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


    梅雨季節,南北各有不同。


    江淮一帶是連日陰沉,降水連綿不斷。可在山東路這一帶,卻好似沒有梅雨季節一般,要麽幹涸的要命,要麽突然來場暴雨侵盆。


    已經幹旱了數月的益都府,也是久違地迎來了一場傾盆的暴雨。


    可是守城的士卒們,以及城中的百姓們卻沒有露出半點高興的模樣。


    雖說解決了他們多日來的飲水問題,可是看到城外那密密麻麻趕來的敵軍時,縱使隔著這堵雄偉的城牆,亦讓他們感到手腳冰涼。


    自完顏瞻死後的第七天,東平府的大軍終於還是來了。


    金人內鬥早已是一種傳統,就連他們的皇位,也大都是通過廝殺從兄弟叔伯們手中奪來的。


    可正因為有著這般傳統,曾經目睹過血腥的城破日的士卒百姓們,這才更加地感到惶恐和不安。


    而相比於益都府的不安和惶恐,東平府過來的士卒們,簡直更要罵娘了。


    明明昨日夜裏他們就可以攻城的,可上麵非要體恤地安排在了今日白天。


    白天也就算白天吧,最起碼還可以視物,能夠躲避一些襲來的暗箭。


    可誰知這尼瑪的老天爺,啥時候下雨不好,偏偏在他們攻城之時下雨,而且還是一場大暴雨。


    攻城本就難於守城,更何況暴雨如注,地麵的泥濘,更是讓他們舉步維艱。


    但隨著一聲號角吹響,他們也隻能邁著無奈的步伐,在一些將領的唿喊聲中,一步步艱難地向城牆逼近。


    益都府南門的城牆之上,術虎高琪難得冒雨前來。待看見城下那密密麻麻的人頭之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若是以往,他身為將軍一職,縱使膽子再小,這等優勢在我的守城場景,他還是能夠做到鎮定自如的。


    可如今他已然將這益都府,徹底握在自己手中了,再加上這幾日的盡情放縱,隱隱約約地,他竟然有點害怕了起來。


    準確來說,他更加惜命了。


    看著城外數以萬計的士兵們,在這瓢潑大雨中集結,縱使有這高聳的城牆保護著,術虎高琪的雙腿,已然顫顫巍巍快要站立不穩了。


    若不是那一道高大的身影陪伴左右,他可能早就躲迴府邸,一頭紮進波濤洶湧之中去了。


    可看著一張張對著自己露出渴望的臉孔,術虎高琪還是假裝鎮定,轉身對身邊的將領們說道:


    “此番攻城之戰,必將艱難無比。但吾等身為一城之首,當以死守護益都府城。”


    大吹牛皮他可是最為擅長,大不了城破之後,就讓自己的好兄弟帶著自己一起逃跑便是。


    而一旁的將領士卒們卻是不知,反而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紛紛點頭附和,更紛紛表示願與他一同奮戰到底。


    雨越下越大,城牆下的積水越來越深。


    而隨著城外號角聲不斷響起,城下的那些士卒們,有舉著盾牌的,有推著撞木的,有更艱難地推動著雲梯的,都猶如瘋了一般,就朝著益都府的城牆直奔而來。


    暴雨如注,打在身上生疼,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偶爾雨水淋到眼睛裏,不免就是一陣刺痛襲來。可這些士卒仿佛沒有感覺一般,腳步不停隻是用手揉揉眼睛,就又繼續向前衝去。


    益都府城牆上的守軍們亦是如此,縱使雨水模糊了他們的雙眼,他們依舊拉滿弓弦、抱起石塊滾木,精準地向敵軍投去。


    仿佛每一支箭、每一塊石頭都帶著致命的威脅,不時就有攻到城牆腳下的士卒倒地死去。


    東平府的士卒們艱難地推動著雲梯,他們無視箭雨的威脅,冒著生命的危險,也終於來到了城牆之下。


    那些舉盾的士卒,當即便口咬單刀,就順著雲梯向上爬去。


    可隨著城牆之上一桶滾燙的熱油潑下,頓時在這雨水中順著雲梯濺起了一大片的火海。


    而城下的撞木已經臨近城門處了,上百個士卒簇擁在一起,任憑熱油淋在自己的身上,都奮不顧身地朝著城門處衝去。


    “快…快,莫要讓對方撞木靠近城門。”


