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禎自然知道這是故意刺激她的,所以她才不傻,稀裏糊塗認了。而是虛弱了喘了口氣,一臉迷迷糊糊的模樣。


    “什麽聲音?”


    孫老爺被她這番裝傻,氣得吹胡子瞪眼,“貴人多忘事啊!昨夜是誰高言,叫我等來告你,你等著的!”


    媞禎啊了一聲:“誰說的?我可沒說?哪會有那麽傻的兇手自報家門的,您怎麽能作證不是誣陷呢?”


    “可我兒說聲音明明是一個女子!”


    “是麽?”媞禎皺著起眉頭,“京中擅口技者無數,憑聲音斷案……聞所未聞……”


    她咳了一眼,看向眼前的京兆尹,“大人,我倒是也有幾句話想問問孫老爺。”


    “你說。”


    媞禎道:“孫老爺可有物證證明那兇手是我?”


    “沒……沒有。”


    “那孫老爺可有除了當事人孫公子的人證親眼看到兇手是我?”


    “沒有。”


    這一番話正中媞禎下懷。


    她兩手一揣,“那便是無憑無據,單憑令公子一張嘴嘍?”


    孫老爺頓時發作怒斥,“侍衛轎夫都被你打暈了!哪裏來得其他人證,我兒子作證還不夠麽?”


    沈夫人冷哼道:“那令公子可以給作證說是我家姑娘打的人,那我家姑娘不也可以給自己作證沒打人?”


    便指責道:“孫世昌,你證據都沒有就敢空口白牙汙蔑我們沈家!”又看向京兆尹,“黃大人,這案子您還要判多久?”


    孫世昌自然不肯罷休,又是抹淚,又是訴苦,說著都是沈家的托詞,害得他們有苦說不出。


    黃哲善聽了半天都靜默了。月黑風高,一無人證,二無物證,怎麽可能單憑言辭就叫沈家認罪,孫老爺還特地強調看守都被打昏了,即便忽然找出人證,也再無可信之地。


    也隻能搖了搖頭,“今日就先這樣吧。”


    孫世昌不解大吼:“我兒當街被打,這是何等大事,豈能草草結案。”


    黃哲善一怒,說道:“本官何曾說過結案?隻是押後再審,你孫家隻說被打,但口說無憑,得拿出打人的證據來吧!難不成就靠三言兩語,本官就能還你公道?”


    自古刑不上大夫,就算謝湘不是命官,身後有沈家撐腰,也不可能對她用刑。


    所以要讓謝湘自己開口,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料那孫老爺轉過彎來,“我們孫家拿不出證據,那她謝湘就拿得出證據麽?!”便問:“謝小姐,可是昨夜在學府一直沒有出來?”


    沈夫人應道:“正是。”


    孫老爺冷笑道:“傳人證上來!”


    黃哲善這才知道還有變數,點點頭,便有孫府的人帶了一拔兒人上了堂。


    那些人打扮服飾各異,有賣夜餛飩的,有打更的,還有在橋口搖船的,甚至還有一個“九裏香”跑堂。


    媞禎微微蹙眉,感覺有些不妙,沈夫人心裏也跟著敲鼓。


    知直到孫老爺一開口,眾人明白這是怎麽迴事。原這些人都是在夜裏討生活的,經孫府的人一一盤問,都曾見謝湘昨夜跟同學乘馬車出來往西邊的九裏香去了,正好跟孫家的轎子擦了個邊。


    媞禎微微眯眼中有些佩服,平陽孫氏也不愧是平陽孫氏,一個晚上就能把曾經看到過的人都盤問出來。


    顯然她這會想少了一茬。


    沈夫人壓低了聲音安慰她,“一會死都不承認,就說這些人是被孫家用錢收買的。”


    媞禎歎了口氣,“收買一個兩個還有可能,這麽多人都被收買,這說辭有些立不住腳。”


    孫老爺的唇角浮起一絲嘲諷之意,望著她:“謝小姐昨夜不是在學府嗎?為何平陽有這麽多人都曾經看見過您呢?”


    京兆尹皺眉望著她,看她準備怎麽迴答。


    公堂之上一片沉默。


    一下子連謊都不知道怎麽說了。咬死說沒出來,可是人證太多了,咬死說出來了,無論出來的目的什麽,順帶打一頓人都是可能的。


    正焦灼著,門外是沈望舒身邊的侍從帶了一封信過來,不知悄悄在京兆尹耳畔說了什麽。


    並沒有太多言語,甚至在京兆尹看後都沒有公布理由,就直接宣判謝湘無罪,把人放了。


    孫家自然不可置信,連媞禎也沒想到那封信會有那麽大的威力。


    也是事後她被帶到學府一頓訓斥,才知道是沈望舒求了他的恩師張茂容先生,假借給新太子選陪讀一事,才露夜帶愛徒進宮相看。


    平陽城的人都知道,自端慧太子被廢,朝堂已經經曆了一番大清理。以皇帝對新太子的喜愛,一切都千遍萬化,更何況是選陪讀這等皇家密辛,怎可公之於眾。


    媞禎逃過了一劫,卻也被沈望舒大罵了一頓。


    到現在她還記得,他那天罵得有多難聽,說她父母都是有腦子的,到了她這兒竟是連個健全腦子都沒有了。


    當時媞禎非常生氣,因為從小到大就沒有人罵過她笨!罵就罵了,怎麽還是她當時最喜歡的人罵她,她更生氣了。


    迴到現在想一想,被罵也不是沒有理由,說嚴重些,差點她就為了當時幼稚的報複心,連自己帶石家都賠進去了,甚至還可能捎帶上沈家滿門。


    可是孫家也不是善茬,孫平業受了委屈還說不出,隻怕想她死的心都有。


    何況孫平業花名在外,男女通吃風流韻事,層出不窮。


    如今看,告發韓嬰跟賈老爺的情事嫁禍給她的,那十足十是孫平業能做出來的。


    再迴到眼前的危機,越發一個頭兩個大了。


    “韓嬰做事向來陰鷙,他竟能把手伸進王府,隻怕不好對付。若是他真的去皇帝麵前告發玄機就安陽石氏,拋開別的不說,欺君之罪……首當其衝。”


    周宜水細細念著,又琢磨,“就是不知他現在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能證明安陽石氏尚在,咱們該怎樣才能讓他告不成?”


    媞禎鬱悶的揉了揉腦袋,“他能搜集證據,你能銷毀,可你要查找要構思要行動,遠不如人家快。這顯得治標不治本。”


    “那就想辦法了解他,被劫匪刺殺的官員從古至今都不少。”顯瑀斬釘截鐵道。


    媞禎說沒用,“韓嬰不是束手無策的傻子,咱們已經能想到的事,他一定也能想到,到時不但刺殺不利,反而被他捏住把柄倒打一耙,隻怕會更糟。”


    “橫是不行,豎也不行,那也不能什麽都不做等死啊?”


    周宜水急得沒了耐心,一會站了起來,又無可奈何的坐了下去。


    這一屋子的人,跟石家的關係都是明牌的,一旦確定安陽石氏尚存於世,秦王府有欺瞞,隻怕屆時牽連的隻怕遠比這一屋子的人還要多。


    麵對這麽多人的性命和壓力,一時間連媞禎都沉默了。


    終究——是高處不勝寒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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