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萊州城的守軍們如往常一樣,慵懶地或坐或躺在城牆之上,他們隨意地分散著,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肆無忌憚地閑聊著,話語中盡是些粗俗不堪的言辭。


    至於前些時日在萊州境內爆發的那場戰爭,他們卻仿若從未在乎過一般,似乎那一切更已與他們毫無幹係。


    不過他們如此這般,倒也不足為奇,相較於東路的益都府以及重鎮登州城,萊州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就連上次術虎高琪派兵過來圍剿之時,亦都沒征辟他們的想法。


    無他爾,太菜了。


    這不,當兩萬多的紅襖大軍,都快要摸到離城池接近兩裏之地時,這群守城的士卒才堪堪發現了他們。


    “快快……有敵襲。”


    “將軍,城外有好多披著紅袍的家夥。”


    “不好,是登州那邊過來的紅襖鬼,快去吹……”


    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吹響牛角、擂響戰鼓之時,城門處便突然響起了一道驚天動地的敲打之聲。


    “砰……”


    緊接著,一道突兮的“八十”兩字,驀然從城門樓下傳了過來。


    縱使萊州城牆高大,城門更是近半米之厚,又有鐵栓、石球阻擋,竟然還阻擋不了林誌北輕鬆的幾錘之威。


    一錘下去,皮革碎裂。


    第二錘下去,木屑紛飛。


    待到第三錘時,整個錘頭已然鑲嵌了一半進去。


    那些從貓眼裏偷窺的士卒,此時別說去偷襲了,就連手中原本的武器已然拿捏不穩了。


    這尼瑪還是人嗎?縱使是兩人合抱的撞木,也沒有這般厲害吧!


    待萊州城破了,而緊隨其後的兩萬紅襖軍,也才堪堪趕到。


    那些老兵倒也習慣了,可後來招募以及俘虜的新兵們,見狀當即便紛紛呆愣住了,直到其身後的老兵推搡進了萊州城中,亦不免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著。


    他們縱使沒有吃過豬肉,可也知道豬是如何跑的吧!


    可如今林誌北的那幾錘,已是徹底地將他們原本貧瘠的世界觀,又統統都給震的粉碎。


    誰見過攻城能有如此輕鬆的,自己等人還沒趕到城牆下麵呢,這城門就讓自家的主公一人就給錘開了。。


    而至於城中的守軍,更是傻眼了。自己等人這邊才剛剛敲響戰鼓,對方就一窩蜂的湧了進來。


    幾千對兩萬,這不是純純的賴皮嗎?


    故而,自從這城門一破後,這群人早就沒了抵抗之心,皆都丟下武器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祈求著,隻希望對方不要因為所謂的戰功,就把自己等人順手給結果了。


    而隨著這些人的不抵抗,也將這夜色中的萊州城,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紅襖軍的“魔爪”之下。


    熟悉的一幕,很快就在紅襖軍士卒們的歡唿聲中,徹底地拉開了帷幕。


    尤其是那些新兵們,更是熱情洋溢,浩浩蕩蕩就朝著萊州城裏湧去。


    “打土豪,分田地了。”


    而與此同時,隔壁的密州城,也在今天同時拉開了大戰的帷幕。。


    “傳令,擂鼓助威,四師強攻北門西線城牆,五師強攻北門東線城牆,楊安國軍長率一師督戰,凡有退縮者,殺無赦。”


    隨著一聲令下,上萬大軍浩浩蕩蕩架著雲梯就朝著城牆處衝去。


    城上的守軍也是不甘示弱,其隔著遠遠地,就開始拉弓瞄準。


    而不知為何,作為一路軍師的黃藥師,望著麵前數不清的攻城士卒紛紛倒下之時,其眼中竟還隱約充滿了激動與欣喜。


    這一戰,從這漆黑的夜裏,便一直打到了天色泛白,紅襖軍更是不止一次衝上了城牆,又不止一次被對方拚命的趕了下來。


    “軍師,要不讓楊某帶一師衝陣一番吧!四師、五師畢竟還是新兵居多,經驗不足,傷亡終是太大了。”