    隨著術虎高琪的一聲令下,無數滾木巨石紛紛落下,擋在了去往城門處的路上。


    而東平府那邊也是不甘示弱,一字排開已經組裝好的十來架投石車,放上巨石後,緊接著就朝著益都府的城牆守軍處飛砸而來。


    巨石帶著唿嘯的風聲,如同兇猛的巨獸,狠狠地砸向城牆。


    城牆上的守軍們驚恐地看著飛來的數塊巨石,也不由地放下手中的石塊弓箭,紛紛驚慌地蜷縮在牆跺後麵,隻祈禱自己運氣夠好,能夠躲過這一劫。


    眼看巨石越來越近,術虎高琪心已然快要蹦到了嗓子眼裏,雙腿一軟便就癱軟下去。


    可接近著,他隻覺身子一震,便被一隻大手提住了脖頸處拉直了身子。


    “阿巴…阿巴……”


    隨著一陣含糊不清的阿巴聲中,隻見林誌北猛地將手中的大錘拋向空中,其淩厲的勁道帶著身上的鐵鏈嘩然作響,徑直朝那空中飛來的巨石而去。


    “砰……”


    一聲巨響乍起,巨石當即化為碎裂化為碎小的石子紛紛四揚飛去。


    這下城頭上密集的士卒可謂是遭了殃,四散飛來的石子總有不可避免的飛到城頭之上,若是落在身上還好,可若是飛濺在臉上,沒有衣甲的保護,難免會砸得鼻青臉腫。


    可這相比巨石砸到城牆之上帶來的破壞,簡直可以說是忽略不計了。


    林誌北的身影也在不斷閃爍,飛來的巨石更是一塊塊被他大錘擊碎,隻有偶爾幾個太偏的,他才會去置之不理。


    城頭上的守城士卒已然徹底瘋狂起來了,這可是投石車投來的巨石啊!對方僅憑手中大錘就給擋住。


    這是什麽?這是天降神兵啊!這就是活生生的天兵天將啊!


    這是何等的神人?益都府守城士卒的心中,早已震撼不已,目光也緊緊跟隨林誌北的身影而移動,甚至已經有士卒跪倒在地,對著林誌北的身影磕起頭來。


    “佛祖保佑,感謝佛祖賜下神兵相助……”


    一人帶頭,眾人紛紛效仿。


    就連術虎高琪心中,都不禁產生了一絲的衝動來,若不是對方與自己近日裏朝夕相伴,他說不定早就先他人一步跪了下來。


    “論打仗,老子有可能不太行。可論拍馬屁,我還不信你們能夠比得過我。”


    林誌北的勇猛表現,也讓這些守城士卒們士氣大振,他們紛紛高聲崇拜唿喊著,聲音響徹雲霄。


    而待落在城下的東平府士卒眼中,已然由著最初的愕然,徹底化為了驚恐。


    本來他們攻城就是處於不利的一方,可誰知這益都府竟然還有神人相助。


    君不聞,城牆之上的士卒們,都說對方是佛祖派來的護法金剛了嗎?


    不可戰,這仗沒法打了。


    東平府的首領臉色亦是陰沉,相較於這些孤陋寡聞的士卒們,他身為完顏家的一員,當然知道在那江湖中,有著一群能夠飛天遁地的高手。


    縱使他的身邊,亦有好幾個貪慕虛榮過來投靠的。


    可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的武功竟然高到這般地步,自己精心準備的巨石攻擊,竟然就這樣被輕易化解。


    隨即他便臉色陰沉,狠狠地盯向了城頭之上的林誌北處,心中不知如何咒罵。


    而林誌北似乎也感受到了對方的敵意,縱使千軍萬馬阻攔,亦是一眼就看到了對方的位置,其嘴角處竟還隱隱的嘲諷一笑。


    對方好似也是發現了一般,遠遠地就是暴跳如雷的怒喝了起來。


    “你們這些賊漢軍,還不快給我上……”


    說完還不解氣,竟讓自己的護衛軍持刀驅趕了起來。


    此時這長長的城牆之下,早就塞了上萬的士卒,可這首領猶不滿意,隻隻恨不得將自己的士卒通通塞過來,直接堆在一起,填平踩上城牆為止。


    而此時益都府的城牆之上,守城的士卒們也是不甘示弱,紛紛舉起石頭便砸。


    尤其是見過林誌北的神舉後,這些士卒猶如嗑藥了一般,簡直是毫不畏懼。


    更有甚者,都不需要長官們吩咐,竟還主動與一旁的士卒們配合了起來。


    術虎高琪隻是軍事能力窩囊,可不代表他就傻。


    此時見到人心可用,他當即便趕緊對著守城的士卒們大聲嚷了起來。


    “兄弟們,我們不能讓東平府的兔崽子們得逞,隻要我們齊心協力,不懼生死,這益都府絕對是穩如磐石,等過了這陣子,老子帶你們殺去東平府,黃金、白銀、女人,到時候隨便你們來挑。”


