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洛德說:「那你為什麽又認定他是無辜的呢?」


    「因為另一個謊言。一個愚蠢、拙劣、可以忽略不計的小謊言。霍普金斯護士說,她被玫瑰刺到了手腕,所以手上紮了一根刺。當我去那裏的時候,看見玫瑰上並沒有刺。所以很明顯霍普金斯護士說了謊——而這個謊言太愚蠢,看似毫無意義,這才把我的注意力引到了她身上。


    「我開始懷疑霍普金斯護士。在那之前,她給我的印象是個可靠的證人,自始至終懷著對被告的強烈的偏見,鑑於她對於死去的女孩的感情,這是很自然的。但現在,一旦那個愚蠢、沒有意義的謊言在我腦海裏生根,我開始仔細地思考霍普金斯護士和她的證據,我意識到一些我之前由於不夠聰明而沒有發現的東西。霍普金斯護士知道一些關於瑪麗·傑拉德的事情,她急於要把這些事情揭發出來。」


    彼得·洛德驚訝地說:「我還以為是反過來?」


    「從表麵上看,是的。她給了別人一種知道什麽事情卻不願意說出來的印象!但是,當我仔細思考後發現,她說的關於這件事的每一個字,都在表示截然不同的目的。我和奧布萊恩護士談話後,進一步證實了我的觀點。霍普金斯在奧布萊恩護士渾然不覺的情況下,非常巧妙地利用了她。


    「這樣一來就很明顯,霍普金斯護士在玩著她自己的把戲。我對比了這兩個謊言,她的和羅德裏克·韋爾曼的。是否兩者都有無罪的解釋呢?


    「首先看羅德裏克的情況,我立即給出了答案。是的。羅德裏克·韋爾曼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要讓他承認自己無法信守留在海外的計劃,而是偷偷溜迴來去見他喜歡的姑娘,而那姑娘又對他無意,這對他的自尊心是極大的傷害。既然無人懷疑他是否曾經出現在謀殺現場附近,他也對謀殺一無所知,所以他選擇了最省事的做法,以避免不愉快的事(最典型的性格特質!),所以故意隱瞞了自己曾匆匆迴國的事實,隻說他是八月一日接到謀殺案的消息才迴國的。


    「現在來看看霍普金斯護士,她的謊言有沒有無罪的解釋呢?我越是思考這個問題,就越是覺得不對勁。不過是一個手腕上的傷口,霍普金斯護士為什麽要說謊?這個傷口意味著什麽?


    「我開始向自己提出一些問題。被偷走的嗎啡屬於誰?霍普金斯護士。誰能夠給老韋爾曼夫人服用嗎啡?霍普金斯護士。是的,但她為什麽要告訴人們嗎啡不見了呢?如果護士霍普金斯是有罪的,那麽答案隻有一個:因為另一起謀殺,謀殺瑪麗·傑拉德,早已經計劃好,而且替罪羊也已經選好,但這個替罪羊必須被證明有獲得嗎啡的機會。


    「其他的事情也都吻合了。寫給埃莉諾的匿名信。這封信是要挑撥埃莉諾和瑪麗之間的感情。原先的設想無疑是埃莉諾會來到莊園,阻止瑪麗對韋爾曼夫人施加的影響。而羅德裏克·韋爾曼熱烈地愛上了瑪麗,當然這是完全沒有預見到的——但霍普金斯護士很快意識到了。對於替罪羊埃莉諾來說,這是一個完美的動機。


    「但犯下這兩樁罪行的原因是什麽?霍普金斯護士有什麽動機要除掉瑪麗·傑拉德?我開始看到了一點光,還非常微弱的光。霍普金斯護士對瑪麗有很大的影響力,她利用這種影響力做的事之一是促使瑪麗立了遺囑。但遺囑並沒有惠及霍普金斯護士。受益的是瑪麗住在紐西蘭的姨媽。然後我想起了一次偶然的談話,村裏有人曾告訴我,那個姨媽曾是醫院的護士。


    「現在,光線已經不再那麽黯淡了。犯罪的模式和構想越來越明顯。接下來的步驟就簡單了。我再次拜訪了霍普金斯護士。我們彼此都把戲演得很精彩。最後,她半推半就地說出她早就計劃好要說的一切!隻不過,或許說得比她計劃的要早了一點!但機會是那麽好,她無法抗拒。而且,畢竟,真相早晚都要公開的。所以,她假裝十分不情願地拿出了一封信。然後,我的朋友,事情不再是我的猜測了。我知道了!這封信出賣了她。」


    彼得·洛德皺了皺眉頭,說:「為什麽?」


    「親愛的朋友!那封信的收信人是這樣寫的:給瑪麗,在我死後寄給她。但是,信的內容中卻說得非常清楚,瑪麗·傑拉德不應該知道真相。此外,信封上寫著『寄給』(而不是『交給』)也是一種啟示。這封信不是寫給瑪麗·傑拉德的,而是另一個瑪麗。這是寫給她的妹妹,住在紐西蘭的瑪麗·萊利的,伊麗莎·萊利在信中告訴了她真相。


    「霍普金斯護士不是在瑪麗·傑拉德去世後,在門房找到這封信的。這封信一直帶在她身邊很多年了。她在紐西蘭收到了這封信,是在她姐姐去世後收到的。」


    他停了一下。「一旦人們用心靈的眼睛看穿真相後,剩下的就很容易了。快捷的航空旅行使得住在紐西蘭認識瑪麗·德雷珀的證人可以及時出現在法庭上。」


    彼得·洛德說:「要是你弄錯了呢,霍普金斯護士和瑪麗·德雷珀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怎麽辦?」


    波洛冷冷地說:「我永遠不會錯!」


    彼得·洛德大笑起來。


    波洛繼續說:「我的朋友,我們現在知道了這個叫瑪麗·萊利或德雷珀的女人更多的事情。在她突然離開紐西蘭之前,紐西蘭警方一直無法獲得足夠的證據給她定罪,但他們盯上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有一個她看護的病人,一位老太太,給『親愛的萊利護士』留下了非常可觀的一筆遺產,她的死讓她的主治醫生十分困惑。瑪麗·德雷珀的丈夫生前投了一大筆人身保險,受益人是她,而他的死是突然的,難以解釋的。對她來講不幸的是,雖然他給保險公司開出了支票,卻忘了將它寄出去。還有其他人的死亡可能與她有關。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一個冷血無情、不擇手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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