    眼看著剛剛組成的二萬餘大軍,就這樣快要折損接近五千有餘之時,縱使這個鐵錚錚的北方漢子,亦是紅潤了眼睛。


    可縱使如此,黃藥師依舊無動於衷。


    “楊軍長,爾且記住,兵貴在精,而不在於多,見血隻能稱卒,唯有生死之間亦方能稱為精銳之軍。”


    “不是,軍師……話不能這般說啊!若見生死,四師五師也就完了……就全完了。”


    楊安國力理據爭,似要喚醒對方。可換來的卻是黃藥師的橫眉立目冷對。


    “軍今如山,若汝再敢質疑,莫怪老夫軍法處置。”


    “軍師……”


    楊安國聲嘶力竭,反之黃藥師亦是霸道怒吼。


    “滾下去,老夫不想再說第二遍。”


    一言怒斥後,又對著身邊陸冠英裝扮的小卒高聲吩咐道:


    “寅卯交替,人之乏困,此時不攻,更待何時。傳令下去,擂鼓助威,四師、五師繼續強攻。”


    “遵命……”


    隨著一聲聲軍鼓響起,早已經疲憊不堪的四師、五師士卒,又一次無力地朝著密州城城牆衝了上去。


    “兄弟們,隨我殺,打土豪,分田地。”


    “打土豪,分田地。”


    都是一群窮哈哈的大頭兵,殺到最後,就連一旁的洪七公也是不忍看了起來。


    “藥兄,老叫花子我雖不知兵事,但亦知道如此攻城,終是不妥。且不論是讓我的丐幫弟子先登,還是你們桃花島一行出手相助,這些士卒們也不會損失這般巨大,你這到底是何為?縱使想要練兵,亦不能如此操急吧?”


    黃藥師聞言也不惱怒,許是身份互等的緣故,他竟還將對方拉近身邊有說有笑。


    “七兄且看,這兩師之中,何種人最多?”


    “咦……啊!你,你莫不是……”


    洪七公起初還沒注意,待他一提醒,瞬間便覺一身冷汗滲出。可待要開口言明,卻又被對方一把捂住了口鼻。


    “噓……佛曰,不可說。”


    眾人當前,洪七公豈能依他胡來,怒火攻心時揮手便將他的大手拍掉,其痛心疾首下更是伸指欲罵。


    可話到了嘴邊,聲音又不知為何,默默地降低了幾分。


    “藥兄,怪不得當初你將所有金人皆調令到此,可難道這些金人就不是人否?既然同心同德,你又何必趕盡殺絕。更何況,這裏麵還有眾多我漢家兒郎啊!”


    “嗬嗬,一群降卒而已,三麵兩刀之輩,死則死矣。更何況,若他們一個不死,金人豈不疑之。”


    黃藥師一臉的冷漠,麵色更是毫無半點波瀾。仿佛這些死去的士卒,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一頭頭死去的牲口家禽一般。


    亦正亦邪,當為糾結。而他,世人皆稱黃老邪,世人也隻知黃老邪。


    “藥兄,恕老叫花子不敢苟同,你若再不收手,老叫花子就要出手了。”洪七公終是悲天憫人,說完便就準備招唿一旁丐幫弟子。


    隻是他還未身動,便被黃藥師一手壓住。


    “七兄,且再等一個時辰,待天色大亮,黃某自會陪同七兄一起出手如何?”


    “你……”


    看到對方真誠模樣,洪七公嘴裏的千言萬語,終是化為了一道長長的歎息之聲。


    黃藥師深深一躬到底,隨即亦是陪同長歎不已。


    “七兄,兩萬餘的軍陣之中,竟有萬餘的金人,非我心狠,皆乃對方數量太多了,這江山,終還得是咱們漢人為主,才能來的安穩。”


    “藥兄,你……唉!”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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