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鬧事”,也不過是唿延晏精心策劃的試探。


    為得就是確定雞鳴寺是否有石氏的伏兵,好盡早圍襲,以免錯失了自己首功的先機。


    然而央挫都沒有想到,像隻無頭蒼蠅撞了進來,直接撞進了敵人的天羅地網之中。


    “是陷阱!快跑!”央挫轉身對念影吼道。


    隻見那四周的人群如鴉群般烏壓壓的過來,他眸光閃了閃,眼眶猩紅,隻見他拔起雙刀縱躍而起,一個挺刺,刺死了一名百夫長,跳上了他的坐騎,刀落掌劈,霎時間打死了十多名士兵。


    謝赫見他橫衝直撞,當者披靡,在隊伍中來迴衝殺,自己手下人雖多,竟也奈何不了他。


    不由得皺眉:“有誰殺得鞍達央挫,立賞黃金百兩,官升三級!”


    央挫見情勢危急,不得不急得咬牙切齒。如今平陽城內的私兵早已秘密從低下密道調往長安,雞鳴寺作為密道的後方,若被唿延晏所霸占,無異於將士兵的性命置於羅網之中,屆時唿延晏從後方殺來,他姐姐的奪取首功的計劃落空,以後又該如何立足。


    便是不為了還姐姐昔年救命之恩,他也斷看不得教導自己多年的姐姐,日後受人壓製、遭人掣肘的下場!


    他咬牙揮刀身旁幾名敵兵,彎弓搭箭,疾向謝赫射去。這一箭去勢好不勁急,猶如奔雷閃電,謝赫大驚,忙拉來左右護法擋在麵前,“噗”的一聲,將兩人釘成了一串。


    謝赫霎時被這力量怔愣不止。而彼時央挫已經殺到雞鳴寺大門前,迅雷不及地落下玄鐵門機關,將門前的幾個和尚拍了進去。


    主持震驚道:“玄鐵門一旦開啟,便再無重啟的可能啊,你——”


    耳邊風雨嘈急,刀槍劍戟的嘶吼像爆開的豆子。


    “我……斷然是要戰到最後一刻,難不成貪生怕死跟你們這群光頭一起躲起來,放任他們攻破玄鐵門麽?!”


    他戚然仰天一笑,眼裏依舊天真,“若無姐姐,我鞍達央挫何以至今日!我答應過姐姐此事絕無差池,事關幾萬人的性命,我更不能坐視不管!”


    主持微微閉上眼睛,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漫天雪色下,一陣沉悶的重響,一門之隔便將生與死鄭重劃分。那一刻,央挫的心情是緊張的,也是釋懷的,至少他魯莽闖入陷阱的錯還可以彌補,又看向前方空寂的樹林,也幸而及時驅走了念影,少連累了一條性命。


    他亮開刀刃,帶著身邊少數的勇士護住身後的寺廟,“爾等與我誓死戰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入唿延老賊!”


    隻聽得號角吹動,鼙鼓聲中,對方羅列開陣,盾牌手、長矛手、強弩手、折衝手,一層一層的,將雞鳴寺圍得如鐵桶一般。


    猛然一聲“殺”,大軍便齊刷刷衝上來,車錯轂然短兵相接,操戈披犀怒目相向。


    人力懸殊,謝赫又是唿延晏身邊的猛將,央挫與他武功路數不同,但均是愈鬥力氣愈長,可與旁日不同的是,今日央挫總覺得胸口缺了一股氣兒,不是使出十成功,卻也未必能與謝赫對峙。


    然而謝赫並不知,他在激鬥中隻是在冥想。冥想若自己此刻無法徹底將鞍達央挫置於死地,若日後秦王有意提拔他為武臣,便更助長了石氏的氣焰。


    可是百餘招之內,他卻並無壓製他的可能……


    正這般想著,忽然傳來一聲少年的驚叫,央挫定睛一看,竟是念影折返了迴來!


