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是漸明,眾人更是齊齊來到崖邊。


    隻見梅超風對著林誌北一番鞠躬行禮過後,一轉身就淩空向崖下跳去,其身法之快,亦是世所罕見,隻不一會兒的功夫,人就已經到了懸崖之下。


    眾人除卻柯鎮惡外,皆探首而去,隻見大漠之上,又如一道黑煙般滾滾而去,倏來倏去,當真如鬼如魅。


    梅超風雖左臂骨折未愈,可此等疼痛對於她這種常以毒物練功之人來說,簡直就是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了一般。


    “林小子,柯某我既然履行承諾,你也可別忘了咱們的約定。”


    柯鎮惡思前想後,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郭靖。他甚至一時都有衝動,不再迴那江南之地,去參加那個比武之約了。可迴頭一想,一個梅超風來到大漠都能攪風攪雨,若是黃藥師親至,縱使郭靖如何躲藏,亦能如何。


    故而,他這才放下一時之恩怨,還巴不得自己等人早早迴到江南之地,到時逢人便說陳玄風乃是被他親手所殺。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委托林誌北,若是有一天黃藥師親至,隻望他來做個偽證,可不要牽連到了郭靖身上。


    真真是可憐天下師父心。


    林誌北聞言一笑,遂一手搭在郭靖肩上,隻在他那不解的注視之下,對著柯鎮惡悠悠說道:


    “嗬嗬,柯大俠勿要多慮,若是黃老邪親至,我亦在場的話,此事我就給你們擔著了。我倒是想瞧瞧,五絕人物又有何等的風采。”


    林誌北可不是嘴上說說罷了,畢竟當年桃花島一行,他至今還記憶猶新呢!


    “哼,此事就不勞林大道長費心了,我們六個也不是什麽怕死之輩,……”柯鎮惡半斤的鴨子八兩的嘴,心中雖有期盼,可嘴上卻從不認慫。


    倒是馬鈺站於一旁,聽得兩人所言心中那叫一個膽戰心驚。看來隻等江南六怪不在之時,他再私下裏勸阻自己的師侄一番了。想那黃藥師是何等人物,縱使對上,也須得七人齊上才行。


    “嗯,到時就讓不二坐守重陽宮中,自己六人再加上誌北師侄,再去那桃花島一行,隻要自己等人能夠抵擋住那黃藥師一時,再由其他三代弟子去救出周師叔。。”


    馬鈺心中已經打好腹稿,隻覺全真前途一片光明之際,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道少女驚訝的尖叫之聲。


    “啊!……郭靖,我阿布他說天明就要動身,他們騎的又都是快馬,這會兒應該是早去得老遠了。要是桑昆叔叔他們真要去害阿布?那還怎麽辦呢?”


    說著說著,華箏就一屁股坐於崖頂之上哭了起來。


    “靖兒,你快下去,騎著小紅馬去追大汗,就算他不信你的話,也請他派人先去查探明白。華箏,你去請你拖雷哥哥,趕快集合大軍去救大汗。”朱聰見不得自己徒弟為難,當即就是指點江山了起來。


    郭靖聞言也是連聲稱是,他仗著學有所成就獨自下崖而去。至於華箏,隻得眾人用長索將她縛住,慢慢吊了下去。隻是她在下崖之前,還不時的偷偷瞄向林誌北。


    林誌北與馬鈺兩人,既不出手相助,也不出言反對,隻是全程站於一旁袖手旁觀。


    朱聰迴想一番,亦覺不太穩妥,於是他又快步來到林誌北身旁,學著道家之人那般拱手作揖道:


    “林道長,可否請你……”


    “沒空。”


    朱聰話未說完,林誌北當場就是拂袖而去。隻見他跑去懸崖另一邊,縱身就是一跳。


    “這……”


    朱聰一時竟被對方所言噎得語塞,隻是顧忌馬鈺在旁,倒也不敢罵罵咧咧。餘下江南五怪,皆是如此。


    林誌北此次誌在必得,誓要擊殺完顏洪烈,當下一路奔波,更是不敢有半點停歇。等他一連繞過了八批伏兵,在還未到達桑昆紮營所在之前,竟然在這半路之上,無意之中發現了鐵木真的白毛大纛聳立所在。


