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敦在聽到國木田說出那個“虎”字時,金色的瞳孔驟縮。


    “虎?”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好閉上嘴巴,裝作不清楚。


    少年人的表情都是淺顯外露的,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在隱藏什麽。


    難得安分下來的太宰治托著下巴直勾勾看向中島敦,沒放過他這個細微變化,唇角彎了彎。


    國木田對麵就是江川上,經曆過失神丟臉這種囧事,他不敢再抬頭跟江川上對視,隻好把目光放在桌子上,繼續解釋任務。


    “對啊,虎,就是之前那隻在城裏大鬧搗亂的食人虎啊,至於吃不吃人還不知道,都隻是傳聞。


    它弄亂倉庫、啃食地裏的莊稼糧食,為所欲為。”


    “最近,有好多目擊者稱看到了這隻虎,情報非常多。”


    太宰治附和道,眼神中帶著一絲狡黠,仔細觀察中島敦的反應。


    隨著國木田和太宰治越講越多,中島敦額頭上的汗分泌得越來越多。


    那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滴落在肩膀上,弄濕一片衣服。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內心的極度緊張,這種緊張甚至讓他連坐都坐不穩。


    終於,在某一刻,隻聽“啪嘰”一聲,銀發少年再也無法保持平衡,直接從板凳上重重摔下來。


    長凳原本是需要兩人共同坐下才能保持平衡的,但此時少了一個人的重量,板凳瞬間失去平衡,高高翹起,另一個人也會不可避免地摔倒在地。


    就在板凳快要掀開的那一刻,江川上連忙站起身,這才避免發生與中島敦一同摔倒在地的尷尬局麵。


    冷淡著臉,江川上視線緩緩從中島敦身上移向太宰治這個始作俑者。


    察覺到江川上看過來的視線,太宰治向江川上眨眨眼,臉上露出無辜的神情,還向江川上投來一個燦爛笑容,像是在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江川上隻瞥了他一眼,就冷漠的收迴視線,看向中島敦。


    中島敦此刻坐在地上,摔得不輕,滿臉痛苦之色。


    但當他看到江川上安然無恙時,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


    他甚至顧不上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便迅速爬起身,向江川上靠近。


    “川上先生,既然……我們已經吃飽了,那就…那就走吧,快走吧。”中島敦口齒不清的催促起來。


    說著,中島敦就要拉江川上一起往外走。


    江川上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迅速傳來太宰治的聲音。


    “慢著,先不要走,故事還沒有聽完呢。”


    國木田動作則更快,已經來到中島敦身後,用力拽他的後領把人強硬拖停。


    中島敦掙紮著,但卻始終無法掙脫國木田的束縛,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啊,快放我們走,我們已經跟你們兩清……都說再見了!”


    國木田推推眼鏡,目光銳利地盯著中島敦,並不理會他的求饒。


    “先不要急著走,你是不是知道一些關於虎的消息?從剛開始就心虛成這樣,現在還想逃,你覺得你能逃掉嗎?”


    國木田的聲音低沉而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看到江川上神色有動容時,國木田發出一聲冷哼。


    “川上先生,這件事跟你無關,你們隻是才剛認識的朋友,什麽也不知道,還請你不要插手。”


    他的語氣堅決,眼神中透露出警告之意。


    太宰治姿態慵懶地坐在位置上,聞聲也向江川上輕輕點頭。


    “是啊,富江桑,這件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為好,小心被牽連。”


    他的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看似輕鬆,但其中蘊含的深意卻讓人不禁心生警惕。


    一聽到被牽連,中島敦停止掙紮,怔怔的看向江川上,原本緊握江川上的手也緩緩鬆開。


    他沒有說話,但這個動作比任何語言都有說服力,仿佛將千言萬語都融入其中,最終歸結為沉默。


    江川上任由他鬆開,高挑的身姿站在光明與黑暗之間,表情明滅中是平靜的冷意。


    他緩緩開口,“那就對阿敦溫柔一點。”


    國木田眉頭一跳,正要繼續逼問中島敦,中島敦卻不掙紮了。


    他猛的抬起頭,聲音顫抖道:“根本辦不到,那家夥人類根本無法跟它抗衡!”