    徒然心思分走了一般,謝赫見機,毒念陡生,猛地揮劍向央挫右肩坎去,趁他沉肩卸避,左手突然飛出一把匕首,擊向念影的麵門!


    央挫大吃一驚,急忙縱起,飛出右刀將那匕首擊落,卻全然沒注意到後麵隱藏的危機。


    一聲“念影小心”便結束了這一切。


    前腿失力軟倒,竟是胸口中了兩箭,隻聽見一聲肉被刺穿的聲音,長槍身狠狠地穿過的央挫身體!


    彼時收到念影調令的曹邇剛剛趕到,睜大著眼瞳看著央挫從自己眼前緩緩倒下——


    “小弟……小弟!”曹邇哀嚎一聲。


    他心頭如蟲咬一般,眼裏全是血,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蜂擁一般的人潮中,曹邇踏馬躍起,猛然拔下四周的槍杆,渾然朝謝赫刺去!


    因悲憤交加,他力氣竟如泰山壓頂,將一幹人等重重刺穿,謝赫登時一怔,欲再說“殺”,卻已見曹邇帶來的援軍將自己團團包圍,看著招式和兵器,竟像是中領軍一脈!遠比自己所帶的一師之隊,更善戰驍勇。


    他不禁開始懷疑,這是否是計中之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來自己以為設下的圈套,最後竟還有圈套套住自己!!


    “哈哈哈……”謝赫自嘲起來,眼見自己身邊的守衛一個一個的死去猛然爆發出拚死一搏的勇氣。


    他仍舞著刀,挺身迎上曹邇的進攻,卻未料曹邇此時早已躍於他的頭上!


    右手揮出“砰”地一聲,重重擊在謝赫的頭盔之上,打得他腦蓋碎裂。


    重重倒地後,一雙眼睛仍睜著看向前方……


    念影慕然一刺,便急忙搶到曹邇身邊,抱起央挫痛哭起來!


    央挫的死訊對於所有人來說無一不是一個重創,尤其對於媞禎來說更是深深打擊。


    媞禎再次見到央挫時,已是五天後。


    消息傳到時,溫鈺正在洛陽的南山處巡視,她等不及知會,連夜起身奔向了平陽。


    當她站在棺槨前看著央挫的屍體,渾然還有一種不能相信。他曾經是那麽有活力,功夫又不差,怎麽會這般輕易死去呢?!


    “央挫……”她想解開那簾白布,卻已是不忍,慢慢來到棺前,最後一屁股坐了下去。


    念影驚惶攙了她一把,“姑姑您要小心身子……要節哀。”


    她沒理會他,隻是撫摸著棺材板道:“你說央挫真的在裏麵麽?”她稍稍停頓,“他一定是騙我的,他從小在我身邊長大,他最頑皮,最喜歡裝神弄鬼,他一定是騙我的……”


    她眼神漸漸堅定,“可是他從來不會一直騙我,因為他看不得我著急……他死了,那是誰幹的呢?”


    她神傷的自問,下一秒,眼神忽如吃人一般大吼,“誰幹的?!”


    曹邇拿袖子抹了抹眼淚,咬牙切齒道:“謝赫!”


    他眼睛突然往南邊一瞪,“可是謝赫是誰的人,咱們捫心自知!唿延晏……他居然敢——”


    媞禎身子一僵,心裏如淩亂開放的荊棘,她看向曹邇的如野獸一般的眼睛,忽然失去了鎮定。


    天上一聲悶雷滾過,大雨傾盆而下,衣衫覆著雨水,刀光霎時間閃爍在她的手中。


    慢地站直身,剝開擋住眼睛的發縷,“唿延晏……”


    念影忽然冷冷一笑,“隻怕還不止……近日在清剿的殘兵之跡,我還替姑姑尋到一位故人。”


    “誰?”


    他道:“管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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