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接過,隨手便放在一旁,扶著徐言夢一起在靠欄長椅坐下,笑道:“這陣子辛苦你了!”


    梅五郎笑道:“臣在燕城,平安安定,相比起來,王爺才是辛苦了!”


    燕王大笑,道:“不過,經此一事,倒無人不服你了,可見這也是好事!”


    “王爺說的是!說起來臣慚愧!”


    梅五郎將幾件要緊大事稟報了燕王,又道:“王爺之前說的賢德王府那一對母女,不知王爺可想好了如何用?”


    燕王目光閃了閃,看向徐言夢。


    徐言夢偏頭賞著荷花,被他目光一看,直覺的便轉迴了頭,笑道:“夏玉兒母女在福寧殿好好的住著,並無異樣。平日裏幾乎足不出戶,從不多事。”


    燕王點點頭,道:“梅先生有什麽好主意?”


    梅五郎微微一笑,道:“眼下正是個好時機。”


    的確,是個火上加油的好時機。


    因為這一場戰爭,尤其到了後期,基本上燕地人馬已經抽身出來,光在一旁看熱鬧,什麽都是大夏的事兒。


    這會兒戰爭剛結束,金陵那邊有的忙亂!


    宣和帝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心裏不知煩躁氣悶成什麽樣!


    這會兒給他再加一把火狠狠的添一把堵,指不定那把火能燒上天!


    “說說你的計劃!”燕王很感興趣。


    梅五郎道:“尋個合適的機會,把她們母女送到瑞王妃周氏的母親周夫人手裏,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燕王眼睛一亮,撫掌大笑道:“好!很好!金陵那邊一切人手都是現成的!這件事現在就可以做!叫那母女準備準備,明天就秘密送她們去金陵!”


    梅五郎微微一笑,拱手傾身道:“是,王爺!既如此臣就去安排了,王爺安心養傷便是!”


    燕王大笑,“那就有勞你了!”


    徐言夢也不禁莞爾,梅五郎倒是個頗為有趣之人呢!


    燕王身受重傷,徐言夢懷著身孕出行不便,去白蓮庵接元太妃的任務隻得落到了薛夫人和兩位小姐身上。


    薛夫人小心翼翼了這些日子,見徐言夢並沒有拿自己開刀算賬的意思,心也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這迴有了可以效勞表現的機會,哪裏會推辭?忙一口答應,昨天夜裏得到知會後,便準備了起來。


    如今她可是一絲一毫與徐言夢爭寵的心思都沒有了,隻盼著能有個地方安安生生的落腳過日子,然後看著女兒長大、出嫁,這輩子也就圓滿了!


    心真正的定下來之後,才覺得像這樣平平靜靜的日子其實也不錯。既不用算計籌謀什麽,也不用擔心旁人的算計。


    既有了這心思,穿著打扮上,自然也素淨簡單了下來,以至於這天一早來到白蓮庵,看到她那一身石青色葡萄暗紋的褙子和素青色的裙子,秦夫人還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元太妃發作了兩句為何不見王妃之類的話?薛夫人忙陪著小心迴了。


    元太妃也知徐言夢如今是雙身子,她那不爭氣的兒子是肯定舍不得她顛簸的,隻不過她缺少一個發泄的借口,問了這話後,自然便可順理成章的罵了徐言夢一堆的話。


    秦夫人從旁陪笑勸著,薛夫人隻是唧唧哼哼的勉強陪笑裝傻,連勸都不敢勸。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元家的女人都是瘋子!一個個發作起來亂咬人的,她道行淺,還是有多遠站多遠的好。


    元太妃到底惦記著燕王的傷勢,也沒罵多久,便上了車,吩咐速速趕路。


    迴到王府,顧不得腰酸背痛迴福安殿先歇歇,元太妃帶著秦夫人、薛夫人和高文韻姐妹直奔福寧殿。


    燕王徐言夢這邊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卻沒料到元太妃如此心急,福寧殿裏好一番忙碌,徐言夢這才忙忙出去迎了。


    看到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元太妃臉色又陰了下來,隻覺得怎麽看怎麽礙眼。


    那雖是自己的孫子,但卻是她徐言夢的兒子!


    想都不用想,這孩子肯定跟她不親。


    既然不親,是不是孫子又如何?


    “怎麽這麽慢?你若是不情願出來迎哀家也不在乎!別耽擱了哀家看王爺!”


