著道:“請坐。”


    他起初本能的認為歲數稍大的周元吉是幾人裏的話事人,不過現在看樣子,似乎眼前的年輕人才是正主。


    幫陳翊三人倒上茶水,穆承業直接對陳翊道:“你就是雲修身的徒弟吧!”


    “沒錯。”


    陳翊沒想到對方反而率先提起了雲修身,答應之後立即問道:“您和我師父很熟嗎?”


    “見過一次。”


    穆承業目光恍惚,像是迴憶起了當年的事情:“當時我歲數還不大,雲老弟來參加醫王比試,驚才豔豔,至今還令人印象深刻。”


    不等陳翊接著詢問,穆承業便接著問道:“這次他怎麽沒來?”


    “我師父來不了了。”陳翊歎息道。


    “來不了?”穆承業不解道。


    “他年初就已經過世。”陳翊迴答。


    “啊!”


    穆承業驚唿一聲,急忙追問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發生了一些意外。”陳翊說道。“不過他生前就希望我能參加醫王比試,所以我就過來了。”


    “……”


    穆承業一臉惋惜的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


    陳翊見穆承業的樣子並不像是裝出來的,試探著問道:“您知道我當時發生了什麽嗎,還有我師父的手臂是怎麽迴事?”


    “你不知道嗎?”穆承業反問道。


    “他沒有提起過。”陳翊迴答道:“不過自從他參加完醫術比試後,就關停了雲崗堂,後來也沒有在幫人診斷過。”


    穆承業駭然失色,搖頭道:“當年的事情對他的打擊應該很大。”


    “什麽事情。”陳翊追問道。


    穆承業看著陳翊,緩緩開口道:“他既然沒有和你講過,你應該也不清楚醫王比試的項目吧!”


    “的確不知道。”陳翊點頭,他從穆承業的眼中非但看到了惋惜,同時也看出了幾分內疚。


    “按照慣例,醫王比試分成三個項目。三個項目都拔得頭籌,才有資格問鼎醫王,否則比試則會輪空。”


    穆承業呷了口茶,起身介紹道:“第一項比的是施藥,分兩輪。除了需要對患者做出診斷,開出時方,參加的人還需要拿出一個能讓三位評委一致認同的經方。”


    “第二項比的是六藝。”


    穆承業接著道:“六藝中除針法外任選一藝,而後再添上針法比試。如果前兩項合格,最後將由上屆醫王斷定,或得認可才能稱為醫王。”


    “……”聽穆承業介紹了半天,陳翊還是沒有想到究竟什麽地方能讓雲修身丟掉一條胳膊。


    “當年在第一輪的時候,雲修身力壓眾人,拔得頭籌,其中也包括我。”說到這,穆承業自嘲一笑,出聲道:“等到了第二輪比試針法的時候,攻伐派一位前輩出言刺激,提出對賭,而賭注就是一條胳膊。”


    陳翊挑了挑眉,問道:“所以我師父答應了,然後輸了?”


    “嗯。”


    穆承業眼神躲閃,點頭道:“當時的情況很複雜,攻伐派的那位前輩當眾刺激他,其實倒也沒有非要一條胳膊。而雲老弟年輕氣盛,針法輸了之後自己砍下了自己的胳膊。”


    “……”


    陳翊怎麽也沒有想到真相居然是這個樣子。聽上去似乎有些誇張,但若是結合雲修身的當時的狀況,一切似乎又合情合理。


    雲修身去參加醫王比試的時候妻子剛剛去世,他之所以參加這個,更多的應該是想要證明自己。


    更為具體的情況穆承業雖然沒說,但陳翊卻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一個人隻身參加比試,又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以說是孤立無援。再加上雲修身當時還算年輕,別人稍微設套,恐怕他就會掉進坑裏。


    “要說這件事,我身上也有一定的責任。”


    穆承業閉上眼道:“這件事當時我是可以阻止的,但是我卻選擇了袖手旁觀。這些年過去了,我一直都覺得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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