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楊妙真如此慌張,現在紅襖軍雖說也算兵強馬壯,可二團、三團的那些老兵,皆被自家哥哥帶去登州城外駐守曆練。更有甚者,三團還跑去了密州城附近去打秋風了。


    而如今這城中剩下的,除了她的一團外,也隻是一些新招募而來的新兵蛋子了。雖人數不少,可也不堪大用啊!


    故而,她在收到益都府那邊全真教密探傳來的密信後,當即便是急裏忙慌的找了過來。


    “這次益都府來了多少金兵,可知是誰人領兵,又是幾時出發。”


    “兵三萬,為將者乃術虎高琪,密信來報對方卯時三刻便已發兵出城。”楊妙真如實迴答。


    林誌北起初還心中不定,待一聽到領兵將領姓名之時,心中不免就覺舒暢無比。


    哈哈,這把又穩了。


    “嗬嗬,看來我們這邊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準備嘛!你家哥哥那裏可有送信過去。”


    見到自家主公如此淡定,楊妙真也是稍稍鬆了一口氣。非是她膽小怯戰,皆因登州城中守軍太少,實不敢托大。


    “剛剛我這邊收到密信,便就安排親兵出城了,可縱使送到哥哥他們手裏,最早也得是子時左右了。”


    “你先去密信與你家哥哥,讓福山、黃縣、棲霞三縣之守軍,速速迴城,如若行軍路上碰見對方先鋒部隊,也切不可與之硬拚,保住自身性命要緊。……”


    林誌北當斷則斷,隻是他話未說完,便就被身後一道熟悉的悅耳聲所打斷。


    “小林子,萬萬不可撤迴。”


    “哦,這位姐姐就是丐幫的黃幫主黃姐姐吧,聽說姐姐向來足智多謀,年紀輕輕更是得了洪老前輩的信任,接過了一幫之主的位置,姐姐真是了不起。”


    也不知道為何,楊妙真一見對方,就莫名地滋生出一股淡淡的敵意出來。


    而黃蓉亦也是如此,隻覺看對方哪哪都不順眼。


    “嗬嗬,這位妹妹想必就是紅襖軍中的四娘子楊妙真楊妹妹吧?果真是颯爽英姿、明豔動人,縱使姐姐見了也是忍不住多看兩眼,怪不得我家弟弟經常在我耳邊提起你呢!”


    “呃……”


    楊妙真聞言一愣,隨即水靈靈的大眼睛,就直愣愣的看向了林誌北處。


    林誌北被她這麽一看,隻覺渾身生刺,好是難受。再看兩女之時,不知為何,此時心中卻突然生起了宮鬥劇的戲碼來。


    隻是如今這場合,又讓他不得不放下了心中之臆想,緊接著便朝黃蓉處拱手一禮。


    “不知黃幫主有何高見,還請不吝賜下。”


    “嗬嗬,黃…幫…主。”


    黃蓉冷笑一聲,一字一句更仿佛是咬牙切齒一般。


    林誌北見狀,不得不硬著頭皮,紅著老臉硬是叫了一聲蓉兒小姐姐,這才讓她綻顏一笑。


    “好弟弟,你好糊塗,登州城本就為水師而建,雖有內外兩城,卻無高牆可守,城中更是缺少器械。若讓對方三萬大軍兵圍城下,我等也唯有坐吃山空了。”


    “而我等皆是武林中人,更是不擅守城。故而,當今之計,唯有主動出擊,於暗中不斷騷擾埋伏來兵,不讓他們休息一刻,縱使他們能夠來到登州城,亦是疲憊不堪。到時我等裏應外合,對方豈不是一擊潰逃。……”


    黃蓉吧啦吧啦一通說道,期間還不忘對著楊妙真擠眉弄眼,直把這個紅娘子氣得是火冒三丈。


    至於林誌北,此刻也是恍然大悟,他猛地一拍大腿,不由就是大叫出聲。


    “好一個遊擊戰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蓉兒小姐姐,果真乃是女中諸葛也。”


    呃……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黃蓉嘴裏不禁喃喃自語,隨即整個人也發起了呆來,這般精辟的言論,是自己所想的嗎?


    對,自己就是這般想的,自己也隻是隨便一想,便已是……


    幾人又是一番商討,林誌北又是當斷其斷,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當即他就點名黃蓉為隨軍軍師臨時總指揮,又抽調了楊妙真手下的部分老兵,全部塞進了丐幫弟子當中,組成了一支千人大軍,再交由到了黃蓉手中,自己也隨她出城一起便宜行事。


    至於楊妙真,則是帶著剩下的老兵,抓緊訓練這些新招募的新兵蛋子,好為不時之需。


    當然了,林誌北一直心念念的孫鐵槍,這次也是沒有落下。直接由師長下調到了團長,直接劃到了楊妙真的麾下聽令。


    城務此時有全真教弟子打點,守城又有楊妙真在這,林誌北已然覺得後顧無憂也。


    隻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千人大軍當即帶走了城中所有的馬匹、硝石火油,便就浩浩蕩蕩出城而去。