    “所以你知道食人虎,對嗎?”國木田迴以肯定的語氣。


    “它…它盯上我了,我差點…差點就被它殺掉!


    它快要跟過來了,就在這附近,我要趕緊逃走,快放開我!”


    中島敦不斷劇烈掙紮著。臉上的驚恐毫無遮攔,顯得格外慌張。


    國木田一時不察,還真讓中島敦給掙脫開,不過下一瞬,國木田又把中島敦反手壓製在地上,繼續逼問。


    “小子,你說茶泡飯的錢該用你一隻手來償還呢,還是老老實實交代?”


    中島敦無奈地被迫趴在地上,他的胳膊被壓製得幾乎要斷了,疼得他呲牙咧嘴,但卻無法動彈。


    太宰治看著這一幕,輕盈的從位置站起來,向江川上走去。


    “哎,國木田君,富江桑都說了要溫柔一點,你怎麽還這樣暴力?是情報收集,可不是審訊,社長不是提醒過你?”


    “……”


    國木田薄唇抿成直線,倒是鬆開對中島敦的鉗製。


    太宰治來到江川上身側,向江川上乖巧一笑,“富江桑,我這樣做溫柔嗎?”


    江川上看向這個有些嘩眾取寵的花孔雀。


    他外麵的風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脫掉了,露出裏麵修身的馬甲,襯得他肩寬腰窄,體態完美。


    而他的兩隻手腕上,則纏著白色繃帶。


    江川上視線便落在了那白色繃帶上,沒有說話。


    太宰治沒有得到江川上迴話也不氣餒,含笑著抬腳向中島敦走去,彎腰查看蜷縮成一團的中島敦。


    “敦君,你還好嗎?現在可以告訴我們有關虎的消息了嗎?”太宰治輕聲問道。


    中島敦痛苦呻吟著,抱著發疼的胳膊緩緩從地上坐起,把身體蜷縮得更緊。


    他小聲道,開始訴說。


    “那隻虎破壞了我所在的孤兒院,糟蹋田地、破壞雞窩,連帶著倉庫也被毀壞,好在沒有人死亡。


    但是孤兒院實在是太窮了,東西損毀無法再繼續維持下去,隻好把我趕了出去以減少人數。”


    太宰治惋惜一聲,“對你來說確實是災難啊……”


    國木田站在一旁,跟著繼續詢問,“你說的差點被殺死,又是怎麽一迴事?”


    中島敦看向江川上,又緩緩低下腦袋,繼續道:


    “那隻食人虎,好像是追殺我一樣,會提前出現我要去的地方。


    前段時間,我路過鶴見時,那隻虎就出現了。在被孤兒院趕出來的兩周內,我已經見過它好幾次。現在它肯定追我追到了城裏,就在我附近。”


    “那你最後一次見到虎是在什麽時候?”太宰治問道,他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懶懶地坐在凳子上,神色莫名。


    那雙深邃的眼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審視、洞察的視線依舊緊緊鎖定在中島敦身上。


    中島敦被這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強裝鎮定,想了想迴答道:“應該是四天前吧……在鶴見附近。”


    國木田聞言,立刻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理想綠皮本,仔細查看上麵密密麻麻的記錄。


    “嗯……我記得發生虎襲擊事件就是從兩周前開始的,而且案發地點也逐漸向這裏集中。四天前確實有目擊證人說在鶴見附近看到過一隻巨大的老虎,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食人虎。”


    國木田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沉默下來,大家心裏都明白,這隻老虎可能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就在這時,太宰治故作深沉地托腮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看向地上的中島敦,語氣忽然變得親切起來。


    “阿敦啊,接下來你有空嗎?”


    中島敦聞言,身體反射性的僵硬,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接下來,太宰治又看向旁邊站著的江川上,語氣更加甜膩。


    “那富江桑呢,你也有空嗎?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尋找虎哦。”


    江川上側眼看向他,如墨一般的眸子深沉,毫無情緒可言,他嗓音帶著莫名的危險。


    “你確定要邀請我跟你們一起查案?不怕行程被打斷,比如突如其來的變故。”


    太宰治眼睛彎了彎,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當然確定,我可不怕什麽變故。如果富江桑不跟過來的話,我會很遺憾的~”


    國木田獨步緊緊捏著手裏的本子,皺起眉頭,朝太宰治抗議:“太宰,你又在說什麽胡話!”


