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珞兒……”


    謝昀笙猛地從床上坐起。


    他又夢到沈珞臨死前的那一幕了。


    她躺在他懷中臉色蒼白,渾身是血。


    “我若遊魂一般飄蕩人間十三年,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


    “我沒有證據證明天機閣滿門罪孽,便是活著踏出天機閣也要到禦史台受審,天下人也容不下我這個“殺人魔”。”


    “你保不了我,陛下也保不了我,我不能讓你們為難,力竭而亡是我最好的結局!”


    他清晰的感覺到她的手慢慢失去溫度從他臉頰滑落,聽見她低聲傾訴:“若是十三年前,我不曾遇見天機閣的人,我定會歡歡喜喜嫁你為妻。”


    他拚命的握著她的手,想要將她喚醒,卻沒有得到絲毫迴應。


    “珞兒……”謝昀笙低聲呢喃。


    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窗外一樹薔薇開得正明豔,空氣裏帶著淡淡的花香。


    謝昀笙有一瞬間停頓,這花香,好似不對,東宮沒有這種花。


    謝昀笙抬眸去尋,這才發覺周遭不對!


    這不是東宮!


    “來人!”


    “篤篤……”


    謝昀笙剛想喚人進來,外麵敲門聲響起。


    門外傳來張遼的聲音:“殿下,您醒了嗎?客棧裏發生命案了。”


    客棧?命案?


    這好像……不對啊!


    “去看看。”謝昀笙來不及細想,拿起藥瓶揣進懷裏,踏出房門。


    “殿下,您慢點。”張遼小聲提醒,立刻追上...........


    誰料他們剛才踏出房門,便被真定府的侍衛攔住去路:“客棧內發生命案,北鎮府司沈司徒下令封鎖整間酒樓,任何人不得出入。”


    “隨我去見知府大人和司徒大人。”絡腮胡子的侍衛帶著兩人便往前走。


    “大膽.......”這是太子殿下。


    張康剛開口便迎來謝昀笙警告的目光。


    張康耷拉著腦袋,乖乖的跟在謝昀笙身後,看著謝昀笙的步伐,皺起眉頭:殿下不是受傷了嗎?怎走的這般快?


    謝昀笙帶著張遼張康踏進屋子瞧見神情悲戚的老夫婦站在一旁,老夫婦身後站著兩個丫鬟三個家丁和一管家打扮的老者。


    自己身旁站著兩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和一個打扮的如同花孔雀一般的男人。


    大堂中央一個身著官服中年男子在屋子裏來迴踱步,眉宇間透著一絲焦急,應當是真定府尹席盛東。


    吱呀!


    房門被推開,腳步聲傳來,謝謝昀笙循聲望去。


    沈珞站在大廳,一雙眼眸清澈明亮,睫毛微顫,白皙無暇的肌膚透著淡淡紅粉,眉宇間有著超越她年齡的驚豔和攝人心魄的威嚴。


    一身裁剪合適的嫣紅金絲官袍,盈盈一握的纖腰係著虎紋玉帶,若一枝傲雪紅梅佇立在幽靜的山穀中,不懼風雪,嫻靜淡漠,恬靜雅致的綻放,讓人挪不開視線卻又不敢心生褻瀆。


    熟悉的容貌躍然入目,謝昀笙瞬間紅了眼眶。


    沒錯!他重生迴到了兩年前。


    那年,他隨父皇東征,受了傷和大軍分開,投宿於這家客棧,剛好發生命案。


    不過,前世,怕影響他休息,張遼和張康將他帶離,他沒有見到沈珞。


    這一世,他們的相遇整整提前了一年。


    謝昀笙滿心滿眼都是歡喜。


    這一次,他定不會讓她一個人背負血海深仇孤獨前行!


    謝昀笙目不轉睛望著踏進房門的沈珞。看她壓著怒火問責:“席大人,你這般來迴踱步,可有絲毫為人父母官的威嚴?”


