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趁著大軍還沒有化整為零之前,每當夜深人靜之際,他便將這些人統統都給召集過來,開啟他小林老師的思想品德之課。


    然後再讓這些人向他們的下屬,以及以後招攬之人去灌輸。甚至有些時候,上千人聚攏一起,皆默默聽著林誌北的激情演講。


    “兄弟們,糧食會有的,烈酒也會有的,婆娘也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古往欲成大事者,當胸懷大誌,切不可為眼前蠅營狗苟所迷惑,當放開眼界,隻有爬到最高的山,才能俯瞰世間的一切。常言道,萬事開頭難,可是總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故而,紅襖軍第一批的政委,就這樣無形之中誕生了。


    從心理學上來說,人們形成一個習慣需要二十一天,故而又稱為二十一天定律。


    現在林誌北便是如此,整整二十一天,晚上他給這些首領上課,白天再讓這些首領們再給他們的下屬上課。


    而且自從三三製在軍中實施以後。當真是做到了兵知將,將知兵,兵將心連心。


    直到將這些人相繼趕出去之後,眾人又是約定了三月爆兵之期,此時已是不知不覺快要接近年尾了。縱使楊妙真幾次開口留下,亦被林誌北嚴詞拒絕。


    “唉,就全當給這些家夥們放假過個年吧!”


    林誌北不由捏了捏生疼的眉心,天天如此這般上課,別說是那些摩尼教眾了,就連他也開始麻木了起來。


    現在每日醒來,他都恨不得高喊一句,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尼瑪,好像自己還是道爺吧?


    咳……咳。


    直到身邊眾人紛紛離去之後,林誌北方才覺得周圍已是一片靜謐。其不知不覺間,隻見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


    大地被覆蓋成一片潔白,宛如銀裝素裹的童話世界。林誌北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與雪共舞。


    驀然迴首,林誌北突然發現,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十年有餘了。


    而就在他已然神遊太虛之時,山下卻有一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之人,正一步一步朝著他所在而來。


    此時來人全身已是罩滿了白雪,背上斜插一柄長劍,劍把上黃色絲條在風中左右飛揚,縱使風雪滿天,他依舊繼續大步獨行,實在是氣概非凡。


    隻是來人抬頭看向山峰之時,不免露出了那一臉花白的胡須。若是林誌北此次,定當會高唿一聲丘師伯。


    沒錯,來人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的長春子丘處機。而他此次過來,不為別的,隻為尋迴他們全真教那迷失了的小道童。


    隻見他來到山腳之下,也不再攀爬,其抬頭挺胸間,卻見一道白練從他嘴中嗬出,隨即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響也是隨之吼出。


    “誌北師侄何在?”


    聲音在山間激蕩迴響,餘音嫋嫋綿延不絕,震得山林中的積雪紛紛揚揚。丘處機佇立原地,目光如炬,凝視著聲音傳蕩的方向,試圖尋覓林誌北的身影。


    可好半天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丘處機也不禁眉頭微皺,心中更是升起一絲絲擔憂。


    “誌北這孩子究竟去了何處?”


    直到丘處機喃喃自語,決定沿著山路繼續尋找之時,卻見一道黑影自大白的山上急速飛馳,縱使是速度迅疾的獵豹亦是不如。


    其隔得遠遠的,便聽那道黑影激動的聲音在山林之間迴蕩。


    “丘師伯……”


    隻才三個字,丘處機已是見到黑影清楚的輪廓了,足可見來人輕功之絕妙。


    “丘師伯,您老人家怎知我在此處?這一路風雪,定是受累了吧,不如隨我上山休息一番如何。”


    “哈哈,休息也就不必了,在這北方大地,還沒有我們全真教找不出的人。”


    兩人一見麵,林誌北便就快步上前深深作了一揖,隨即就抓住了丘處機的袖袍,欲往山上而去。可丘處機卻是不動聲色的抽迴了袖袍,反是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誌北,你可記得今年是何夕?”


