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好事,不是嗎?」


    「也許吧。但很快一切都會結束。我甚至不確定英國廣播公司會不會繼續拍改編劇。」


    「我不明白他的死能有什麽影響,」我說,「他們為什麽現在要退出?」


    「艾倫沒有簽合同。他們還在爭論角色該由誰出演,他們必須觀望,看版權在誰手裏,這也許意味談判需要重啟。」辦公桌下,貝拉翻了個身,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我的思緒紛飛,飄向了龐德在木屋的第二間臥室裏找到的那個項圈。貝拉,湯姆·布萊基斯頓的狗,被人割斷了喉嚨。那個項圈顯然是一條線索。可它指向什麽?片刻之後,我才迴過神來。


    「艾倫在常春藤俱樂部裏有談起電視劇的事嗎?」我問道。


    「沒提過。沒有。」


    「你們兩個吵架了?」


    「我不這麽認為,蘇珊。我們隻是對書名有些分歧。」


    「你不喜歡它。」


    「我是覺得,它聽起來和《米德薩莫謀殺案》[1]太過雷同,僅此而已。我不應該提起這件事,但當時我還沒有看過這本書,也沒有其他可以聊的。」


    「而就在這時,服務員的盤子掉了。」


    「沒錯。艾倫話說到一半。我不記得他說了什麽。緊接著就是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


    「你說他很生氣。」


    「沒錯。他走過去,找他理論。」


    「和服務員?」


    「是的。」


    「他離開了餐桌?」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窮追不捨。隻是他的舉動似乎很奇怪。


    「是的。」查爾斯說。


    「你沒覺得這很奇怪?」


    查爾斯沉吟道:「不算吧。」他們兩個人溝通了一兩分鍾。我估計艾倫是在抱怨。之後,他就去了廁所。然後他迴到餐桌邊,我們繼續用餐。


    「你大概已經不記得那名服務員的長相了吧?你知道他叫什麽嗎?」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沒有太多要問的了。但我似乎有種預感,那天晚上艾倫和查爾斯見麵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麽事。在他交付手稿的那個關頭,有什麽事情惹得他心煩意亂,他變得氣急敗壞。他的舉動很奇怪:離開餐桌,向服務員抱怨與他毫不相關的意外。手稿殘缺,兩天後他死了。我什麽都沒有對查爾斯說。我知道,他會和我說,我是在浪費時間。但那天下午晚些時候,我走到私人會員俱樂部,試圖說服前台的服務員讓我進去。


    這不是什麽難事。那名服務員告訴我,警察前一天還來過俱樂部,詢問艾倫在這裏就餐時的舉動和狀態。我是他的編輯,也是查爾斯·克洛弗的朋友,當然可以進去。我被帶到二樓的餐廳。餐廳裏空空蕩蕩,餐桌已經布置妥當,靜待晚餐上桌。前台的服務員把周五摔碎盤子的那位服務員的名字告訴了我,而我進門的時候,他恰巧在門口停留。


    「沒錯。那天晚上,我原本應該在吧檯工作,但是他們缺人手,所以我就出來端盤子,在餐廳幫忙。我從廚房裏出來,看見那兩位紳士剛開始吃主菜。他們就坐在那個角落裏……」


    俱樂部的許多服務員都很年輕,來自東歐國家,但唐納德·李卻截然不同。他是蘇格蘭人,一開口說話就能聽出他的口音。而且他已經三十出頭。他來自格拉斯哥,已婚,有一個兩歲的兒子。他在倫敦待了六年時間,熱愛常春藤的這份工作。


    「你應該來看看我們這裏的客人,尤其是劇院落幕以後。」他是一個個頭矮小、身材粗壯的男人,肩膀上挑著生活的重擔,「不隻是作家。還有演員、政客之類的名流。」


    我告訴他我的身份和來這兒的原因。警察已經詢問過他,他向我簡略複述了一遍之前和他們說的話。查爾斯·克洛弗和他的客人預約了晚上七點半的一桌,十點過後沒多久就離開了。他沒有為他們服務,也不知道他們吃了什麽,但他記得他們點了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


    「康威先生心情不太好。」


    「你怎麽知道?」


    「我隻是和你說,他看上去不高興。」


    「那天晚上他剛交付了新作品的稿件。」


    「是嗎?噢,他可真厲害。我沒看出來,不過當時我進進出出的。那天很忙碌,我剛才說了,我們人手不夠。」


    從一開始,我就有種感覺,他在隱瞞一些事。「你摔了幾個盤子。」我說。


    他悶悶不樂地看著我。「有完沒完,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我嘆了口氣。「你看,唐納德——我能這麽叫你嗎?」


    「我現在不用值班。你想叫我什麽都行。」


    「我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和他一起共事過,很了解他,如果你想聽實話,我不是很喜歡他。不論你和我說了什麽,我都會保密。我不相信他是自殺,你如果知道什麽、聽見了什麽,很可能幫得到我。」


    「如果你覺得他不是自殺,那是什麽?」


    「如果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我就告訴你。」


    他思索了片刻。「你介意我抽根煙嗎?」他問道。


    「我也來一根。」我說。


    抽菸的好處再次派上了用場,打破兩個人的隔閡,讓他們站在同一陣營。我們離開飯店。外麵有一片吸菸區,一塊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露台,用牆壁和頗有微詞的外部世界隔絕開來。我們各自點了一根煙。我告訴他我叫蘇珊,又再次向他保證這場對話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突然,他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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