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上,其實都如同螻蟻。


    至少在郭有才的眼裏,比他差的人都是螻蟻,他有上百億的錢,還有吳聰當身後的背景。


    這樣的權勢要碾死方越這種小螞蟻,簡直不要太簡單。


    如果可以,他當初也想這樣碾死周江南。


    可惜後來才發現,周江南根本不是螻蟻,不僅資產比他多,背景也不差,屬於是踢到鐵板了。


    上次標書事件,郭有才明明白白被周江南赤裸裸的羞辱,卻沒有絲毫辦法,讓他明白了他在這江南一帶也不是萬能的。


    喝了尿,輸了地,丟了標……


    郭有才在周江南那裏有多受氣,在方越和趙鶯這裏就有多囂張。


    囂張到辦公室的門敞開著,他都敢把新招的女大學生趙鶯按在辦公桌上。


    而且頭天才侮辱了女大學生,隔天就把她的男朋友一起羞辱了。


    這種玩弄別人的快感讓他欲罷不能。


    此刻電話裏傳來手下的聲音:“郭總,那小子已經迴家休息去了,房東很配合,已經放話讓他明天搬走。”


    “很好,盯緊他別讓他找麻煩,還有醫院裏的趙鶯,她的一舉一動都要給我說。”


    電話開著免提放在桌上,桌邊的郭有才渾身赤裸。


    他手裏拿著香檳,享受著大洋馬的跪式服務,被周江南打壓的自信又全都迴來了。


    甚至隻要想起嬌嫩的趙鶯,他的雄風都振作了許多,這個女人確實有種蹂躪之後變態的成就感。


    “按照我說的,慢慢玩,把趙鶯給我逼迴來。”


    “收到。”


    手下的爛仔掛了電話,郭有才露出靚坤表情包,心道一定要讓趙鶯也這樣跪在麵前。


    ……


    翌日。


    周江南從省上大院裏離開,車開出大門的時候看到一個年輕男人被警衛攔在門外正在激烈爭執。


    他也沒有多想,因為這樣的事情見多了。


    每次來這裏都能看到一群愁容滿麵的人,但一級一級的辦事自有其流程,如果每個人都越級向上那確實會亂套了。


    周江南不是沒有共情心理上了車就要把車門焊死,也不是背叛了無產階級為資本主義代言,他隻是明白這個世界的辦事規則。


    隨便哪個國家都一樣,大事看影響,小事憑關係。


    滾滾紅塵,眾生皆苦。


    他下意識的握緊拳頭。


    賓利路過那個年輕男人的身邊時,他分明看到他眼裏的仇恨和絕望,還有一種很明顯衝著豪車而來的仇恨。


    莫名其妙。


    周江南一早就來給蔡東風會麵,把他關心的新能源汽車產業園項目推進情況做了匯報,此時打算去市區那家路邊攤灌湯包吃幾個包子。


    他並沒有過多的去想那個年輕男人的畫麵,腦子裏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騰不出位置來。


    滿足口腹之欲以後,他才讓吳小軍開車送他迴學校,今天得迴去露個臉,主要是水娃程洛伊想他了。


    女人真是麻煩。


    從市區迴臨安大學要路過一座跨江大橋,晃眼之間周江南又看到了那個年輕男人。


    不過與之前充滿憤怒的狀態不同,此刻他黯然失神的坐在橋邊,眼裏滿是絕望。


    周江南搖下車窗看著他,視線交錯一閃而過,不再有仇恨,而是生無可戀。


    車又往前開了十幾米,周江南腦子裏靈光一閃:


    不對,他要自殺!


    “軍哥,快調頭迴去,剛才那個叼毛要跳江。”


    “老板你怎麽這麽說呢?”


    吳小軍雖然疑惑卻還是聽話的調頭,然後就看到那個男人已經在往橋欄杆上爬。


    “我草,還真是!”


    吳小軍把車急刹停好,周江南已經先他一步衝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兄弟,有什麽事好好說,別想不開。”


    “嗬嗬。”


    男人什麽話都沒說,嘲弄的眼神看著他,張開雙臂背朝著橋下倒了下去。


    “不要!”


    周江南探手抓了個空,男人沒有呐喊,以一種決絕的墜入了江裏。


    撲騰幾下,很快沒了蹤影。


    周江南呆在原地,腦子裏不知道是什麽感受。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自己麵前跳了下去。


    “有人跳江了,快報警啊。”


    路人圍了過來,瞬間聚攏一群,有人已經在打電話。


    吳小軍急忙把周江南護在身後,擠開人群脫離出來,見他狀態不對,開解道:“老板,我們已經做了應該做的了,沒必要自責。”


    “我不是自責。”周江南擺手示意不用擔心,“我隻是在想,一個人連死都不怕,為什麽還不敢活下去?”


    “或許是他遭受了什麽大的打擊吧。”


    “但我覺得他最後在嘲笑我。”


    “肯定是眼花了。”


    “唉,走吧,迴學校……算了,不去學校了,你送我去西湖邊,我想靜一靜。”


    周江南發短信告訴程洛伊他有事不去學校了,小洛伊善解人意的叮囑他公事為重。


    真是個可愛的女人。


    這個世界有這麽多可愛的女人,還有美食,有美景,有風花雪月,有酒池肉林……


    有手有腳的,為什麽要想不開呢?


    唉。


    ……


    傍晚。


    本地電視台在新聞裏說,下午有人在跨江大橋輕生,死者名叫方越,二十二歲,去年剛從南大畢業。


    新聞隻是一筆帶過,但周江南卻知道更多細節消息。


    吳小軍把下午的事告訴了陳猛,陳猛說方越打撈起來後隨身攜帶的手機經過搶修,發現有幾條短信。


    一條是被解雇。


    一條是被退租。


    還有一條是被分手。


    三條短信的間隔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憑借刑偵敏銳直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分手短信。


    短信是這麽說的:


    “對不起,我覺得是我連累了你,我們分手吧,去找個幹淨的好女人,別來找我,找我我就死給你看,再也不見。”


    分手短信沒有透露更多的訊息,方越隨後打了幾十個電話都沒被接通,屬實已被拉黑。


    發短信過去也被拒收,看起來非常決絕。


    “媽的,這些無情無義的女人,真是害人不淺,也不知道這個名叫趙鶯的女人到底有多漂亮,能讓一個高材生小夥子為她去死。”


    陳猛忿忿不平的罵著。


    周江南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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