    好家夥,這貨的腦思路就是不同凡響,如今己方還在守城,他已經想到了如何去殺到對方家裏了。


    而這些士卒們也都很是配合,皆齊聲迴應。


    “誓與城池共存亡,殺進東平府,搶金子,搶娘們。”


    城牆之上激情亢奮的聲音,瞬間響徹雲霄。這使得一些靠得近的城下士卒,也不由的抬頭茫然看去。


    自己這城攻的,咋就這麽不正經呢!


    而就在雙方心思各異之時,抬著撞木的士卒已然衝到了城門之處。有機靈的已經掏出懷裏的火油,就朝著城門上麵潑去。


    隻奈何城門之上早就蒙上了好幾層厚厚的光滑皮子,火油潑上去也直接滑落下來,繼而朝著斜坡之處,亦是他們腳下的位置流來。


    這種情況下,他們哪裏還敢去點火。隻能躲著城門樓上吊下來的帶刺繩索大擺錘,無奈的推起了撞木來。


    可這城門將近半米厚,且門後又有上噸的石卵抵住,又豈是他們上百人能夠隨隨便便撞開的。


    而且城門處本就狹窄,城門上的士卒隻要順著孔洞朝下射箭,閉眼都是一件件的功勞到手。


    大雨繼續的下,城門的士卒早就精疲力竭,本想靠近一點與他們對射,可當對方掛起一塊塊,經過雨水侵濕的稠布蔓子時,城下的士卒們,一個個也隻能成為待宰的羔羊。


    別問,問就是術虎高琪太狠了。


    整個益都府已然被他洗劫了好幾遍,要不是現在城中石頭管夠的話,他說不定都會將那一箱箱的黃金從府裏搬出來,當成石頭砸下去了。


    此時此刻,他就主打一個字,豪。


    整個益都府都是他的,而他又膽小怕死。別說是如今的南門了,縱使是最為安全的北門,城牆上的物資都快要蔓過牆垛子了。


    在這般的艱難局麵下,城下的士卒們的心中愈發絕望。


    他們也明白,僅憑他們此時的力量,是根本無法突破這堅固的城門防線。


    暴雨依舊無情地下著,仿佛在嘲笑他們的徒勞。城門上的箭矢如雨點般不斷落下,每一支都可能帶走一條生命。


    術虎高琪站在城樓上,此時局勢已經徹底地穩了下來,不由就是冷笑著看著城下的混亂。


    此時他的心中也在暗自盤算著,隻等這場守城戰過後,他定要在府上大開一場露天盛宴。


    “嘻嘻,益都府的那些郡伯郡侯的妻妾們都是相當的不錯,要不找點茬子結果幾個。”


    術虎高琪飄了,徹底地飄了。


    城上城下,腦殼子裏麵的漿糊都快打出來了,他卻反而將自己的心思,全部寄存在別人的妻妾身上。


    然而,城下東平府的那個首領卻並沒有放棄。


    既然攻城車、雲梯、撞木的效果不大,那他就用人命去堆。


    累,也要將他們累死。尤其是拿著兩柄大錘的那個人。


    相比較貧瘠的益都府,靠近京杭大運河的東平府可要富裕得多。地方越是富裕,人口便是越多。想他隨便一次出征便是六萬大軍,這是益都府能夠比擬的嗎?


    當然了,見南門這段久攻不下,其部下的將領們已然開始不耐煩了,更有人提議,從其他方向城牆處開始攻擊。雖然這需要更多的時間,但總比在南門送死要好。


    能坐到這個位置,他當然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此時分兵的用處。


    於是乎,他大手一揮,其後方還未加入戰團的三萬大軍,就浩浩蕩蕩分開一半,各自向東西城牆處開始悄悄轉移而去。


    而待這一幕落在了林誌北的眼中時,其不由就是精神一振。


    尤其是在看到對方身邊那寥寥無幾的護衛之時,他當下他也沒再耽擱,在隨手又錘碎了飛來的幾塊巨石時,整個人也直接朝著城牆下麵一躍。


    “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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