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抿唇,皺著眉深深看向坐在上方的川上富江,一口火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唿吸也跟著微涼指尖的移動而微微一滯,眼神中的暴怒似乎又摻雜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有審視,有度量,但更多的還是掙紮。


    江川上對此了然於心,清楚地知道琴酒所有的掙紮都是自己賦予的。


    作為被烏丸組織養大並培訓成殺手的琴酒,他其實該像殺人機器那樣,聽從烏丸蓮耶的指令,成為一把沒有感情的精準利刃,消滅所有對組織不利的人或因素。


    他就是烏丸軍團最大的門麵,也是對組織最忠誠的人,沒有人可以懷疑他的真心。


    但前提是他不知道自己被救迴來養大是有交易目的存在的,他的忠心組織也看不上,從來都是提防與警戒,從來都是不公平對待。


    否則,他的身邊為什麽隻有伏特加這個直腦子跟著。


    這就說明琴酒其實也不信任組織,多次在組織命令中清掃叛徒,他都怕以後自己也會是那個被清掃的。


    於是他隻信任頭腦簡單、反應遲鈍的伏特加。


    而隨著江川上自己的引誘,告知他真相,琴酒也終於從殺人機器的身份脫離出來,像個人一樣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


    也就是掙紮。


    掙紮在自己從始至終不被信任的信仰裏,也掙紮於名為川上富江的黑暗旋渦中。


    他越是掙紮,就會越陷越深,終不得已。


    這樣單方麵看著一個人成長蛻變的感覺非常奇妙,也特別滿足江川上的掌控欲,引高傲者沉淪什麽的,他最喜歡。


    所以琴酒最後的選擇會是什麽呢?江川上很好奇。


    他也有另一個想法。


    如果當初,是自己親手去把琴酒接迴來並培養,那麽現在所有的忠誠是不是都屬於自己?而不是遲來。


    可惜,沒有如果,江川上從不設想什麽。


    該是他的,就是他的。


    江川上收斂起眸色,又勾唇惡劣的笑了笑,看向底下慍怒的男人。


    “怎麽不說話,是不承認嗎?算算下來,我救了你兩次呢。如果沒有我,你可怎麽辦?”


    琴酒聞言閉了閉眼,平複著滔天的怒意,在深吸一口氣後,他睜開眼,從牙縫裏冷冰冰地擠出幾個字。


    “不需要,沒有你我照樣可以躲過去。”


    說完,琴酒腰腹突然使力,垂在一旁的手也用力撐在地上,在腰上還坐著一個人的情況下,直接從地上坐起。


    兩個人對視的視線也因此發生顛倒,不再是江川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而是兩人之間的平視。


    在這一過程中,琴酒扣在江川上肩膀上的另一隻手也沒有鬆開,依舊緊緊鉗在那裏,力道大的仿佛要將那根骨頭掰斷。


    江川上任由他坐起身,在感覺自己的骨頭真得要被他捏碎之時,才抬手撫上琴酒的胳膊,向他皺眉,薄唇輕掀,輕聲責怪。


    “你捏疼我了,快給我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琴酒聽著耳邊高高在上的嬌氣發言,低聲發出一聲嗤笑,他可沒有從川上富江眼裏看出任何委屈之色。


    連裝都不裝,太可恨了。


    琴酒神色不虞,在把江川上整個人朝自己胸膛方向按了按,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拉近後,他繼續道,低沉的嗓音中盛滿惡意。


    “那我偏要咎呢?富江……你真是太壞了,不該讓我說‘拿你怎麽辦’嗎?”


    他墨綠色的眼睛也在深深凝視江川上近在咫尺的昳麗麵孔,依舊覺得他每一處都符合自己心意,無一處不喜歡,簡直天生就是給自己打造的,完美的造物。


    他身上的危險氣息也是琴酒見過的最濃烈的一個,即使被張揚的外表壓製,也依舊無法忽視。


    他在對視的第一眼就清晰知道這人同是黑暗的一類,就更被吸引,想挑戰他,想殺了他。


    但他實在是太壞了,用過分合心意的皮囊來引誘他,用紅唇來試探他,從實力方麵粉碎他,完全攻於心計。


    然後,他輸了,他早就輸了,輸了個徹徹底底。


    就連現在……


    琴酒凝視著,慢慢得出一個結論,眸中閃過極其晦澀的厭惡與憐愛,繼續道:


    “你是在逼我做選擇……我該拿你怎麽辦,富江?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隨著話語落下,他墨綠色的幽深瞳孔對著江川上輕輕浮現出一絲茫然之色,就像是在控訴。


    但他聲音卻是緩緩的,慢慢悠悠,語調越說越輕,低沉的嗓音冷而澀,無時不刻不透露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戰栗感,飽含殺意。


    可在這殺意凜然中,他又夾雜著深深的自我厭棄,以及……難以割舍的癡迷愛戀。


    他就像是染了瘋病一樣,銀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貴族的矜貴禮儀也一並被拋棄掉,從而造成現在這副樣子。


    這個病名為,愛。


    真可憐。


    江川上內心憐憫道,聽著他對自己一句又一句的“控訴”,臉上的笑容逐漸加大。


    然後他俯身向琴酒湊近,他的手也自然的搭在琴酒肩膀上,紅唇在琴酒耳畔輕掀。


    “想知道怎麽對我才能報複迴來嗎?我告訴你啊~”


    他慢悠悠的蠱惑著,嗓音又輕又撩人,繼續道:


    “愛我、吻我、狠狠占有我,這樣就能報複迴來,不過……”


    江川上轉頭,視線落在琴酒臉上,和他視線黏在一起,意有所指道:


    “你也得先把你的忠誠給我,我才能這樣放任你,縱容你……想親我嗎?”


    他的話題轉移的飛快,說著,江川上抬手撫上琴酒的唇瓣,緩慢揉捏。


    他力道不輕不重,總是沒個把控,很快就把琴酒的唇給揉紅了。


    琴酒的唇原先是沒多少顏色的,和他整個人一樣,毫無任何亮眼的色彩,而現在被揉過後,他的唇就像是抹了口脂般,有些許微紅。


    但這顏色還是比不上江川上自己唇瓣的顏色,他的才是真的大紅,鮮豔如血,唇珠圓潤的可愛。


    琴酒權衡的目光先是在江川上臉上轉了一圈,接著在江川上的話語中,視線也跟著落在江川上唇上,喉結下意識地動了動。


    他終究是沒有多少定力的,更別提心愛之人這樣邀請他。


    不過,總要再拿迴來一些,不能掉麵子。


    墨綠色的眼眸瞬間暗沉下來。


    於是,他盯著江川上的眼睛,鬆開一直鉗製著他的手,語氣不明地命令道:


    “先驗貨。你自己親過來,主動點。”


    “這樣啊?”江川上挑眉,揶揄地看他一眼,然後將琴酒的下巴微微抬起,自己低頭吻了過去。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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