    其實要說怕的人,應該就是國木田獨步了。他害怕行程被打亂,無法按照原計劃順利進行工作,但除此之外,他並不害怕其他任何事情。


    太宰治笑嘻嘻地揚起手,反問道:“你難道不想富江桑跟我們一起行動嗎?還是說你想讓他一個人獨自迴家呢?”


    畢竟像富江這樣美麗動人的男孩子,如果獨自一人走在路上,那可是相當危險。


    男孩子一個人在路上也要保護好自己。


    國木田獨步當即反駁出聲:“怎麽可能,我才沒有這種想法!”


    太宰治臉上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的。”


    被人拿捏的國木田:“……”


    國木田一副要紅溫的模樣。


    太宰治不慌不忙的看向事件主人公——中島敦。


    “接下來就由你來帶路幫我們找老虎了呢。”


    中島敦才明白過來太宰治這樣安排是為了讓自己以身犯險,連忙拒絕。


    “我才不要,要去你們自己去。”


    太宰治笑眯眯的看著他,“你確定?富江桑也跟我們一起去哦,你剛才沒聽到嗎?”


    被拿捏的中島敦:“……”


    川上先生也要跟過來,真的無法拒絕這個問題啊!


    太宰治這個家夥,為什麽知道所有人弱點?!


    中島敦憤憤的怒瞪太宰治。


    作為全場大贏家,太宰沐浴在中島敦的怒視中,一臉得意。


    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疊著的紙,太宰治把它遞給另一旁站著的國木田獨步。


    “那麽,國木田君的任務就是,迴偵探社把這張便條交給社長吧。”


    國木田獨步沒有第一時間接下,而是疑惑起來。


    “喂,你是打算你們三個人去抓虎嗎?不先把情況搞清楚?”


    太宰治抬眼看向他,語氣帶上了命令,“不要管那麽多。”


    國木田看了看他,把紙條接過,直接打開查看。


    中島敦聽到太宰要他們三個去抓虎,立馬炸了,情緒格外激動。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當誘餌嗎?還讓川上先生以身涉險?我不同意!”


    太宰悠哉悠哉的看向他,“會給你豐厚的報酬哦~”


    “納尼,報酬?!”


    中島敦瞬間瞪大了眼睛,滿臉糾結。


    報酬……那就是錢啊!給錢的事情,不能就這麽拒絕對吧?


    身無分文的中島敦根本無法拒絕賺錢的誘惑,這世上誰會跟錢過不去。


    但是這太危險了呀,那可是抓虎……


    中島敦內心糾結無比,最終顫抖著向太宰治詢問,“那個…可以問一下,報酬有多少嗎?”


    太宰治拿出一個小本本,在上麵寫上數字後,遞給中島敦看。


    “大概是這麽多。”


    中島敦數著上麵的幾個零,最後差點興奮的快要暈過去。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好多錢!($_$)


    太宰治看著中島敦,就知道這件事已經穩了,於是轉頭看向江川上。


    “富江桑,我想你應該並不缺錢,那麽現在你還有什麽要求要提嗎?”


    江川上微微側頭,伸手輕輕撫弄了一下耳邊的發絲,狀似認真地思考一會兒,然後才苦惱地出聲


    “唔……我暫時還沒有想好呢,要不先欠下這個條件如何?”


    “當然可以啦!”太宰治毫不猶豫地點頭應道,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沒問題,你可以再多思考一下哦。”


    畢竟這個提議本就是由他率先提出的,所以對於江川上的迴應,他自然也不會拒絕。


    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


    隨後,國木田付完賬便離開了餐館。四人迅速走出餐館,分成兩撥人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


    隨著時間逐漸推移,黃昏的餘暉漸漸消失,夜幕降臨,很快整個世界都被黑暗所籠罩。


    三人靜靜地行走在黑夜之中,他們的身影被後方閃爍的霓虹燈映襯得格外清晰。


    黑夜啊,是屬於港口黑手黨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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