    “臣妾身子重,走的不快!太妃見諒!請吧!”徐言夢笑著往旁邊讓了讓。


    甘草、半夏一左一右,另再有四個腰圓膀粗、看起來很精明利落的中年仆婦圍在一旁,與元太妃一行人離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元太妃輕哼,扶著秦夫人、薛夫人的手,在蘭嬤嬤等簇擁下便要往裏去。


    “太妃!”徐言夢出聲叫住了她,笑道:“您和秦氏、薛氏、兩位小姐進去便可,福寧殿不缺服侍的人,旁人還是在外頭等候吧!王爺不喜歡外人進入福寧殿,太妃娘娘您是知道的!”


    秦夫人眉心蹙了蹙,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她得低調,不能再輕易出頭了。


    元太妃冷冷瞅了她一眼,桑園早已上前,陪笑道:“太妃娘娘,快請吧!王爺正好這會兒睡醒了精神頗好呢!一直惦記著見您!”


    元太妃心中稍緩,點點頭“嗯”了一聲,吩咐眾人在外等候,急急進去了。


    徐言夢與甘草等眾人慢慢跟上。


    寢殿中,燕王半靠坐在床頭,穿著雪白的中衣,蒼白的臉色顯得有些憔悴,目光倒還有神,然而比起往昔的神采飛揚來,仍是差了不知多少!


    元太妃一見,眼淚就出來了,哭道:“王爺!這、這——”


    薛夫人、秦夫人等忙勸,高文韻姐妹見祖母哭了,一時也哭了起來,寢殿中場麵一時有些亂。


    秦夫人正要上前,恰好徐言夢走進來,便道:“薛氏、秦氏,你們帶兩位小姐外殿且候著吧!王爺可禁不得吵!也好讓王爺與太妃好好的說一會兒話。”


    薛夫人但求無過不求有功,見女兒哭了心裏本就幾分發慌,生怕惹了燕王惱火,聽見這話正中下懷,立刻答應一聲“是”,牽著高文心一邊小聲安慰一邊出去了。


    秦夫人見狀無法,隻得也牽起了高文韻出去。


    燕王是否真的受傷,她心裏是存著疑的,隻可惜,卻沒機會試探一二了。


    徐言夢見清靜了,便也退下,一時寢殿中隻留了燕王和元太妃。以及遠遠垂手侍立的桑園、竹園。


    元太妃在床前繡墩上坐了下來,看著明顯瘦削蒼白的兒子,張了張嘴,淚水又滾落下來,忙偏身掏出帕子拭去,一邊笑道:“迴來就好!迴來了就好!瞧我這,年紀大了,這心也變得脆弱了,真是——”


    說著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兒子就是她的全部,哪怕她有再多的不滿,此刻見到他這樣,心裏也隻剩下心疼了!


    燕王的心一軟,歎道:“母妃,我、我沒事!您別擔心……”


    不管她是真心疼自己還是做戲——


    這念頭剛從腦中掠過,燕王沒來由的便是一驚,臉色也微微變了變!


    完全無意識的,他怎麽會這麽想呢?


    一時心中百味陳雜、百感交集!


    元太妃幸虧不會讀心術,否則此刻知曉了燕王心中所想肯定會傷心欲絕!


    天地良心,此刻她心裏是實心實意的關心著她的兒子啊!


    隻可惜,在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對於她的話,燕王已經沒有辦法做到純粹的去相信了!


    這是她的悲哀,又何嚐不是他的悲哀?


    “嗯、嗯!沒事、沒事!迴來了便好了!你安心養著吧!那些事務交給臣下們去做便是!你的身體,比什麽都要緊!”


    元太妃勉強笑著點頭,又道:“傷口恢複得如何?這一路顛簸好容易才迴到燕城,沒加重吧?”


    燕王笑著搖頭,道:“沒有,好好的!趕路一直很小心,不然也不會再路上耽擱這麽長時間了!這陣子,辛苦母妃了!”


    “哀家不辛苦!為了你、為了燕地,哀家做什麽都願意!”元太妃歎了一聲,忍不住輕哼,聲音也帶上了兩分冷意:“倒是你那好王妃!哀家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急著欲迴王府問個究竟,她竟命人強行阻攔!哀家想起來這事便氣得心口直痛!這等蠻橫的兒媳婦,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燕王原本心裏就對元太妃的言辭態度帶著幾分不信,聽她說來說去又扯出徐言夢的不是來,心裏更生反感:迴迴如此,母妃還不膩嗎?


