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邇本不願與婦人見識,但她這般撒潑,一個耳光就抽了上去,“敢詛咒秦王和王妃的孩子!你這是找死!”


    媞禎默然,“讓她說,要連這點詛咒和血腥氣都受不住,那也確實不配做我的孩子。”


    端起茶杯,氣定神閑的向林遠道發話,“叫錄事的記著,一字一句,日後對簿公堂,也有得廷尉司評判。究竟是我理虧,還是她辱罵王嗣的罪重!”


    蔣文才漸有些不安,隻有蔣母還猶自不知。


    她越發強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家文才二十有五尚無子息,好不容易有個孩子,還叫你家給害死了,你害得我們家斷子絕孫!我連怨言都說不得了麽?秦王妃——您好大的威風!”


    文繡聽她如此顛倒黑白,饒她素來厚道,聞言也不禁一股氣上湧。


    媞禎卻不以為然,而是一臉嘲諷的語氣道:“你家兒子不能生,跟我家有什麽關係,不如多想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蔣母氣息一窒,媞禎哼了一聲,“一會忙著巴結我們石家,巴結不成,又去攀附林家,誰知是不是還有甄家賈家、李家王家,如此忙碌喲,朝三暮四,早把陰德損透了吧。”


    冷冷一笑,“我看倒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降子嗣在無福之家裏。”


    蔣文才羞憤難言,蔣母看兒子發窘,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口條裏不停的重複一個“你”字。


    那晌林道遠早已命人把和離書起稿完,拿來給媞禎過目,仔細查看過,叫人拿來印泥給蔣文才畫押。


    蔣母依舊強道:“果然外界說得沒錯,你們石家的女兒是出了名的暴戾,居然如此逼迫姑爺!”


    狠狠朝地上跺了兩腳,“什麽破爛媳婦,高門的貴女,連個孩子都留不住,此等不賢不孝之人,還和離,休書一封都是便宜了的!”


    “何況你石家還害死我孫子一條命,不僅要休了你妹妹,你們石家還要補償我們蔣家的損失呢!”


    文鴛掐起腰,重重的罵她:“放你的屁!還真當自己是碟子菜啊,把我們姑娘害成這個樣子,還由得你這狗腿嘴臉的貨色來指教!什麽東西啊!”


    媞禎早知道蔣家是些耍洋相的無賴,也懶得跟他們廢話,一臉不耐煩催促。


    “曹邇,還不叫他們趕快畫押。”


    那蔣母還要耍賴,可一見曹邇那高大無比的身量,和兇煞的相貌,已是抖的厲害,提溜起她,跟掐小雞仔一樣。


    風一陣似的,蔣文才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拿著手在和離書上畫了押。


    如此雷厲風行,根本都不把人放在眼裏,蔣母屬實是驚呆了,一跳三丈高,幾乎撲過去。


    “好你個王妃娘娘,居然當著大家的麵賣弄強權是吧!你逼我如此,我要拉著你去官府評理!”說著便要過去抓她的臉。


    林家的仆婦連忙攔住了,林道遠在官場上本就跟著周宜水站隊,心裏頭十萬個不敢得罪秦王,生怕把自己的前程給斷送了。


    今日見自家姑娘不爭氣,跟姓蔣的鬼混,又見蔣母這死出,早就拱了一團火要發泄。


    隻聽撲通一聲,也不知怎麽迴事,蔣母腳下一絆,結結實實的跌了個狗啃泥。


    如此滑稽,文鴛根本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蔣文才連忙去攙扶,隻見蔣母咬著了舌頭,結巴著說不出話來。


    媞禎拿過和離書看了看,乜著林道遠,“林大人可看清了,我可有逼他們?”


    林道遠自是點頭,“王妃請老夫做見證,老夫自是平心而論,這一切都是蔣家自己自願的,不僅老夫能作證,滿屋的人都是證人。”


    媞禎滿意的點點頭,“所以聽到了麽,如果出了這個門,我聽到任何對我的誣陷,就別怪我治你們母子誹謗之罪!”


