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硯側頭看向薑浣靈,兩人都是一身單衣,又連忙看向門口,溫婉的拒絕,“不是很方便。”


    趙司銜依舊站在門口,門扉上映著他的身形輪廓,語氣中帶著些失落,“姝姝,我有話想跟你說。”


    末了又補充一句,“想和你一個人說。”


    薑姝硯眼睫微眨,看來他是知道薑浣靈在屋裏麵。


    又看了薑浣靈一眼,放下手中的書,依舊坐在矮椅中未起身,“你要說什麽就說吧!靈靈不會說出去的。”


    她說完,映在門扉上的身影並未消失,而屋外也沒有聲音傳進來。


    薑浣靈也知道這話趙司銜不想讓她聽到,勾唇笑了笑,麻溜起身穿上穿衣,“姐姐,我先迴去了,你們慢慢聊吧!”


    說著不顧薑姝硯阻攔,轉身拿著繡棚小跑著出了房間。


    薑姝硯一身中衣跟在她身後,把薑浣靈送到門口。


    她朝著趙司銜屈膝行了個禮,轉身順著迴廊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慢些。”薑姝硯在她身後叮囑。


    待薑姝硯看向門邊的趙司銜時,他還是入宮時那身衣袍,領口處絲線上不知在何處染上幾滴血跡,有些刺眼。


    “外麵冷,你把門關著!我就在門外跟你說幾句話。”趙司銜站在門外,抓著門框。


    房門從外麵被合上,趙司銜站在門口並未離開,薑姝硯也站在門口處。


    彼此都能看見照射在門扉上的影子。


    薑姝硯站了半響,沒聽見趙司銜說話,率先開口,“你要說什麽,說吧!”


    又好半晌過去,趙司銜才深吸了一口氣,“姝姝,剛才迴去後,太醫告訴我說,父皇可能……撐不到開春。”


    他聲音低沉,嗓音中像是帶著些哽咽。


    薑姝硯心頭莫名一跳,臉上帶著驚異,“怎麽會?”


    “父皇的病情加重了……”趙司銜又跟著道。


    “是因為晚上吐了血的原因?”薑姝硯輕擰著眉問。


    她總感覺慶安帝的病有些不對勁,風寒的話不會這麽嚴重,若是心悸的話,也未免太勉強。


    “宮裏的太醫也說不清楚,現在就隻能每天施針,湯藥不斷,慢慢養著……”他聲音逐漸變小,透著些心酸和無奈。


    薑姝硯站在門邊,想開口說些什麽,隻是怎的,想安慰他一下,隻是話到了嘴邊,又被她給咽下。


    她沒有說話,門外的趙司銜又笑了一聲,“姝姝,以前總覺得生老病死,人生常態,但現在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總不願相信……”


    他此時這種感覺,薑姝硯能感同身受的。


    爹娘去世,妹妹走丟。


    早年的孑然一身,到後麵的行屍走肉。


    她那時候也問過,為什麽是她?


    可那時候沒有人給她答案。


    但時間總會抹平一切的,也總會讓人放下的。


    半晌過去,薑姝硯才低聲寬慰,“總會沒事的,也總會過去的……”


    “嗯,你說的對。”趙司銜低聲迴應,隨後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姝姝,父皇讓我留下來,還告訴我了一件事情……”


    至於什麽事情,趙司銜沒說,也是故意沒說。


    薑姝硯眸光微動,沒有問他,因為她已經猜到了。


    慶安帝想立他為太子……


    但趙司銜應該是沒有答應,不然他剛才也不會對著她說那話。


    倏爾,漆黑的空中傳來幾聲巨響,“嘭……”


    下一瞬,五顏六色的煙花在黝黑的空中炸開,流光溢彩。


    一聲煙花炸開,緊接著周圍又傳來好幾聲煙花炸開的聲音。


    外麵在放煙花,馬上到午夜了,子時要到了。


    薑姝硯站在門邊想了想,轉身穿上了外袍,拉開門,入眼看見的便是趙司銜。


    他目光緊盯著她,臉上帶著看不清情緒的笑,“姝姝,你怎麽出來了。”


    “出來看看。”薑姝硯目光也落在他身上,迴了他一句。


    之後兩人站在廊下,一起抬頭看著半空中絢麗多彩的煙花。


    多彩光芒照在兩人臉上,明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趙司銜側頭,視線落在薑姝硯的側臉上,揚起了唇角。


    讓他內心很平靜,也很滿足。


    他想若是薑姝硯不在他身邊,就算是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也將變得冰冷蝕骨。


    也讓他生出一種,這樣就好,這樣一輩子就好。


    薑姝硯察覺到他的目光,側眸看向他,唇角的笑意一點點收斂,但眼眸中卻是一片柔和。


    趙司銜眸中含笑,“姝姝,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薑姝硯溫和的迴他。


    時間一點點過去,半空中的煙花逐漸消散,又變得漆黑一片。


    隻有院中屋簷下燈籠中的縷縷燭火照射在兩人身上,朦朧似幻,增添了幾分安詳和柔和。


    趙司銜眸光閃爍,溫柔繾綣,“姝姝,迴去睡吧!今日你也該累了。”


    “好。”薑姝硯應下,轉身就朝著房屋內走去。


    然後剛走了兩步,趙司銜低沉的聲音又從她身後傳來,“姝姝,明日陪我去看一看父皇吧!”


    薑姝硯轉身,站在原處看了他一眼,斂了眸子沒有迴話。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薑姝硯在金陵沒有什麽相熟之人,沒人給他遞帖子,她自然也不用給旁人遞帖子。


    慶安帝病了,朝中大臣也自然要避嫌,盡管是過年,但府上還是不能太熱鬧,否則被人抓到把柄,又是一通彈劾。


    所以趙司銜也自然沒有心思去赴宴或者邀其他人來府上。


    於是當天上午趙司銜也就隻有來找薑姝硯,找她喝茶下棋。


    中午用過午膳之後,趙司銜要進宮,薑姝硯逃不掉,也換了身素淨的衣衫跟著他一起進宮了。


    兩人進到宮裏,一起進入乾麟殿。


    此時慶安帝正坐在殿內前廳的案幾後麵,曹公公正在伺候著他喝藥。


    慶安帝唇色蒼白,臉上毫無血色,額頭和頸脖上的青筋迭起,看著幹瘦又病態。


    薑姝硯暗自觀察完慶安帝臉色,心頭那股狐疑更甚。


    麵色不顯得跟在趙司銜身邊,一起跪在地行禮上請安。


    “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案幾後的慶安帝顫抖著聲音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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