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顧毓都沒在朝堂上發過言。朝臣們看著突然轉性的顧毓,都忍不住在心裏犯嘀咕。


    莫非國師是有什麽新戰術了?


    欽天監很快就定好了行冠禮的良辰吉日,這些天孫明庭經常在府內幻想在眾目睽睽之下為皇帝及冠禮的場景。為了足夠真實,他拉著親孫子練習了好幾遍。


    但在宮裏消息傳出來的時候,他如沐春風的笑臉瞬間凝固成冰,“林公公,你剛才說什麽?皇上說不需要我為他及冠禮?你是不是搞錯了?”


    林公公笑容不變,“鎮國公,這的確是聖上親口所述,您就是借咱家一百個膽子,咱家也不敢假傳聖諭啊。”


    “這不可能……”鎮國公臉色發白,“普天之下除了老夫,還有誰有資格為聖上及冠。莫非是太後?”


    “這個鎮國公就不必擔心了。聖上自有國師大人為其及冠。冠禮當天您隻需要在一旁觀禮即可。”林公公說完以後,孫明庭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地上。


    “你說什麽!聖上居然讓顧毓幫他及冠!我大鄴朝開國至今,從未有過臣子為皇帝及冠的先例!”


    林公公眼神頓時冷了下來,“鎮國公慎言。若說國師大人是一朝臣子,那您又有何區別呢?”


    “老夫是皇上的親外祖父!”孫明庭憤怒的喊出聲,“普天之下除了老夫,誰都沒這個資格!”


    “鎮國公。”林公公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聖上一言九鼎,旨意斷無收迴的可能。你難道是想要抗旨嗎!”


    一旁的鎮國公夫人趕緊拉住他。在他閉嘴不言以後,鎮國公夫人趕緊露出笑容,“林公公言重了。哪裏就鬧到抗旨那一步了。我家老爺最近天天想著聖上及冠禮的事,流程在心裏反複琢磨,甚至擔心出錯還拉著家中幼孫練習。”


    “他隻是太希望可以為聖上及冠禮了。但是現在突然說不需要他了,他難免心裏就會有反差。不過沒關係,時間久了他自然會消化的。今天真是辛苦林公公跑這一趟了。”鎮國公夫人給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的走上前塞給林公公一個荷包。


    林公公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臉上重新露出了笑意,“行了,時辰也不早了,咱家也該啟程迴宮了。”


    鎮國公夫人笑容可掬,“林公公慢走。”


    林公公沒有急著迴宮,而是來到了顧毓的國師府。在院子裏見到顧毓之後,他把鎮國公府剛才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全說了一遍。連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臉上的表情變化都沒錯過。


    “嗯,做得好。”顧毓直接讓手下的人給林公公看了賞,“早些迴宮去伺候皇上吧,皇上若是問起鎮國公府的事情,你怎麽跟本座說的,就怎麽原封不動的再給他複述一遍,聽明白了嗎?”


    “嗻!奴才聽明白了!”


    “你現在雖然在為本座辦事,但本座希望你可以記住一件事。皇上始終是皇上,即便他隻是你明麵上的主子,但他也是主子。”說完這番話,顧毓就直接離開了。


    林公公在顧毓身後老老實實的行了跪禮,等周遭影衛全部離開之後,他才轉身出府。


    林公公入宮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他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不全是靠運氣。他看的出來,國師大人最近對陛下上心了許多。


    雖然不知原因是什麽,但是他討得皇上的歡心肯定是沒錯的。


    其實即便顧毓沒有對陛下上心,他也是不準備得罪那位九五至尊的。畢竟即使再不堪,人家也是皇帝。


    就算不能為其效忠吃兩家飯,也是絕不能得罪的。


    他看得出來,這位皇帝也是個心有乾坤的。真要是得罪了他,怕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林公公本以為迴宮後,池思鳶肯定會拉著他問東問西的。但他沒想到的是,池思鳶在聽聞他從鎮國公府迴來以後,居然什麽反應都沒有。


    及冠禮這一天,孫明庭姍姍來遲,是所有官員裏麵到的最晚的。關於國師為皇上及冠的事情在昨晚就已經傳開了,朝堂上有很多看孫明庭不順眼的人,這次都快把大牙給笑掉了。


    眼看著皇上和國師還沒到,皇太後也沒出現。一些官員在某人的授意下開始嘲諷孫明庭。


    “哎喲,這不是鎮國公嗎?怎麽來這麽早啊。”


    “你沒聽說過?鎮國公今天隻需觀禮。若是來的比皇上還晚,那豈不就是大不敬了。”


    “鎮國公不是一向自詡是皇上最尊敬的長輩嗎?這次皇上居然不找他為自己及冠嗎?”


    “皇上可能是顧念鎮國公年事已高,所以不忍讓他勞累吧。”


    孫明庭的拳頭緊緊的攥著。他現在正在極力壓製心頭的怒火,他知道這些人是故意在激怒他,如果他真的沒忍住動了手的話,事情就鬧大了。


    他心裏很清楚,現如今的池璟沅是不會向著他的。想到這裏,他麵上不禁露出了譏諷的神色。坐上龍椅當上皇帝了,就忘了自己身上淌著誰的血了。


    白眼狼!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皇上駕到!國師到!”


    之前池思鳶就跟顧毓說過,她最討厭麻煩。所以本次及冠禮一切從簡。但就算再怎麽簡單化,有兩件事也是不可磨滅的。


    鎮國公的親外祖父身份不好使。


    國師權傾朝野,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與此同時的慧慈宮——


    “太後娘娘別多想了,陛下也是身不由己。讓國師及冠這件事,想必不是陛下的主意。”王嬤嬤在孫太後未出閣時就在她身邊伺候了,是孫太後最信任的心腹。


    “哀家知道。”孫太後停下撚動佛珠的手,“他能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事。他做的對。穩住國師,才是我們母子在宮內的立身之本。”


    王嬤嬤一臉欣慰,“太後娘娘能想明白就好。”


    孫太後想起自己近期常做的那個夢,眼睛忍不住落下一行清淚。王嬤嬤慌亂的拿起帕子幫太後擦拭眼淚,“太後娘娘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就哭起來了呢?”


    1129這幾天把原主的慘死經曆全都投放到了孫太後的夢境裏,一連一旬從無間歇。起初孫太後也在自我安慰,告訴自己那隻是一個夢,做不得數。


    一旬:相當於現在的十天。


    但是次數多了,她也忍不住在心裏生疑。


    “太後娘娘是不是禮佛太久累著了?不如進去睡會兒?”王嬤嬤試探性的問道。


    “不!”孫太後情緒很激動,“哀家不困也不累!”


    王嬤嬤看著孫太後眼下的烏青,眼裏全是擔憂,“太後娘娘最近一直都睡得不踏實,太醫院的太醫也別無他法。依老奴看,不如奏請皇上從外麵請幾個大夫進宮。”


    想起自己每日閉上眼後,眼前浮現的鮮血淋漓的場景,孫太後不由得臉色一白,“你說的有理。等及冠禮結束,你就親自跑一趟龍乾宮吧。”


    “是。”王嬤嬤笑著應聲。


    皇上一向孝順,若是得知太後一直夢魘纏身不得安睡,肯定也會出於擔憂親自來一趟慧慈宮的。


    解鈴還須係鈴人,隻要太後和皇上和好了。一切自然就都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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