    “下官是焦急啊,已有六個妙齡少女被害,若是再查不到真兇,陛下非砍了下官的腦袋不可!”席盛東心有恐懼,冷汗漣漣,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如果今日發生案子與之前的案件有關係,他便是能保住自己的腦袋也保不住自己頭上的烏紗帽。


    “既知自己沒有能力破案,為何不早日上報?”沈珞厲聲斥問。


    若非她碰巧經過這裏聽見百姓閑談,得知真定府兩個月之內發生六件命案,這件案子不知何時才能上報朝廷,送至北鎮府司?


    “你是何人?怎敢對知府大人口出狂言?”席盛東尚未開口,謝昀笙身旁的書生便厲聲嗬斥。


    沈珞輕掀眼瞼,眸光微閃,凜若冰霜,不惡而嚴。


    瞬間,大廳寂而無聲!


    “庶子無禮,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席盛東嚇得直哆嗦,立刻出聲訓斥席珂,而後抱拳行禮:“犬子有眼不識泰山,請司徒大人莫要責怪?”


    語落,他一腳踹在席珂的膝彎:“跪下,向司徒大人道歉。”


    席珂一時不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在聽見司徒大人時,猛然抬首,滿臉驚訝:“您是北鎮府司的沈司徒。”


    沈珞,由江湖入朝堂第一人,本是賞金獵人協助衙門緝拿欽命要犯。追兇期間,她救助受害者孤兒創立宗門協助官府破案。


    此事傳開,陛下連下七道聖旨詔安,開鑿府衙,設立北鎮府司。任命其為北鎮府司司徒,兼任九州第一巡捕,監管全國刑案、要案。亦是朝中唯一一個以正三品官職可查辦緝拿一品大臣乃至皇子王爵的朝廷命官。


    “是。”她淡淡的迴了一句,便收迴目光。


    這一眼,沈珞才注意到席珂身邊的少年,麵容生的極好,眉頭雋秀、薄唇精致,明亮的眸子浸著溫文儒雅的秀氣和飽覽山河的堅毅,長身玉立若蒼鬆翠柏,淩淩立於天地之間,風骨盎然。


    公子溫潤如玉,墜落塵世,如蓮似妖,奪人心魄。


    她追擊欽命要犯多年,一眼便能看透他人心思。


    今日眼前少年清澈儒雅的瞳眸幹淨明朗,溫和如月,她窺探不到絲毫汙濁。


    麵對這樣一雙幹淨的雙眸,她覺得自己打量的目光尤為不善,立刻移開目光看向席盛東:“此案案發現場與你上交的那幾件連環殺人案並不相似。”


    席盛東立刻鬆了一口氣:“不像便好,不像便好!”


    他的烏紗帽保住了。


    沈珞淡淡的瞥了一眼席盛東,眉心輕蹙:僅憑一句案發現場不相似,不加考證便斷定不是一人所為?難怪到現在都破不了案。


    沈珞看向女孩父母,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仵作驗屍證明令愛是被兇手掐死的。”


    她說的很隱晦,想要保全受害者的顏麵。


    案發現場種種跡象皆明是女子自願與兇手發生關係,兇手興起時殺了女子。


    這件案子與之前的案發現場並不相同(之前案件殺人兇手用了迷香,這次的迷香並未點燃),可殺人手法驚人一致。


    這件案子的離奇之處便是顧家小姐明眸善睞,知書識禮,國色天香,為何會在迷香未點燃的情況下願意與一個殺人兇手歡好?


    “席大人不用擔心,案發之後客棧已經封鎖,兇手沒有跑出去,他就在這間客棧。”


    她看向席珂:“起來吧,說說案情經過。”


    語落,她抬眸環視屋子裏的所有人,拇指在食指上來迴揉搓,沉聲道:“你們姓甚名誰?為何投宿客棧?案發當時都在做什麽?誰人可為其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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