    一句話下來,屋裏氣氛已經變了,縱是蔣母氣得渾身發抖,可眼見林家懼怕官威,向王妃偏袒,又何來反抗的餘地。


    心中猶自不甘,覺得憋屈,當初騙娶毓姚,就看中毓姚好拿捏,有二房的家產,還有個做王妃的姐姐。


    哪想這秦王妃是個精明鬼,不僅沒讓他家占到好處,反而把他家的藥房給坑沒了!


    甚至為了不惜跟自己妹妹斷絕關係,也絕不扶持蔣家!


    如今倒賠著收場,誰會甘心!


    目光環顧四周,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很快,穩婆過來報信,說二姑娘沒事了,並把取出的死胎端了出來。


    淡淡的血腥氣在屋內彌漫,媞禎示意穩婆停下,道:“賞給蔣文才。”


    蔣文才瑟瑟發抖,隻看了一眼,便避了過去。


    蔣母一副欲嘔的表情,眼睛恨得血紅,啐道:“你好狠毒的心!”


    她睨他們一眼,“狠不狠毒我不知道,但是這塊肉能不能教會你們怎麽說話,我倒是很清楚。扒掉你們一層皮,也不是問題。”


    剝下手上的串珠轉了一會,打完一個巴掌,到底還是要鬆鬆弦,“識時務者為俊傑,看在毓姚的份上,我也不想趕盡殺絕。迴頭給你們一百兩金子,滾出長安城,我們石家不想再看見你們。”


    文鴛一聽真要倒貼一筆,有些不情願,剛要出聲,就被媞禎無形的手給製止了。


    她慢慢瞥了眼林道遠,“至於林小姐是否還一廂情願……這就是你們林家和蔣家的事了。”


    林道遠否決得飛快,“停妻再娶,其罪一;欲行賄考官,其罪二。林家且敢跟罪人為伍。”


    說罷,他便掀開袍子跪下,“林某請願,願親自派人送他們母子二人出京。”


    蔣母好麵,一聽還是有些不願,蔣文才勉強拉住她,勸道:“一百兩金子也不少了,足夠咱們下半輩子過活了。


    媞禎見他們沒有異議,和離書一式兩份隻差毓姚的名字,便叫人拿來印泥,她好替妹妹簽字畫押完,叫人送他們出京。


    這時,隻聽嘩啦一聲巨響,蔣文才和蔣母都嚇了一大跳,轉頭去看,隻見毓姚不知何時披好衣裳衝了出來,一把推開槅扇,站在廳中。


    “毓姚,你出來做什麽?”媞禎擔心的看著,叫文繡扶她。


    毓姚麵上淚痕尚且未幹,卻朝媞禎直挺挺的跪下,泣聲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孝,叫姐姐……為我操心了!”


    說罷,隻見她衣袂決然,神情堅毅,走向桌案前,拿過筆揮手寫下,按過手印。


    蔣文才看著毓姚小產完蒼白的麵色,眼見事已至此,也不屑再演:“你懦弱不堪,論才論貌,在石家姊妹裏也不是頂好的,又不好生養。以後敲鍾拜佛當個尼姑,也算是個歸宿。”


    這話簡直欺人太甚!


    媞禎腦子像是點了火,便是周圍仆婦也覺得太過了。


    蔣文才還在笑,毓姚猛然一個迴頭,目光熾火憤怒,這個她真心喜歡的丈夫,如今露出這副幅嘴臉,真是叫她作嘔!


    她用力吐出一口唾沫,重重的吐在孫他臉上,“你這見利忘義的狗男人,多瞧你一眼我都惡心!”


    說完抽噎著,直奔媞禎身邊去。


    蔣文才氣的哇哇大叫,動手他也根本不敢。抹了抹臉,被林家的家仆圍著送了出去。


    毓姚擦著眼淚,連同當初姐姐的良苦用心,她如今有些明白了。


    她曾經那樣熱愛青蔥狂熱的愛情,卻連人識不清,不是今日痛徹心扉一迴,她也未必能有今日的覺悟,唯一悔恨的是,當初她疾言厲色,差些傷了真正愛她的親人。


    滿麵心酸縮進姐姐懷裏,難過的抓的她的袖子小聲道:“姐姐……迴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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