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慎直愣愣瞪著,怦怦怦怦直擊心髒,他到底嫉妒,也不甘,自己的好妹妹被外人唬了去,他更討厭他了。


    “為了一個沈望舒的贗品你居然這樣跟我說話,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沈望舒死了,他死了……死了!死了是什麽意思,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就是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不可能有第二個他活著。”媞禎拂袖搖頭。


    “劉溫鈺不會是他,也不可能代替他,他隻是他自己!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把你自個齷齪想法加注在我身上!你這樣,我隻會覺得惡心……無比惡心。”


    石慎更是厲言果斷,“那你也不準去!我是你兄長,你得聽我的。”


    門吱嘎打開,默然間閃進一個嬌小的身影,文繡略略行禮,“姑娘,帶給殿下東西都收拾好了,馬車就在門外侯著。”


    媞禎掉頭就走,石慎被氣得發怔,旋即轉到她眼前,一把揪著她的手,“我說了不準去,你給我乖乖聽話。”


    她目光平靜得幾乎沒有感情,“我從來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你懂的。”


    一言一句的話落他耳裏,跟凜冽刀鋒刮肉一眼,他緊咬下唇,心底堅信都是那個人帶壞了她。


    “來人!帶姑娘去臥房休息!”,巴巴半晌無人應答,隻好再重複幾句,唿叫人過來。


    “來人?”媞禎容光嬌豔,看著他鄙夷而笑。


    “哥哥要想來人伺候,還是迴烏孫城使喚人吧,這是我的地盤兒,我不發話,他們誰敢過來?”


    “你……”石慎氣地雙目皸裂,慘白如雪,似一張鬼臉。


    可他沒轍,人在屋簷下根本沒有辦法扭過她。


    默默良久,他都不能迴過神,他從來不知他的小妹妹什麽時候成了這個樣子,像個悍姐兒一樣,事到如今,他也得籌謀些想法了。


    府苑中的亭台樓閣巍峨高聳,望不盡庭院了深了幾許,這些天溫鈺躺在床上,更加疲憊無神了。


    那日把他傷得很深,皮肉苦他是嚐不出滋味,但心痛骨痛太難熬,他很泄氣,將養了很久才緩過來。


    可尋思了半天,他又怨不得,畢竟從一開始是他自個在自作多情,媞禎的態度始終是半真半假,半哄半騙,即便是知道,他還是留戀那樣的溫情,沉浸的不得了。


    那有什麽法子。


    媞禎是個孤高的人,就像飛在天上的鷹一樣,什麽都捆束不住,從不是他能強留之物,一直以來,他們關係就是若即若離的,麵子上溫情脈脈,可心總是沒法交在一塊去。


    他永遠看不懂她的眼神,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麽。


    可他沒有抽離的決心,他沒法泯滅已經滋生的愛意。


    有風吹進窗欞,拍著珠簾噠噠發響,徐徐慢轉了身,他抬著頭定了住,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媞禎豔美秀麗的臉龐。


    她雲鬢微斜,雙眸含水,過分得美麗,他已經臆想到了這種地步,連夢境和現實都分不清了。


    假的也好,也不礙他癡癡看著,假得那樣真,忍不住想摸一摸,“媞禎……”


    他遞來的手卻實實在在撫在了她的臉頰,甚至還有一隻手托住了他的手,“是我,我迴來了,你不想抱抱我嗎?”


    一聲輕喚,驚醒了他的夢囈,瞬間甜膩得要融化他的骨頭,什麽尊嚴羞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低了頭,蠱惑似的口吻,“抱抱我吧。”


    這話多誘人,聽得他心中一動,生了好些綿柔之情,立時就將人圈進了懷裏,揉了又揉,強烈的想要尋覓自己多日缺失的溫存。


    他的身上有股藥香,她靠著他胸口,被他箍那麽緊密,仿佛她能化成風逃了似的。


    她安撫似的摟住他的腰,讓他感知她的存在,可她沒想到的是他的腰那麽細,她一個女人的手臂都能環住半圈,原來這些天他瘦了這麽多,仔細瞧,那張清臒的臉上明顯有深重的苦難的痕跡。


    她手從腰處往上環,一直纏住他的脖子,“我今兒個剛迴來,就巴巴過來叫你安心,現在是不是心裏踏實多了。”


    他用額頭跟她碰了碰,笑得依舊溫和,“你平安就好。”


    心思千迴百轉,案上放著藥也散得差不多了。


    媞禎拉他坐起來,和他麵對著麵,捧過湯藥喂到他嘴邊,“先把藥喝了吧,我帶了牡丹餅,很甜的。”


    他低頭就著她的手飲下,雖然有些苦,但看著身邊人,心卻圓滿。


    媞禎慢慢喂他幾勺,盯著他眉宇間的懸針看得發愣,悠悠吐了口氣,溫潤著嗓音。


    “雖說我人在外麵,但心一直是跟著你的,我知道你替我求了名分,知道你在乎我,我沒忘,所以才留了信給你,要不是事急從權,我早來看你來了,隻是如今還是晚了,你別生氣。”


    溫鈺溢出一絲笑容,“我從來沒生過你的氣,你能來我很高興。”


    她卻搖頭,“一看就知道是你唬我的,我哥哥那倔驢似的脾氣,真要罵你,他是一頭紮進去不顧尾,恨不得拿著鋼刀躥你的心,又能說出什麽好話來,你要真說他是菩薩,我才信了邪呢。”


    溫鈺抿了抿唇,“畢竟我身份特殊,他也是關心則亂,口不擇言,我不會跟自家人計較的,你放心。”


    可她才不信,哪有吃了苦還硬喊甜的,分明是撐著的。


    “其實他不是對你有意見,他是對跟皇室掛鉤的人有意見,我們家一鍋粥也亂得很,你性兒太好就容易吃虧。”


    他反而拍著手安撫她,“我沒事。”


    她手心覆落在他手背,就這樣交疊著,“他說的話做不得數,可我還是怕你聽進去了,白白讓我給他背了黑鍋。”


    便鄭重其事看著他,“溫鈺……我從來沒覺得你跟沈望舒像過,從來都沒有,我心裏分得很清。”


    一時心頭咚咚直跳,情緒似水波紋一般微微蕩漾,他已情動不能自抑,做夢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


    她看過來,那一雙明媚而美麗的眼眸,如陽春白雪一樣清明澄澈,“我既然長了張嘴,有矛盾和誤會就得說明白,一來二去的拖延,隻會落下心結,我也不想你對我心裏隔著石頭,咱們一輩子相處得都不舒坦。”


    “雖然我不是個好人,使出的手段也未必光明磊落,可對於那種把對死人的念想寄托在活人身上的醃臢作法,那些用折磨一個人來緬懷另一個人的卑鄙行為,我是絕不屑於去做的。”


    她拉著他的手,“你可別信旁人的渾話,在我心裏,你是獨一無二的。”


    不讓她說完,他就已經緊緊摟她在懷,一顆心顫抖在胸腔。


    那是如做美夢一樣的喜悅,他鼻尖擦著她的臉,手溫柔的穿梭在她發間,定了許久,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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