    於是乎,他立馬調轉方向,當即直奔鐵木真所在而去。


    林誌北抬眼望去,卻見郭靖早已到此,更與鐵木真站於土山之上。而現場卻隻有數百騎圍成了一圈,將鐵木真緊緊護在其中。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林誌北當即也沒多想,就準備殺將過去,至於後麵如何再與郭靖解釋,此時已被他拋之腦後。


    可往往好事都要多磨,他還未曾來得及起身,卻見浩浩蕩蕩數千騎蜂擁而至,而領頭之人,赫然正是鐵木真的次子察合台以及他的心腹愛將赤老溫。


    “尼瑪,玩我是吧!”


    林誌北鬱悶至極,不由朝著地上暗啐一口。


    可正當他轉身離開之際,卻又見場上風雲變幻。原是那幾千人馬竟然大部分都是追兵,隻有前麵寥寥幾百人才是鐵木真的士卒。


    “哈哈,天助我也。”


    林誌北當即收起心中激動,人也慢慢向土山之處靠去。


    隻是這幾千人馬將這土山圍得水泄不通,縱使林誌北如何隱藏,一時也不好靠近。


    不一會兒,隻見東南西北四方,一支支身穿克烈部裝飾的騎兵,如烏雲般湧來,林誌北目測一下,已是不下萬人了。


    其後更有一高大繡鷹黃旗,旗下一人乘著一匹高頭大馬,正在眾騎簇擁之下,慢慢行至土山之下。


    林誌北巴不得雙方立即大戰起來,可鐵木真豈是頭鐵之人。他在看到對方來至,當即就與對方攀談起來。林誌北離得太遠,又加人生嘈雜,縱使他耳力如何過人,亦是聽不清其交談內容。


    場上形式一變再變,正當雙方一言不合就要交戰之際,卻見郭靖接著哲別遞來的蒙麵鐵盔帽、護心鎖子甲,身跨小紅馬就徑直的衝進對方陣中。還不由林誌北為他擔心,隻見他在轉眼之間,就於敵陣之中生生擒下一個身穿貂裘的少年,繼而轉身就拍馬返迴土山之上。


    而那原本已然快要打鬥起來的戰場,卻因郭靖的舉動而又戛然而止了。


    場上一時僵持下來,太陽更是在草原盡頭逐漸隱沒下去。林誌北此時也沒閑著,他也趁著眾人分神,悄悄的潛入戰場之中,在其邊緣拖著一個克烈部士兵,又迅速的隱入了黑暗之中。


    時間一拖就是待到半夜,林誌北亦是小心潛伏,眼看就要行至土山腳下。卻忽見一人全身白衣,步行從他身邊走過,直接向那土山之上登去。待之行至山腰之時,這才對著鐵木真所在大聲叫嚷道:


    “我是劄木合,要見鐵木真義兄說話。”


    又過良久之後,才聽土山之上悠悠傳來鐵木真的迴話:


    “既然來了,那你就上來吧。”


    劄木合聞言,當即又緩步向上登去,克烈部士兵更是一擁而至,將之剛剛缺口又複填堵了起來。


    “尼瑪,我怎麽這麽難呢!”


    眼看就要得手之際,可不料布署又被打亂。林誌北都快要欲哭無淚了,餓了一天且不說,還諸事皆不順。


    土山之上不時傳來爭吵,可因這萬人聚於一起,實在是太過於嘈雜,林誌北也是一句沒聽清楚。


    直至天色漸明,劄木合這才疲憊的從土山之上走了下來。隻是經過林誌北身邊之時,卻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冷顫。紮木合隻當自己一夜吹風受涼,也沒覺意,就徑直返迴大軍之中。


    不一會兒,隻聽山下桑昆和劄木合兩部,不時有號角聲嗚嗚吹動。


    待號角聲息,隻見軍營中人馬一陣湧動,隻見一麵黃旗從桑昆隊伍中越眾而出,旗下更有三人連轡走到山邊,左是桑昆,右是劄木合,而中間那一人赫然便是大金國的趙王爺完顏洪烈,隻見他金盔金甲,左手拿著擋箭的金盾,右手勒著韁繩,朝著土山之上大聲喊道:


    “乞顏部的鐵木真小兒,你膽敢背叛我大金嗎?”