    至於他府中的那些女子,以及守門的三個老道,已然是全都不顧了。


    而隨著他們此次的出城,整個山東路的局勢,也瞬間是變得更加風雲變幻起來。


    熹微的晨光,透過陰雲的縫隙灑在這山東路半島的平原之上,無邊的小雨還在繼續下著。


    自從他們出城已是三日了,楊安國他們的守軍也是早就聞訊趕了過來,四五千的大軍聚集一起,又驟然全部交由了黃蓉的手上時,方才年滿十七的小姑娘,一時也是顯得局促不安了起來。


    好在有林誌北和楊安國等人在此,她這幾天倒也慢慢的適應了起來。


    直到今日過後……


    此時天色才剛剛開始泛白,而萊州城外的郊野之處,隻見有數不清的金國士兵屍首,正層層疊疊倒睡在那裏,像是成群死去的魚兒一般。


    偶爾有幾個想要掙紮著站起來的,卻又覺天旋地轉,晃了晃身子便腿軟倒了下去,縱使勉強站直身子的,卻又被趕來的紅袍士兵扒光衣服,用繩子捆綁了起來。……


    沒錯,戰爭已然是打響了。


    金軍的先鋒部隊整整三千餘人,除卻那些投降俘虜的,已然是一個不剩躺在了這片土地之上。


    “快點打掃戰場,兵器、衣服、鞋子,不管死人活人的,統統都給扒下來。”


    楊安國粗獷嗜血的聲音,不時在這郊野上迴蕩著。


    紅襖軍的士卒們也迅速行動起來,忙碌地搜刮著戰場上的戰利品。


    他們熟練地剝去金軍士兵的盔甲和兵器,將那有用的物品收集起來。


    而在他們打掃戰場之際,林誌北也不忘大聲叮囑小心事宜,更是命人將紅襖軍受了重傷的士卒妥善安排,隻待打掃完戰場後,就立馬送迴城裏將養起來。


    而郭靖卻一直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未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殺戮和犧牲。


    隻是每每想到當初崖上那個仙風道骨的少年郎,如今卻提著兩柄大錘衝鋒的模樣兒時,他就忍不住又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整整三千人的大軍,他那一雙大錘就生生砸死了八百有餘。


    然後便是己方的五千餘人,一次次揮著屠刀,砍向了那些四處逃竄的士卒身上,直到最後跪地求饒,也被扒了個精光,再用繩子給緊緊的捆住。


    簡直太…太兇殘了。


    而這些被殺的士卒中,絕大部分可都是咱們的漢人啊!


    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對是錯?


    他迷茫了,其心中的矛盾和困惑也是愈發強烈。


    他迴憶起當初在崖上,和那個少年一起的誓言,誓死保護漢民,定不讓外敵隨意殺戮,縱使是鐵木真大汗也不可以。


    但此刻,麵對著同胞相殘的慘狀,郭靖也開始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懷疑。想起他那一掌一個小可愛時,又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黃蓉仿佛看出了郭靖的不對勁,她當即趕緊繞過那些死屍,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又輕輕地抓住他的肩膀。


    “郭大哥,這就是戰爭。”


    黃蓉輕聲說道:


    “在戰場上,就沒有是非對錯,隻有敵我之分。他們選擇了站在金國一方,就成為了我們的敵人。”


    郭靖默默地看著黃蓉,他知道她說的有道理,但內心的掙紮依然無法平息。


    “可是,這些都是漢家兒郎啊!”


    郭靖喃喃道,不禁眼眶開始潤濕了起來。


    黃蓉歎了口氣,又輕撫了一下對方的後背。


    “郭大哥,我們根本無法改變他們的選擇。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減少殺戮,保護更多無辜的生命。


    對了,剛剛小林子對我說,那一千多投降的金兵,就交由你來看管了,是殺是留,還是送迴城中都由你來決定。”


    郭靖沉默了,沉默了許久…許久,直到天空的小雨停下後,這才終於緩緩點頭。


    待他再抬起頭時,望向遠方的目光已然是堅定了幾分。


    “師姐,讓丐幫的兄弟們,好好安葬這些死者吧。無論是金人還是漢人,他們都不該被遺棄在這荒郊野外。”


    “恩……”黃蓉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而郭靖說完後,罕見的沒有再跟在了黃蓉的身邊,人卻朝著那群光溜溜的俘虜們走了過去。


    其大手卻不自覺的,從懷裏摸出了三本書來。隻是沒有片刻的猶豫,他就將兩本泛舊的書籍,又珍重的塞入了懷中,反將那最為嶄新的書籍捧在手心,仔細的翻閱了起來。


    《紅襖軍思想政策大全》。


    郭靖全神貫注地翻閱著,眼中好似閃爍著專注的光芒,仿佛整個世界都隻有他和這本書的存在。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書頁,似乎能從那粗糙的紙張上感受到曆史的沉澱和智慧的傳承。