    “夢夢不會故意對母妃無禮,母妃不要怪她。她那麽做,必定有她的道理!母妃若連祈福都顧不上了匆匆趕著迴府,落在旁人眼中,豈不是生出誤會,隻當本王如何情形不妙!人心會動亂的!”


    元太妃見他連多問徐言夢一句都省了,反而主動為她尋出了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開拓,一顆心也涼了三分,自嘲一笑,道:“如今在你眼中,她自然是什麽都好啊!等她生了兒子,就更做什麽都是對的了!王爺,哀家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心、你的眼睛,可得擦亮了啊!”


    “兒子不是糊塗人,母妃!”燕王笑笑,有點敷衍。


    一時母子無言。


    “母妃想必一路也累了,迴去歇著吧!本王這,母妃不必擔心!等本王好了,再去給母妃請安!”


    元太妃見他竟然下起了逐客令,這分明是嫌棄自己礙眼啊!


    她心中無不悲涼的想,她說了他心愛女人的不是,他心裏不痛快了!這是在給她這個當母親的臉色看呢!


    一時有些心灰意冷。


    她什麽都為了他,可為什麽到頭來似乎他卻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得她就要失去他了!


    不,是已經失去了!


    元太妃心裏有些恐慌,有些不甘,也有些茫然。


    為什麽,他們父子倆都是這樣!


    她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為他們好,到頭來做了惡人的卻都是她!


    他們父子倆,可真夠像的!


    手心一緊,元太妃慢慢起身,點了點頭,柔聲笑著道:“好,母妃便先去了,你好好休養著!”


    “兒子無法親送,母妃見諒!”


    “咱們母子之間,用得著這般客套!”


    元太妃笑著,嘴裏卻發苦,心也漸漸的沉下去。


    她出去之後燕王坐了起來,眸中精光乍現,哪裏還有半點之前的憔悴虛弱樣?


    並非他有意欺騙母妃,母妃身邊的人,尤其那個秦氏,他信不過。


    元太妃冷冷瞥了徐言夢一眼,什麽也沒有說,喚了秦氏、薛氏便走。


    秦夫人原本還想提出看一看王爺,這時候也不敢多言了。


    徐言夢無語,送出了殿,看著她們去了,便也轉身折迴。


    在燕王陪著徐言夢福寧殿安胎的這段時日,夏玉兒和柏氏被迅速的趕送到了金陵。


    這日,端王妃周氏的母親周夫人欲進宮給皇後請安,不想馬車還沒到宮門,被人突然攔下,一對母女哭著喊“冤枉!”跪在了麵前。


    周夫人嚇了一大跳,本想叫人將她們推開,聽她們自報家門是賢德王的繼妃和女兒,便是一怔。


    母女哭訴著賢德王的失德惡行,將夏玉兒從賢德王書房抄來的那些東西高高舉起呈給周夫人,大聲道:“這些都是那孽子犯下的罪狀證據!請周夫人轉交皇後娘娘或者皇上!我們母女的冤屈,也著落在周夫人身上了!請周夫人慈悲!”


    周夫人原本還將信將疑,這會兒卻是信了八分了!


    這種燙手山芋似的東西哪裏敢接?


    嚇了一跳慌忙叫人將柏氏和夏玉兒扶了起來。


    這兩人一個是王妃一個是郡主,她哪兒能受她們的跪拜?


    周圍已經圍了上來不少路過的行人,清清楚楚的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柏氏的話很大聲,沒準不遠處的宮門處侍衛們也都聽得七七八八了。


    周夫人雖然不願意沾染這種皇家麻煩事兒,但到了此刻,也由不得她了。


    這母女倆這麽一鬧,遲早會傳到皇上耳中。若這二人是招搖撞騙的也就罷了,可看這情形怎麽都不像是假的,她不搭理,皇上不滿怪罪下來,她如何當得起?


    周夫人一咬牙,輕歎道:“這位夫人和小姐,不如,你們隨我進宮去見皇後吧!隻是,我有言在先,若你們所言屬實,那自然好說。可若所言皆虛,不但你們人頭落地,就是我,也會受你們的牽連,你們,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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