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垂髫到弱冠,從太子到王爺,管彤整整陪伴了溫鈺十六年,這種相親與羈絆,早在管彤心裏種下一顆種子,生根發芽到不容衝克的地步。


    顯然這會一迴王蓁宓是觸碰到了臨界點上,至少媞禎是真的不會做出傷害溫鈺發膚的舉動。


    看著廊下跪著的女人,他心底直犯惡心,還不得不裝作有教養的模樣,“王寶林,王府宮院擅用禁藥是大罪,您即便是為了求寵,也不該以傷害殿下玉體和清譽為代價。”


    王寶林抽抽噎噎,“是,今後再也不會了,讓我進去看殿下一眼吧……就一眼……”


    管彤說不妥,“殿下尚在休息,實在不便打擾,請王寶林迴去思過,殿下清醒後自會懲處。”便比了比手,“您請迴吧。”


    可見媞禎的兩個婢女站在門外守崗,王蓁宓哪肯罷休,“你騙我,殿下早就醒了,她們倆在這兒,王妃也肯定也在裏麵,我不走,就是認錯我也要當殿下麵認。”


    臉色一變,又哭哭啼啼起來,“殿下……殿下!”


    王家勢大,又有皇帝撐腰,管彤想叫人給趕出去,多少也有些機會,正煩惱著呢,媞禎便兩袖對插著款款移不門外,“傳殿下口諭,王寶林擅用禁藥,獻媚邀寵,有傷玉體,責令禁足於靜思閣,抄寫清心咒百遍。”


    王蓁宓更不以為然,“我要聽殿下下旨,殿下呢……殿下呢!”


    媞禎迴答她,“殿下開恩,容你的貼身婢女相伴,其餘人一律發賣出府。”迴身望了管彤一眼,“管彤,你去帶人查抄樂陽樓,把所有不幹淨的東西一並焚毀。”


    又叫文繡,“你也跟著去瞧瞧。”


    王蓁宓聽著禁閉的旨意,頹廢癱倒在地,渾自淒哀,“就非要如此嗎?一點情麵都不留。”


    媞禎卻道:“從來沒有人不給你留情麵,正是看在你父親王侍中的情麵上,殿下才寬宥至此,王寶林可不要會錯了意。”


    “是殿下的意,還是你的意?”,王蓁宓咬著牙,搭著麗馨站起來,“從始至終都是你欺負我……是你冤枉我,現在你又代替殿下來懲罰我,我不服!”


    本著好話不說二遍,媞禎沒得搭理,隻是讓人趕快把她帶走,“送王寶林迴去。”


    有了王妃的指示,管彤膽子也大起來,連忙點著人將王氏拖拽下去,隻聽她遙遙罵喊,終於耳邊得到了清淨。


    安撫好了這一邊,文繡和管彤又帶著人抄去樂陽樓方向,媞禎掀開簾子往裏間走,又跟文鴛交代起來,“你讓央挫迴老宅請吳斌生過來,偷偷的走後門,宮裏的太醫我信不過。”


    吳斌生是石家烏孫老宅自養的醫師,無論是識毒辯藥,還是刮骨推拿,都是一個好手,正巧前陣子剛被石父派人接來長安。


    等人以來,連忙讓文繡把偷偷折來的藥粉呈上,吳斌生在一旁嗅了又嗅,點了茶水化開後,又用手指沾在舌尖上抿抿,登時漱了口水吐掉。


    一時間吳斌生臉色憋得通紅,急忙佝僂下腰,“這藥名為飛燕喜春散,雖是春藥,卻比普通的春藥藥性強了十倍不止,尤其是裏麵多加了代麻、罌粟和曼陀羅,具有致幻性和成癮性,若是取微量化在茶水中,日日服用,即便是不會動情致性,也會因其藥效而生癮,神智障礙,意識昏聵,貪迷於此物,昔日趙飛燕與趙合德,就是用此物固寵。倘若……”


    他喘口氣兒,“倘若此藥一直服用,不出半年,殿下會陽虛腎弱,頭腦麻痹,幻聽幻視,形同癡呆。”


    震驚之下,管彤頭皮直涼,“王氏是瘋了,敢用這麽陰毒的藥!”


    媞禎卻哼了一聲,“好好用你的腦袋瓜子想想,王蓁宓她有這麽大的膽子嗎?”


    溫鈺冷笑出來,“是……皇帝。”


    顛三倒四弄這一出,真是不堪見,媞禎鄙夷得直搖頭,“王彌這個父親倒也是絕,居然借自己夫人和妹妹的手把這個東西拿給女兒,這算什麽,棋子的棋子嗎?”


    然而那些也隻是後話,眼下溫鈺的身子才是要緊的,她連忙吩咐管彤,“先把太醫開的藥拿給吳大夫看看。”


    管彤伸遞過去藥壺叫吳斌生抓了一指輕輕揉撚,聞了又聞,倒也安然,“是解燥熱之火的藥不假,是是沒有解致幻成癮之效。”


    媞禎忙催,“你快給殿下把一下脈。”


    吳斌生從藥箱抽出腕墊,跨步坐在一側的小圓凳上,拿兩指號了一號,瞬間鬆了口氣兒,“索性殿下藥服用的不多,隻是興陽的膳食多吃了幾口,一劑藥下去,體內的燥火已經解了。”


    又問:“殿下現在是否感覺胸悶惡心?”


    溫鈺慢慢點頭,吳斌生此時也明了,“殿下少時居於幽寒之處,毒瘡傷骨,所以一直有些不足之症,身體難免虧損,這次又進補太甚,難免虛不受補,損觸心肺,因而有胸悶惡心之感。”


    迴過頭,“除開一些解成癮致幻餘毒的藥,我再給殿下開一下溫補養身的藥膳,好好調理,避免操勞。今兒我會留下來守夜,還請姑娘放心。”


    媞禎皺起眉頭左思右想,到底還是要把今夜這個漏洞給補上,“我記得你有個得意門生叫蘇哲。”


    隨侍的小醫師一聽召喚,連忙跪下,喚了聲“姑娘”。


    媞禎應了聲,看向吳斌生囑咐,“老宅那裏離不開你,以後讓蘇哲留著王府當值。你們師徒之間仔細交代好吧。”


    吳斌生點頭說好,一手支蘇哲去謝恩,年輕飽滿的麵孔,洋溢著老成和穩妥,“小人一定盡心,絕不負姑娘和殿下看重。”


    媞禎接著交代他,“若是有人問你為什麽留府,就說是我請你來……安胎的。”


    “安胎?”蘇哲怔了怔眉,順著話個個都打起了精神,連溫鈺也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媞禎被眾人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捂住自己的嘴,說不對,“是坐胎!坐胎!我順口說錯了!就是個理由而已,哪裏大驚小怪了。”


    眾人又唿了一口氣,瞬間氣氛變得惋惜,反而把媞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字之差,差些就多出一個小孩來。


    她連忙轉了話題,“聽說爹爹托吳大夫帶了話,由他們在這守著,咱們去前廳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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