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男人早已不見。


    徐言夢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揉了揉腰身和胳膊,略好受些,偏頭看見一旁整整齊齊放著的幹淨中衣,心中一暖,不用問也知,這定然是他命人準備的。


    旋即臉上又熱了熱,若不是這人情急之下撕破了自己的衣衫——


    目光輕掃,那被撕破的衣衫早已不見了蹤影,也不知是這乾清宮的宮人處理的還是她自己的人處理的。


    徐言夢不由更覺窘了些。


    她慢慢的將幹淨的中衣穿好,攏了攏秀發,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方高聲叫“來人!”


    進來的是銀屏和甘草,以及數名宮女,蘇嬤嬤是她一開始便交代了的,請她多多費心在可可和久久身上,奶娘雖然也是自己人,剛到這宮裏,她更願意相信蘇嬤嬤。


    “娘娘您醒了!”甘草和銀屏笑著上前,從宮女手中接過衣衫替她穿起。


    櫻紅色繡千瓣梅花的闊袖雲錦長袍,質地輕軟而薄,交領而下,腰間利落的係上淺銀藍的菱紗宮絛,外邊再罩上一件極淡的煙霞紫透明薄紗曳地廣袖寬袍,整個人如籠在輕煙似的霞霧中,高貴明豔透著神秘的魅力。


    梳妝台前,徐言夢隻命通了頭發,鬆鬆的綰了個攥兒以一支嵌紅寶石的玉釵簪住,慵懶而閑適,將她淡然的氣質很好的烘托了出來。


    舉手投足之間所帶出的那種淡雅和高貴,隻有真正心地坦然之人才會帶有。


    “皇上和兩位殿下呢?”


    甘草忙笑道:“皇上陪著兩位殿下用過了晚膳,蘇嬤嬤和奶娘便將兩位殿下帶下去安置在東配殿,皇上這會兒在禦書房呢!”


    徐言夢點頭一笑,道:“我也有些餓了,取些吃食來,別去驚動皇上!”


    纏著她折騰了半天,一早又出城去接她,這一天就耽擱下來了。這會兒定是在禦書房忙碌著。


    甘草笑著應聲,又道:“飯菜小廚房一直熱著,這就叫人備膳!皇上吩咐了,娘娘等會兒也去一趟禦書房,梅丞相也在。”


    梅丞相是梅五郎,燕王能奪得天下,梅五郎與司馬翟居功至偉,重新洗牌排序,高晏封他做了丞相,誰也無話可說。


    徐言夢倒微微有些詫異,笑道:“梅丞相也來了!既如此可別讓他們久等,快些擺飯吧!”不知是什麽要緊事,竟讓她也去!


    徐言夢才不會相信高晏讓自己見梅五郎隻不過是見見故人呢!他沒有這麽閑,而她和梅五郎也沒有多少話可說的。


    小廚房準備的飯菜都是她數日所喜,徐言夢心裏忍不住又小小的滿足了一下。有人惦記著,這感覺是真的好!


    匆匆用過晚膳,漱了口,忙命更衣,發髻也需重新梳理一下。


    這身衣裳太過家常隨意,與高晏相處自然沒什麽,那男人巴不得自己越隨意越好呢!可梅五郎卻是外臣。


    一時到了禦書房,徐言夢笑著喚了聲“皇上!”近前。


    梅五郎在輪椅上衝她點頭含笑,拱手道:“娘娘安好!”


    徐言夢衝她笑笑,燕王已伸手笑著叫她過去,她便走了過去,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挨著他坐下。


    燕軍和大夏打仗那會兒,先兩年梅五郎也留在燕城,與徐言夢一同穩定著後方、調遣軍需藥品糧草,兩人之間也算是有了些共患難的交情。


    直到開戰第三年,在那最緊要的關頭,梅五郎才去了前線,與高晏一起商量計策。


    “夢夢,你把那該死的什麽肖公公的事情給朕仔仔細細的說一遍。慢慢的說!”


    高晏眸光冷沉,很有幾分咬牙切齒的隱忍怒意。


    如何讓他不怒?這天下都已經換主了,偏還有那麽多不消停的混蛋!


    有本事明刀明槍倒也情有可原,便是陰謀詭計他也來者不拒。可那該死的東西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他女人身上!


    徐言夢瞬間了然,怪不得梅五郎也會在呢!


