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傷口怎麽好揉,越揉越疼,衛琅哄道:「再忍一會兒便能看大夫了。」


    「那你還問我疼不疼?」駱寶櫻輕聲哼道,「你又做不了什麽。」


    衛琅耐心道:「要不你掐我幾下,我幫你疼一疼?」


    她噗嗤笑起來,卻也伸手真的掐他一下,可感覺胳膊硬硬的,他沒疼,她手指倒有些不舒服。


    塗著丹蔻的指甲粉粉的,配著修長的手指,越看越漂亮,他擒住她的手握在掌中道:「下迴再不準賽馬了,每一迴都受傷。」那次得了金鞭,手掌擦破,這迴更嚴重,雖然他可以替抹藥膏,替她報仇,可也不想見她傷到。


    想起那次也是在車廂,他很細心的給她擦藥,當時自己還不領情,駱寶櫻笑道:「不是有你嗎,我又不怕。」


    「不怕也不準,你喜歡騎馬,以後我休沐都可以帶你來,就是不準再賽馬了。」


    「那皇太後下令呢?」


    「我替你擋著。」


    其實之前他就那麽說了,可她好勝心強,總是不肯退一步,駱寶櫻輕聲道:「好罷,看在你請求的份上,我下迴不再賽馬。」


    他笑起來,低頭親親她的臉頰,也想親別處,可怕碰到她的傷口,到底忍住了沒有動,隻是這樣抱著她。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隻聽得外麵的馬蹄聲,有風從車窗裏透進來,帶著三月的花香,她忽地道:「你那時候真沒有猶豫?假使皇上怪責呢?」便是她以羅珍的身份,恐怕也不敢做出這種舉動。


    可他之前闖入宮門不說,又當眾射箭。


    衛琅淡淡道:「沒有空想。」


    她輕聲一笑,心裏是滿足的,嘴上卻調侃道:「衛大人,你真就那麽喜歡我?」


    這句話曾經他也想問羅珍,想問她,她就那麽喜歡自己,一無了解便心心念念要嫁給他,而今他已明白,喜歡上一個人,各自都有不同的理由。或許是因第一眼,或許是因一件小事,或許便像他,在長久的歲月裏,不知不覺喜歡上了駱寶櫻,無法自拔。


    哪怕知道她真實的身份,他也一如往昔的喜歡她,喜歡她的過去,現在,將來,他對此並沒有絲毫的懷疑。


    在半明半暗的車廂裏,他聲音也有些模糊,落在她耳邊。


    「是,我喜歡你,駱寶櫻,或者……羅珍。」


    好像一道閃電忽如其來的劈來,駱寶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都僵硬了,僵得發酸,她困難的吐出幾個字:「你說什麽?」


    衛琅雙臂仍是護緊了她,柔聲道:「我說,羅珍。」


    那一刻,手臂上的痛好似消失了,她絲毫感覺不到,她也已經吐不出一個字,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是駱寶櫻,醒來她是羅珍。


    兩人坐在車廂裏,再沒有一點聲音。


    他知道她定然受到驚嚇,畢竟當初他知曉這秘密,也曾彷徨過,而她的秘密被揭穿,想必心情是一樣的。


    她需要時間。


    車輪在官道上不停的碾過,馬蹄聲也很響,可駱寶櫻顯然都沒聽到,甚至感受不到他緊挨的身體,因她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上。


    他已經知道她是羅珍了!


    這或許是她人生中,除了去世最叫她驚詫的事情,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同時心裏也有無數疑惑,她以後該用駱寶櫻還是羅珍麵對他?他又在想什麽?為何要揭開,為何偏偏是現在?


    他到底怎麽知道的?


    駱寶櫻沉思許久,直到馬車在百草堂停下。


    「醫館到了。」衛琅提醒她,「先去看傷。」


    她仍倚在他懷裏,聽到溫柔的聲音,抬頭瞧一瞧他。


    目光與往前不同,夾著太多的探究,可卻不願說話,大約還沒有理清楚,衛琅摟著她的腰,扶著她從馬車上下來,她很順從,並沒有反抗。


    「曹大夫在不在?」衛琅問醫館的藥童。


    藥童答在,很快就請過來,衛琅說明情況,那曹大夫笑眯眯道:「衛大人不必擔心,曹某祖傳藥方便是專治皮肉傷的。」又看向駱寶櫻,「恕曹某冒犯,請少夫人將手臂露出來,好讓曹某診斷是否嚴重。」


    看病不若尋常時,自然顧不得這些,傷口不予大夫看便不知輕重,衛琅替她把袖子卷起來。隻見流血的地方已然止住,凝固在肌膚上,好似珊瑚珠子,而些許露出來的肉卻令人驚心,曹大夫瞧著這冰肌雪膚,隻覺眼前的年輕婦人嬌若姑娘,倒替她覺得疼。


    「如何,能治好嗎?」衛琅詢問,又將她袖子放下。


    「請衛大人放心,曹某這藥膏,少夫人用上一個月必定會好,至於疤痕恐是要兩個月才會完全消掉。」他叮囑藥童先拿藥水予駱寶櫻傷口洗一下。


    那還不如他來。


    衛琅接了藥水,領她穿過鋪子,走到裏麵的庭院。


    「許是會有些疼。」他道,「我在軍營裏受傷的士兵見過不少,莫說你,就是他們也怕……」說話間,卷起她袖子,毫無征兆的將藥水傾倒在她傷口上,略帶淡黃色的液體流過去,帶走附在上麵的汙濁與血跡,帶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駱寶櫻像是被踩了一腳般跳起來,大叫道:「你瘋了,你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她痛得要死,伸手拍打他。


    那是從剛才到現在,她第一次說話。


    衛琅任她打,笑道:「要是慢慢洗你更疼,鈍刀割肉你不知道嗎?這樣最好。」


    雖然痛得厲害,可一下就洗好了。


    看他理直氣壯的,駱寶櫻咬著牙又狠狠掐了他一下,他拿幹淨的手巾將她手腕擦幹淨,但這迴溫柔的多,稍許碰到傷口就會停一下,極是細心。


    因這件事,他此前說的話造成的影響慢慢淡了,她發覺他們之間的相處並沒有變,不曾因為他知她是誰,他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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