    隻是他話音剛落,卻見土山之上忽然射出一支利箭,徑直向著完顏洪烈飛去。


    看見利箭飛至,完顏洪烈卻依然端坐於馬背之上紋絲不動,隻見他身旁卻突然縱出一人,一伸手就把利箭綽在手中。身手雖是矯捷之極,隻是此人在林誌北看來,亦隻此尋常勇卒略微強點罷了,縱使來個百個,他也不懼。


    鐵木真這一舉動,頓讓完顏洪烈怒火中燒,隻見他大聲一喝,對著身旁喊道:


    “去給我將那個鐵木真小兒擒來,……”


    隻見他一聲令下,他的身旁卻當即就是竄出四人,應聲後立即就撲上山去。


    四人雖說在林誌北眼中隻是土雞瓦狗,可比之尋常士卒還是要強上不少的。縱使山上箭如雨下,都被他們一一用軟盾格擋開來。


    四人苦苦掙紮,身後更是援箭不斷,待到良久,四人中一著黑衣中年男子終是先一步躍上山去。


    鐵木真次子察合台一看對方上前,就立即上前欲挺刀攔住。而那男子見他衝來卻也不慌,大手隻是一揚,就見一支袖箭飛出。


    察合台也是久經戰陣之人,當即就是拿刀一擋,袖箭當即就被磕飛出去。可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卻又見一支利箭迎麵飛來。


    “小心……”


    縱使察合台盡力躲閃,可終究還沒能快過利箭速度,隻聽“唆”的一聲,利箭正中他的額頭更是死死釘進腦袋之中。


    隻聽察合台大叫一聲,當即就“撲騰”一聲,仰麵摔倒在地。而他額頭之上的利箭,其尾端依舊還在那晃動不停。


    “我的兒……”鐵木真大叫一聲,當即就熱淚盈眶而下。隻是幾次想要過去,皆被其後諸將攔了下來。


    察合台縱使行為不端,可也是他的兒子啊!而且還是實打實的“長子”。


    “桑昆、紮木合、完顏洪烈,我要你們的命!”


    鐵木真此時已然是徹底憤怒了,當即更是不管不顧了起來,立馬就要命人衝營。


    而原本登上土山之上的黑衣中年男子,此時也是驚訝不已,隻不過還不待他愣神,已被一旁衝了過來的郭靖一掌打在了麵門之上。


    此時危急關頭,郭靖刹那間血脈複蘇,隻覺刺客之神屬性,已然是盡數迴歸。


    “大師兄……蒙麵小賊偷襲不得好死。”


    餘下三人也是登上土山,隻是正與赤老溫、博爾忽等短兵相接、白刃肉搏,一時竟不得脫身。


    察合台之死,對於鐵木真部衝擊還是較大的,眾人悲戚之餘無不置之死地而後生,一時間打得這三人更是節節後退。


    鐵木真三子窩闊台,更是趁機不斷彎弓搭箭。


    這一幕不免就落在一旁博爾忽的眼中,窩闊台看他望來,隻是點點頭欲要說點什麽,可又想到二兄之死,遂又閉口不語,難免不由咬牙切齒起來。


    若是單打獨鬥,鐵木真手下將領以及其部護衛怯薛軍,可能都不是這幾人對手。可現在鐵木真用命,手下大將更是一擁而上,時不時更有冷箭射來,一時間他們也是疲於奔命。


    “風緊……扯唿。”


    三人見此也忙向山下退去,縱使飛箭不斷,臨走前也不忘抬起躺於地上的黑衣中年男子。


    “嘿,這次沒來得及擋箭了吧。……”