    冷風吹來,周圍的光溜溜地俘虜們,也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


    不過一想到如今自己等人的小命,都在對方手中緊緊捏著,當即也隻能瑟瑟發抖的忍耐了下來,哪敢發出半點叫喊聲。


    同時他們也默默地看著,眼前的那個看書的年輕人,他們不明白這位看似普通的年輕人,為何卻對一本書會如此的著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郭靖也仿佛逐漸沉浸在書裏的內容之中。


    他時而眉頭緊蹙,時而又微微點頭,時而又因不解來迴踱步。


    突然,當他翻到某一頁時,他的臉上也同時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表情來,似乎在書中找到了他要的那個答案。


    《紅襖軍思想政策大全》第三章第一項:紅襖軍的俘虜優待及政策。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他都認真仔細的看了又看。待得良久,他才合上書去。


    待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再抬起頭時,望向那群俘虜的眼神中,也仿佛充滿了無盡的決心,和那迷人的自信。


    他緩緩走向俘虜們,語氣平靜而又堅定。


    “諸位,我知道此時你們心中很是害怕,但我郭靖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們紅襖軍是從來不殺俘虜的。”


    他頓了頓,又接著補充道:


    “但是,你們必須也要保證,以後不能再與我們紅襖軍作對。”


    郭靖話音落下,俘虜營也是徹底的炸開了鍋,皆紛紛嚷嚷了起來。


    “大爺,我們以後絕對不與紅襖軍作對。”


    “大爺,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軍爺,我上有一群八十的老母,下有八個貌美如花的老婆,我不能死啊!……”


    雖說裏麵也難免會混入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可這天地悲鳴的盛況卻是空前絕後的。


    隻是他們的嘈雜聲,也惹怒了周遭那些看守俘虜們的士卒,隻見他們二話不說,抽出腰間的鞭子就是抽打過去。一時間,俘虜營中頓時哀嚎連連,哭爹喊娘。


    郭靖見狀,趕忙將那些士卒一一喝退,又示意那些俘虜們安靜下來,省得再遭受皮肉之苦。


    “我知道你們說的都是真心話,可家有家規,軍有軍紀。”


    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帶著一種讓人無法質疑的力量。


    俘虜們也漸漸地安靜下來,目光皆是齊刷刷地望向郭靖。


    郭靖又接著說道:


    “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機會,等會我會親自帶領士卒將你們押迴登州城中,你們隻要按照我們的規定勞動改造三個月,到時候你們要走要留,我們都不會攔著你們的。”


    俘虜們麵麵相覷,有些人不經意地露出猶豫的神色,可隨後立馬就又跟著眾人一起言謝了起來。


    郭靖一時也很感慨,呆愣愣的怔在了原地,又犯起了呆來。


    可隨即便有一個看守俘虜的小軍官,跑來朝著他的耳邊輕聲嘀咕了起來。在眾俘虜們的眼中看去,隻見那年輕人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一會又與對方據理力爭。


    這好懸乎,沒把這些剛剛燃起希望的俘虜們,又給徹底的嚇趴下了。


    “你們不必擔心,勞動改造也並不會太累的,爾等隻要不繼續為金國賣命,我等也不會傷害你們的。”郭靖仿佛是讀懂了俘虜們的心思,忙開口安慰道。


    可那小軍官卻是不管不顧的,朝著俘虜處就是暴跳如雷般喊道。


    “爾等且都給老子聽好了,郭大俠心善,可我等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強盜,但凡從現在起,隻要發現爾等有交頭接耳者,剪舌;不經通報便就嘩眾取寵者,剪舌;不滿發牢騷者,剪舌;浪費糧食者,剪舌;言語頂撞者,剪舌;……”


    小軍官一陣大吼大叫過後,複又朝著俘虜營處嚷嚷道:


    “爾等聽明白了嗎?”


    呃,場中頓時鴉雀無聲,小軍官也是尷尬當場。


    “老子問你們聽明白了沒有?耳朵聾了嗎?都不想要了是吧?”


    “……”


    “老子準許你們說話。”


    “明白了……”


    聲音雖是齊整,但卻是小的可憐。


    “下次說話之前,加上報告兩字,聽明白了沒有?”


    小軍官暴跳如雷,眾俘虜戰戰兢兢。


    “報…報告,聽…聽明白了。”


    “是不是沒吃飯啊,聲音給老子大點。”


    “報…報…報告,吾等已近十時辰未得果腹矣。”


    呃……沒想到對方如此實誠,當真讓小軍官措手不及,可隻一愣神後,他便又開始了他的火山爆發。


    “尼瑪,老子沒讀過啥書聽不懂,給老子說人話。”


    “報告……餓…”


    “尼瑪,老子也餓,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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