    林誌北聞言,頓感茫然,猶如被迷霧籠罩,全然不知丘處機為何如此發問。


    “呃…丘師伯,今年…如果按大宋曆算應該是嘉定十幾年來著?就是不知這個新皇趙昀有沒有新擬定年號…這金國亦是如此,你說怎麽就這麽巧了,都趕在一起了……”林誌北吧啦吧啦一大堆,終是不太確定地迴答道。


    丘處機微微搖頭,目光中透著一絲深意。


    “誌北啊,你再仔細想想。”他語重心長地說。


    林誌北撓了撓頭,又思索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唉,你這孩子,竟連這都忘卻了,你可記得當初山上的約定?”


    林誌北一聽,不禁恍然大悟。


    “師伯你說的是後山那一個吧?”


    “嗬嗬,算你沒有忘透,那後山的小姑娘催的急,幾乎每天早晚都要過來詢問一次。你若再不迴去,我全真教就要當這個失信之人了。”


    丘處機作勢便拉,可林誌北卻是紋絲未動。


    “丘師伯,這種比試我感覺不比也罷,終究不過一合之數而已,縱使說出去也算不得什麽長臉的事,而且我這邊實在走不開身啊!不如你就讓尹師兄代我出戰不就行了……”


    林誌北也沒有遮掩,索性就將這段時間之事,全部盤了出來。直聽得我們的丘大俠牙花直抽抽,頓時隻覺一股冷風撲騰而來。


    “好一個摩尼教,真真無用之人一堆,竟累我師侄受此大罪。不過既然還有三月之期,誌北與我迴去一趟也是無妨,再說了比試又豈有代替一說,捅破了豈不是讓人嗤之以鼻。”


    畢竟當初兩家的約定,自己全真隻要幫忙聯絡四方豪傑即可,誰成想全落到了自家的頭上了。這就由不得丘處機如此不忿了,隻是相較於此,他更希望林誌北迴去一趟。


    見林誌北仍舊有遲疑之色,丘處機終是長歎了一聲。


    “唉,也不全然就是比試一事,實乃是……誌北,我就與你實話說了吧,你真一師兄他…他去了……”


    “大師兄去了哪裏?”


    林誌北初是不解,可待看見對麵老人之神情,他那原本紅潤的臉頰也是唰的變得蒼白起來。


    “大…大師兄那麽年輕,不是都已經突破一流之境了嗎?怎麽就會突然去了呢?師伯,你說…你說呀…是不是後山的那些女人所為,我這就去平了她們的墳包子。”


    林誌北聞言當即呆愣住了,其目光也不禁潤濕了起來,曾幾何時,自己也隻一個六歲的小道童。每每深夜,都是對方帶著自己背書,雖說最後都是少不得一頓毒打,可若沒有他與自己推心置腹般的一一講解,自己又如何能夠快速領悟道經中的精髓。


    如今對方突然離去的消息傳來,他又豈能無動於衷,況且他還是如此的年輕。


    眼看林誌北情緒不穩,意有發癲之狀,丘處機趕緊拉了拉他的手腕。


    “唉,你這孩子怎麽還是如此的衝動呢!你真一師兄他…都是為了能安穩坐鎮全真,這才冒失練了那門功法。……唉,這一切都是命啊!若不是我們這些老不死的無心坐鎮全真,你真一師兄又何必如此的激進呢!”


    丘處機一聲長歎,亦是久久未曾平複。


    直至良久,林誌北終是開口問道:


    “大師伯待真一師兄向如親子,如今這般,他…他又如何了?”


    “唉,我走前你大師伯便已病倒,如今已快有半月有餘了。”


    林誌北的聲音已是顫抖了起來,就連身體亦是如此,當即便欲掙脫丘處機抓住的手腕而去。


    “什麽…放開我…我要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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