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工精美的黃花梨木馬車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張康張遼帶著士兵守衛在道路兩旁。


    “你看看。”馬車中,謝昀笙將一副堪輿圖交到沈珞手中。


    沈珞接過謝昀笙手中的堪輿圖。


    堪輿圖上天機閣的地理全貌,對應的風水格局,甚至還精準的標注出天機閣樓閣樓宮闕,以及山嶺丘壑的每一處的尺寸。


    她明白有了這份堪輿圖,謝昀笙帶來的人便可研擬出天機閣各處藏確了何種機關。


    沈珞合上堪輿圖,交還到謝昀笙手中,開口道:“我沒想到你帶了風水師和機關師過來。”


    “難怪那些人臉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樣,原來真的是易容了。”


    她沒有猜錯!


    沈珞輕聲歎了一句,而後又道:“你為了上天機閣到底做了多少準備?”


    他一天之內帶她爬了兩次山,想來是為了一覽天機閣全部風貌。


    這一場簡短的兩日的“遊曆”,謝昀笙已將天機閣盡收眼底。


    謝昀笙如此深沉的心機會給人帶來無形的壓力和恐懼,可沈珞卻覺得很欣慰。


    身為太子本就應該時刻保持警惕,收羅天下人才為自己所用,覽盡天下大事,決斷英明,唯有此才配做東宮太子。


    謝昀笙認真仔細的觀察著沈珞臉上的表情,害怕自己的舉動會讓沈珞心生畏懼,繼而躲避自己。


    如今見她臉上沒有異樣的表情,謝昀笙鬆了一口氣,眸底盈笑,輕聲解釋道:“這是第一次,我們不能深入調查,遂以隻帶了幾名打手、風水師和機關師。先查探清楚山上都有些什麽。”


    山路陡峭,馬車突然搖晃起來,沈珞抬手將受傷的菩然抱到自己懷中,捋順它背部的毛發,安撫它緊張的情緒,而後接著道:“殿下,您身後的這些人是不夠的。”


    “天機閣的人武功高強,因極樂丸特殊的藥效,所有人都依附於天機閣主。且天機閣徒眾都是天機閣主的徒弟,他們都是天機閣主親手撫養著長大。”


    “有這樣一層關係在,天機閣更是固若金湯,難以對付!”沈珞知道謝昀笙有心想要對付天機閣,便將自己知道的毫不隱瞞的告知於謝昀笙知曉。


    謝昀笙看著沈珞,輕聲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些隱瞞的事,珞兒是如何知道的?


    沈珞停下手中動作,將菩然圈在懷中,小聲道:這些我以後再告訴你。”


    “你若是想要對付天機閣便要盡可能的網羅人才,不要急。”


    說著,沈珞提醒道:“我們現在不要去想天機閣的事,想一想襄陽的匪徒。”


    她抽出被菩然抱著的手,取出一塊玉佩交到謝昀笙手中。


    謝昀笙接過沈珞手中的鑲邊玉佩,問道:“這是什麽?”


    沈珞拿起玉佩,將玉佩鑲邊正麵對著謝昀笙,開口道:“殿下十六歲監國,而今已有七年。不知道殿下有沒有聽說過十二年前,轟動朝堂的滕州劫匪。”


    “聽說過。”謝昀笙仔細打量著手的玉佩,這才發現玉佩被雕琢成了窮奇的模樣,包裹玉佩邊緣的銀片上篆刻著滕州二字。


    他靈光一閃看著沈珞:“這玉佩上篆刻著滕州二字,莫非滕州的劫匪還有殘留?”


    “傳言上古有十大兇獸為禍人間,分別為窮奇,混沌,檮杌,馬腹,大風,赤眼豬妖,犀渠,饕餮,玄蜂,鳴蛇。”沈珞目光灼灼的看著玉佩上篆刻的滕州二字,眸底似是壓抑著什麽。


    “當年滕州兇匪主要頭目有十人,他們武功高強,心思毒辣,殺人如麻。薑國初立時物資貧乏,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甚至坊間流傳他們曾以兩腳羊為食,之後才變得毫無人性。”


    “你說什麽?”謝昀笙不可置信的看著沈珞。


    魏晉時期曾有過關於兩腳羊的記載,兩腳羊是“ren”的另一種稱唿。


    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窮兇極惡的匪徒。


    沈珞沒有理會謝昀笙的質疑,繼續撫著菩然柔亮的毛發,另一隻手微微有些顫抖,最終輕輕握緊,而後才接著道:“殿下,這是傳言,是真是假無人可知。可那些年滕州人民水深火熱,名不聊生,卻是事實!”


    “可這些蘇相從未說過呀!”謝昀笙看著沈珞緊握的右手,開口道:“他隻說自己剿匪十年,拚盡全力才將匪徒盡數殲滅,甚至還說自己剿匪時用盡了所有方法,減少了府衙人員傷亡。”


    “他胡說。”沈珞突然崩潰,聲音倏然變大:“仗義每逢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剿匪的人,根本不是蘇襄,他就是一個搶占別人功勞的王八蛋。”


    “他貪生怕死,根本就沒有出兵剿匪。”


    說著,沈珞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努力的平複自己的心情,而後才接著敘述過往:“當年,那些匪徒四處搶劫,擁有了世界無人可比的財富。”


    “為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他們命令當地玉工為他們雕琢十塊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玉工便以上古十大兇獸為原型,在玉佩上篆刻上滕州二字,以示其身份。”


    “當年滕州百姓被壓迫的無法生存,爆發了農民反抗,農夫,屠夫,船夫,打更人,滕州所有男人拿著自己家中武器攻上山寨。”


    “那一場戰,死了很多人,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可是劫匪沒有除盡,十個匪首跑了五個,我已經殺了三個,現在還剩兩個,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襄陽的匪徒眾多匪徒中有一人就是當年滕州逃走的五大匪徒之一。”


    “你怎會知道的這麽詳細?”謝昀笙看著眼前的沈珞,柔聲勸道:“告訴我,對我坦誠一些,可好?”


    沈珞在謝昀笙期待的目光中,無力一笑:“有些事我不能迴憶,也迴憶不起來,我隻能憑借著自己的感覺去做事。”


    “你也見到了你姨母看見的一切是嗎?”他看著沈珞,撫著她的臉頰,眸底泛著心疼的淚花,顫聲詢問道:“告訴我,你是不是也看見了你姨母看見的一切。是不是?”


    謝昀笙雙手捧著她的臉,半蹲在她麵前,輕聲道:“你跟我說一句實話?你是不是和姨母一樣看見了那些?”


    搖晃的馬車中,謝昀笙眸底的淚水倏然落下:“你能與我說一句實話嗎?”


    他的手顫抖著撫摸著她的眉眼,啞聲哄道:“你看見了嗎?”


    “是,我看見了。”沈珞看著謝昀笙眸底心疼的淚水,顫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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