    這件事她遲早會跟他細說的,隻是她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心急,一刻也等不得了。


    說到底,還不是心裏有自己,受不得自己受半點委屈?


    “嗯!”徐言夢點點頭,便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高晏和梅五郎一直安安靜靜、眸光幽深的聽著。


    等她說完,高晏衝梅五郎點了點頭,梅五郎才問了徐言夢幾個問題。


    隨後,又取來了地圖。


    梅五郎盯著地圖看了半響,指著道:“皇上、娘娘請看,元將軍和綠鴛姑娘他們在理縣鷂子山這兒遭遇了山體崩塌,足足耽擱了三天半,肖瑾一行應該是從榮河鎮至雙魚峰這一帶冒出來才能掐得剛剛好夠充足的時間安排運作。這兒東麵是海路,這三年多來燕地沿海防守甚嚴,南麵城池人口繁密,不宜藏身,西麵是連綿山脈,除非極其熟悉燕地之人,否則,絕對不可能走得出來!北麵,從這兒往西二十多裏,折而往北,隻需橫穿銀梭山山脈,便可直達北境外大草原!皇上,如果臣沒猜錯的話,肖瑾的主子,應該藏身北境之外,或許,已經跟胡人勾結在一起也說不定!”


    高晏眼睛一亮,一拳砸在腿上,冷笑道:“怪不得,到處找不著瑞王,原來竟跑到北地去了!不錯,這就說得通了!”


    肖瑾背後的主子,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瑞王。


    除了瑞王,別人沒有這麽大的能耐,而且,那儀仗所需的黃羅傘蓋、各種旌旗、牌執等,甚至包括那些宮女太監的穿戴衣裳,除了瑞王別人也根本不可能提供的出來。


    北地是高晏的老本營,又哪裏想得到瑞王居然會冒此大險反其道而行之竟往北地逃了去呢?


    但就算如此,他想在北地有所作為也太難了,唯一的解釋就是與胡人勾結,雙方之間達成某些協議,如此,他才又有了與高晏一爭的資本!


    把主意打到徐言夢身上,這個想法不可謂不大膽、不瘋狂!


    然而高風險伴隨著的是高收益迴報。


    假如他真的將徐言夢掌握在了手中,甚至包裹元太後、兩位小殿下,那就更有一爭的資本了!


    如果不是徐言夢那麽細致的話,差一點點,他就成功了!


    不過如果他知曉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把藏身之地暴露了,不知會作何感想了!


    高晏越想越怒,麵若寒霜,向梅五郎冷冷道:“這條喪家之犬,敢把主意打到朕的家人身上,朕絕輕饒不得!立刻派人前往北地暗查!朕要抓活的!”


    敢動夢夢的主意,他定要他生不如死!


    梅五郎應聲稱是,想了想,又笑道:“皇上,那瑞王不過是喪家之犬,拿住他是遲早的事,臣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高晏聞言看了他一眼道:“你的主意向來不錯,講!”


    梅五郎拱手應聲,眸光微冷,淡淡道:“皇上可安排人潛入胡地推波助瀾,加強瑞王與胡人的聯係結盟,伺機搜集證據。等到時機合適,將證據公布,前朝必定人心盡失,即便再固執的老臣,也無話可說了!”


    徐言夢心中一凜,不由暗道梅五郎果然厲害!這條釜底抽薪之計真是絕了!


    高晏也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不由得哈哈大笑,連連點頭道:“好、好!果然是妙極!如此方能解朕心頭之恨!”


    胡人在國人眼中一直是野蠻不開化的代名詞,雙方世代死仇。


    如果瑞王為了一己之私與胡人勾結,甚至引胡兵入侵自己的國家,與叛國賊無異,必定遭天下人唾棄!哪裏還有什麽民心?


    到時候,也好狠狠的打那些頑固老臣的嘴!


    “此事你迴去也想一想,過幾日再議!”高晏道。


    梅五郎知道皇上與娘娘言言團聚,自己當然不能這麽沒眼力勁的打擾太多,便識趣的施禮告退。


    待他走後,高晏攬著徐言夢入懷抱坐在膝上,一番纏綿熱吻,撫著她的臉含笑問道:“身子還酸疼嗎?嗯?”


    徐言夢臉一紅,怪嗔撩了他一眼:“你說呢?”


