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川上早早醒來,是在本丸用餐的。


    從表麵上來看,整體氣氛與往日沒有區別,但內裏洪濤暗湧。


    比如,三日月宗近又坐迴江川上右手邊,披著白色被單的某位金發付喪神即使心虛到想遁地逃跑的地步,還是硬著頭皮跟江川上打招唿。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實際上也是在瞧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氣氛會變得這麽微妙。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寵辱不驚的三日月宗近,哪怕他眼底有著不太明顯的青黑,他也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似的,率先開口,打破一室平靜。


    “主人用過早膳就要迴現世了嗎?”


    江川上喝了口蓮子粥,慢慢點頭,算是迴應。


    “啊嘞,這個管事的三日月是怎麽迴事?”鶴丸國永一驚一乍道,身體往前傾了傾,試圖把三日月宗近眼底沒睡好的痕跡看得仔細。


    他聲音不是很大,但屋內全部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目光很快便隱秘地匯聚在主位右手邊上,試圖看出這位天下五劍之一與往日的區別。


    但很遺憾,他們什麽也看不出來,麵對眾人的探查,三日月宗近一如往常般的笑吟吟,發絲間那縷金色的麥穗飾品還會隨著抬手動作之間而輕輕飄動,更襯得他有一種出塵的高雅與華貴。


    他甚至忽視了窺探,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主位的審神者身上,就好像這世間僅有審神者一人。


    眾人就又看出了什麽。


    畢竟,昨日沉悶、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的三日月宗近大家有目共睹,盡管那很反常,但現在的一如既往就更反常了。


    ——就像是被哄好了一樣。


    眾人默默的想,心思百轉千迴。


    而這個哄人的,解鈴人還需係鈴人,也極有可能隻會是新任審神者。


    所以,昨晚是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嗎?


    聯想起審神者一貫的作風,眾人又生出幾分臉紅來,無端猜測:


    他們該不會、該不會實行寢當番了吧?


    寢當番顧名思義就是陪審神者一塊睡覺,在本丸不是秘密,甚至有這個“番”字,說明是付喪神們可以輪著做的本職。


    至於這個是純蓋被子聊天還是深入交流,就問當值的付喪神是否願意了。


    但現在看來,捫心自問,有誰會不願意?


    那樣貌美又擁有致命吸引力的審神者,他們會因為體內靈力的流轉而渴望與之有更親密的糾纏。


    比如渴望親近他、渴望靠近他、渴望他的寵愛、渴望變強從而保護他……


    他們是刀,是劍,是認主的付喪神,天生就該跟審神者在一起,尤其是在給他們第二條命的情況下。


    三日月宗近麵對鶴丸國永的挑撥離間沒有說話,隻是靜靜捧著一杯熱茶,碧螺春的綠葉在其中飄飄然。


    源氏重寶中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髭切倒是開口了。


    他們兄弟二人原本還是當天近侍,結果那一小半天就換成了一期一振,兩人隻能悻悻而歸。


    “倒是發現意外驚喜了呢,弟弟丸,我們的審神者大人一個晚上就好像收獲了三顆芳心。”


    髭切的嗓音很是溫柔,但因為故意弄出來的語氣,倒是帶上了一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至於哪三顆芳心,眾人一目了然,是三日月宗近、一期一振,還有一個總是沒有太多存在感但依然被同僚們記著的被被。


    鼓起勇氣去打招唿的樣子,想忽視都難,畢竟審神者存在的地方就是目光集聚地。


    被一個名字成功帶偏的膝丸頭頂冒出一個大大的“井”字,暴躁又習慣性糾正:“阿尼甲,我是膝丸,膝丸!”


    有了他們兩個調動氣氛,三日月宗近才捧著茶笑眯眯開口。


    “啊哈哈哈,那又怎樣,本丸熱鬧起來不是挺好的嘛,好久沒見過這麽熱鬧的本丸了,都多虧主人。”


    他這是又把話題轉移到江川上身上了。


    旁邊的石切丸不讚同地看著他手心裏冒著白煙的熱茶,隻細細叮囑。


    “三日月,剛吃完飯還是不要喝茶,等半個小時再喝,有助於消化。”


    穿著華麗歌姬服飾的次郎太刀將一隻手搭在自家兄長肩膀上,紅著臉有些醉醺醺的開口。


    “不能喝茶的話,那就喝酒好不好,我已經喝上了,嗝——”


    “弟弟,你少喝一點,莫要誤事。”


    太郎太刀無奈道,和他拉開距離,避免被酒氣熏到,他不是塵世之人,自然不喜歡沾染這些俗世之物。


    但對於弟弟的嗜酒,他又麵露擔憂,卻不過多幹涉,因為他知道自家歐豆豆會把握好分寸,就是審神者……


    太郎太刀把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江川上,又抿唇緘默下來。


    他見識過新任審神者靈力的強大,特別想跟他切磋一番,對方的身高,也相當讓他滿意。


    但是他自己快兩米的高度顯然讓門楣都承受不了。


    大高個日常敏感組。


    江川上卻是不理會他們的飯後討論,喝完半碗蓮子粥後,江川上直接從位置上下來,撥動羅盤,迴到現世。


    待他走後,合室又陷入一片安靜,有些人鬆一口氣,有些人還悵然若失。


    鶴丸國永捧著臉,當即不加掩飾的“啊咧咧”出聲:“隨去隨走嗎?他把這裏當什麽,招唿都不打!”


    三日月宗近則自顧自的吹著杯中熱氣,悠閑又自在,隻有一雙鑲嵌著金色月牙的眸中閃過一絲暗光。


    他現在非常好奇審神者在現世會做什麽,和本丸的生活會是一樣的嗎?


    ——


    江川上這次調整了位置,直接降臨在客廳內,身上換過一套稍微厚實又同款式的黑色和服,隻有袖邊和領子的花紋不太一樣,腰間的束帶成了金邊。


    倒是修飾得江川上腰肢越發纖細了。


    昨晚下過一場雪,雖然有江川上刻意讓它加大的緣故,但能下整整一個晚上,外麵的風景也是值得觀賞的。


    江川上正打算出去,就聽見門鈴響起,動作微頓,直接把門打開。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才到自己肩膀位置的戴帽子橘發青年。


    中原中也也沒想到門會被這麽快打開,愣了一下,寶藍色的眼眸閃過緊張,又拘謹似得連忙開口。


    “早上好,川上先生,我、我來邀請你一起去賞雪景,昨晚你、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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