    林誌北隻覺心滿意足,他現在隻待鐵木真部衝下土山之時,再繼續再接再厲。


    理想很豐滿,但是現實卻很骨感。


    正當林誌北幻想著做大做強,再創輝煌之時,隻見遠處塵煙大起,似有數萬人馬殺奔而來。


    土山之上鐵木真見來了救兵,當即就是朝著煙塵處大聲喝道:“向這裏衝。”


    鐵木真手下大將木華黎,更是一把將郭靖剛剛擒住的少年抱在手裏,又舉起彎刀架在他項頸之中,這才對著土山之下大聲叫道:


    “都他娘的快讓路,要不然別怪我木華黎手中的寶刀沒長眼睛。”


    至於鐵木真本人,更是早早就衝到他次子察合台的屍體前,頓時淚流滿麵不止。


    桑昆雖說不學無術,可也隻此次正是擒殺鐵木真的大好機會。於是乎,他也顧不得陣前被擒的兒子了。當即就欲大手一揮,正要指揮人馬攔截之時。卻不知,土山之上忽有一箭射來。


    原是哲別看準了桑昆所在出現空隙,他當即就將郭靖召開,又將自己的弓箭遞與對方,並指著對方位置吩咐郭靖行事。


    “靖兒,射那人,隻要中了,那我們此次就能逃脫了。”


    “好的師父。”


    好家夥,沒有內力的郭靖已是可以一箭雙雕,更別論已經學了兩年內功的他了。


    他隻一用力寶弓頓時拉滿,隨即就是一箭射出,箭枝速度亦是極快,待桑昆反應過來之時,那箭已然是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窩。


    頓時間,他隻覺眼前一黑,就“撲騰”一聲落下馬去。


    林誌北一直觀察鐵木真所在,故而郭靖這一箭他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臥槽,這刺客屬性,也太牛批了吧!”


    隻是還不待他迴神過來,鐵木真等人就趁著對方主帥桑昆落馬之際,當即就從土山之上衝入陣中。


    林誌北瞅準時機,也是暗手不斷,可瞬間過後,他整個人就開始淩亂了起來,更覺得自己的“黑人”屬性可能算是拉滿了。想他一連對準鐵木真甩出去就五箭,要不是被怯薛軍用身體擋住,就是莫名其妙的落空,甚至有一箭眼看就要從鐵木真的耳根射入腦中,結果鐵木真卻莫名其妙的迴身喊話助威。可想而知,這箭最終也是徒勞,不過好歹還是射穿了對方的耳垂,繼而飛將了出去。


    好家夥,自己這一通忙活下來,就隻換取了對方四分之一的耳朵,這事換作誰也忍不了啊!


    可還不待他繼續施展飛箭之術時,卻又見拖累與華箏兩人已經帶領著上萬精兵殺至,而江南六怪更是如同保鏢一般,緊緊的貼在了他們二人身邊,有如天神下凡一般,凡是克烈部的騎兵近身,無一不是一招斃命。尤其是那柯鎮惡,一手毒菱飛鏢更是例無虛發。


    眼看鐵木真已是逃脫了出去,林誌北也覺良機已失,縱是懊悔亦也沒有辦法了,


    於是乎,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把薅光了箭筒裏的所有箭支。


    “既然這鐵木真運氣逆天殺他不死,我還不信你完顏洪烈也是如此。”


    林誌北全身真氣一陣湧動,繼而又盡數依附於抓去箭支的手掌這上。


    待他又一番觀察等待之下,隻見這完顏洪烈周身已是處於空隙之時,他當即就將手中之利箭,索性全都甩將出去。


    刹那間,隻見十幾支箭矢,就猶如激光電影一般迅速而至,任憑完顏洪烈如何去揮舞著手中的金盾抵擋,所有的箭矢都一支不落的盡數射入他的身體。


    “楊師兄……你也不想縱使千百年後,都被其聲名所累吧!……師弟我這麽做也是為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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