    高晏低低的笑起來,柔聲道:“是朕粗魯了些,慢慢的就不會了!晚膳用的還好嗎?想吃什麽吩咐下去便是!”


    徐言夢點頭,笑道:“是你叫人準備的吧?都是我喜歡的,禦廚的手藝也好,再滿意不過了!”


    “那就好!”燕王笑,又道:“封後大典在五天之後,這幾日夢夢便住在乾清宮別往別處去,正好休息休息,等封後之後,再將宮務管起來!”


    他不願意她身份含糊的出現在眾人麵前,她要她出現的時候,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後。


    徐言夢點頭答應,忍不住有些意外,笑道:“這麽快嗎!”


    高晏忍不住笑,道:“哪裏還快?這事兒在朕登基的時候便命禮部和宮裏著手準備了,如今萬事俱備,隻等夢夢休息幾日調整好,到了黃道吉日按章程進行便是!”


    他沒告訴徐言夢,當初命欽天監將這兩個月的黃道吉日全都算了出來,徐言夢這會兒到達,正好五天之後是其中一個吉日,便就定在那天了。


    徐言夢“哦”了一聲,有點兒擔心的看了他一眼,高晏不等她說便了然的笑著安撫道:“夢夢什麽都不必擔心,這幾日宮裏會有人教導夢夢到時該如何行禮、如何應付每一個環節。到時還有司禮官,夢夢隻管按照司禮官的吩咐做便是!爺的夢夢聰慧過人,一定能應付自如的!”


    “那就好、那就好!”徐言夢鬆了口氣,笑道:“既然有司禮官我就放心了,不然還真是緊張呢!萬一做錯了什麽,叫人恥笑,還要連帶著讓皇上也沒麵子!”


    高晏輕哼,冷笑道:“恥笑?朕倒要看看誰敢!”敢恥笑他的夢夢,他會叫他一家子從今往後再也笑不出來!


    說著又笑歎道:“這個夢夢無需擔心,隻是整個過程繁瑣冗長無比,夢夢到時候怕要累上一整天!唉,其實朕已經命禮部精簡又精簡了,可惜——”


    這個原在料想之中,徐言夢笑道:“不過一天功夫罷了,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倒是皇上,當初皇上的登基大典,隻怕也沒少折騰吧!”


    話音剛落,徐言夢便感覺到高晏的身體微微一僵,隻見他一臉的心有餘悸,搖頭笑歎道:“那種日子,朕這輩子也不想再有一次!”


    饒是他身體健壯,精力正旺,一天下來也折騰得疲憊不堪。


    偏偏成千上萬無數雙眼睛盯著你一個人,半點都鬆懈不得。


    徐言夢聽他這麽說,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個男人比之從前變了很多,從前他的野心和雄心,她能感覺得到,與如今的狀態,是不一樣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她也記不起來了,隻是知道,他越在乎她,除她之外的東西,便沒有那麽在乎了!


    徐言夢心中一片柔軟,輕輕撫著他的臉,柔聲道:“皇上平日裏別那麽累,身子要緊,晚上別再熬太晚了!差不多的事兒,便分下去讓梅丞相、小王叔他們幫著分擔吧!”


    高晏眸光一閃,露出一個不太懷好意的眼神,“嗬嗬”一笑,湊近徐言夢笑得曖昧而低沉:“夢夢放心!夢夢來了,朕自然會多多抽空陪夢夢的!朕的身體好得很呢,夢夢不是試過了嗎?晚上咱們再來!”


    “你——”徐言夢臉上頓時大羞,捶了他胸膛一下氣急敗壞道:“誰、誰跟你說這個啊!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雙頰發燒,這人,她雖然很想他很想他,但跟他完全是不一樣的好不好?哪裏像他,整天光惦記著這點兒事了!


    高晏大笑,握著她搗亂的柔軟小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寵溺的笑道:“好好好,都是朕的錯、都是朕不該!朕不該戳穿這話讓盈惱羞成怒的!”


    “你、你——”徐言夢舌頭打結,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瞪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人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高晏見她小臉上滿是糾結與憋屈,明明惱羞氣極了,卻偏偏什麽也解釋分辨不出,心情更是大好,哈哈大笑著,打橫將她抱著站了起來。


    “皇上你、你要幹什麽!”徐言夢猝不及防,低低驚唿一聲,雙手緊緊的圈抱著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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