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對於大力牛王見麵就打毫不驚訝。


    佛門與他交鋒這麽多次了,要是還能讓牛魔王多說幾句話再動手,那就是佛門蠢了,現在諸天仙佛神靈誰不知道道首的一張嘴比得上先天靈寶。


    所以,他見大力牛王如山嶽傾倒一般落下,隻是淡淡開口,道:“悟空。”


    當!


    兵刃對撞的金鐵交鳴,與李淳風的招唿同時響起。


    大力牛王手中混鐵棍與金箍棒撞在一起,火星如烈焰綻開。


    大力牛王身子沉穩,不動如山,有幾分驚訝地看著孫悟空,道:“齊天大聖,孫悟空。多年不見,你氣力倒是見長了。”


    當年七大妖王結拜,大力牛王排行第一,他力大無窮,乃是七妖王之首,孫悟空單拚氣力,可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然而此時,他們都沒用法力,完全氣力相交,竟然鬥了個不相上下。


    而大力牛王可是從上躍下,勢大力沉的一擊,哪怕不用任何法力,這一棍也可以把一座山劈碎了。


    而孫悟空隻是單手持金箍棒就擋了下來,身子動都不曾動一下。


    這讓大力牛王相當驚訝,語中帶起幾分驚訝,道:“怎麽?打殺我聖嬰孩兒後,又來我這積雷山鬧事,打算連我這大力稱號也奪去?”


    孫悟空當然能聽出大力牛王是調侃他氣血變大一事,他一手持棒,另一手卻起個喏,道:“兄長,小弟拜會。”


    大力牛王咬響鋼牙,哼了一聲,道:“孫悟空,你我之情,五百年前就斷了。現在你出了五指山,跟了人間道首,大鬧西遊路,我也不管你。”


    “但你在號山枯鬆澗火雲洞把我小兒牛聖嬰害了,你我之情就徹底盡了,現在你我相見,隻見生死,沒有情麵。”


    他一雙銅鈴的眼珠瞪著,周身殺氣漸漸高揚。


    孫悟空手中金箍棒一揚,將大力牛王逼退半步,手中長棒背於身後,起禮道:“當年小弟不懂事,落了算計卻不自知,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幾位哥哥。”


    “若非師父教誨,哪吒三太子言明真相,小弟還當真信了兄長不盡之言,但小弟既知真相,那麽不管兄長現在做什麽,小弟都認兄長。”


    他手中金箍棒再次倒轉到身前,道:“小弟知道兄長身不由己,所以現在小弟會與兄長全力一戰,生死各論本事。”


    “若兄長倒下,小弟定會保得兩位嫂嫂和侄女安全。孫悟空對天起誓,定不失言。”


    大力牛王微微張大雙眼,有些意外地看著孫悟空,他可還記得這個弟弟,毛毛躁躁,是個易喜易怒的性子。


    他本以為他一番言語,會當場激得孫悟空動怒與他拚命,這樣他就可以如願死在對方手中。


    如此一來,既全了兄弟情誼,又可以保得妻女安全。


    卻不想,孫悟空竟然有如此變化,在明知真相的情況下,不動怒,不見喜,卻又敢明言全力,還不忘起誓讓他安心。


    他扭頭看向坐在白馬上,氣定神閑的李淳風,他知道孫悟空的一切變化,都與道首有關。


    他怨不怨李淳風害了兒子?當然怨!但他很清楚,真正害死他孩兒的是佛門,不是李淳風。


    道首所做之事,不但對人間有利,更對截教有利,他身為截教弟子又豈能不清楚這些。


    隻是,他孩兒已去,他又如何不能再保妻女?


    李淳風見大力牛王看過來,淡淡道:“牛王大可放手一搏,讓這諸天仙佛神靈看看,何為平天大聖,大力牛魔王。”


    “牛王一世英名,千百年英雄身,為妻女低頭有何不可?為妻女揮棒有何不妥?牛王隻需要動手便可,正好幫貧道驗驗悟空這個不爭氣的徒兒手段。”


    “至於其他,一切有貧道。”


    “有貧道在,天傷不了你妻女,地害不了你家眷。”


    大力牛王一下子睜大雙眼,似想從李淳風的臉上看出半分虛假來,然而他能看到的隻有平靜,以及無比的自信。


    ……


    山頂。


    除蓋障菩薩冷哼一聲,道:“狂妄,李淳風以為他是什麽?他現在已經自身難保,還敢如此大放厥詞?待大陣展開之後,他就知道厲害了。”


    “到時候,牛魔一家會死在他的麵前,讓他知道何為逆天之罰!”


    佛門,從來沒打算放過牛魔王一家。


    大力牛王一家若加入佛門,那自然拉攏,但若不從佛門,那必須幹掉,現在通天聖人已經離開紫霄宮,牛魔王絕不可能再加上佛門,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金剛手菩薩淡淡道:“這一次,他們都逃不了。李淳風會活著,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佛祖法旨,完成佛法東傳的量劫因果,除此之外他什麽也不能做。”


    兩位菩薩雙手合十,口宣一聲佛號,臉上沒有慈悲,隻有冷漠。


    ……


    山腳。


    大力牛王深深地看了李淳風一眼,良久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一直縈繞在身邊的暮氣驟然消散。


    他曾是通天聖人的奎牛坐騎,受聖人點化修行,封神量劫時在萬仙陣中殺得全身沐血,最終被無當聖母帶走。


    之後他落草為一方妖王,又和孫悟空結拜,打下一方地盤,再往後,他明知孫悟空被壓五指山是佛門算計,是西遊因果,也依然再次嘯聚五個結拜兄弟,十萬妖眾要去救猴子。


    隻是最後,不敵天庭百萬大軍,隻能重傷敗退。


    自封神量劫之後,他一直在失敗,沒有任何一件事成功過,甚至連最後隻想保住家人的簡單願望,都沒有成。


    就算是他,也英雄氣短,也不免哀思不休。


    他已經忘記了,當年的肆意,當年的意氣風發。


    現在,他的“敵人”告訴他,他可以肆意,他應該桀驁。


    是啊,他乃聖人坐騎,他乃平天大聖,他乃是一方梟雄,就算他因妻兒低頭又如何?


    就算是要迎向死亡,他也當肆意!


    他手中混鐵棒重重一頓,大羅金仙巔峰的氣勢高揚而起,氣吞山河大喝一聲,道:“吾乃平天大聖,大力牛魔,誰來與吾一戰?”


    孫悟空擎著金箍棒上前,身子挺了挺,揚聲道:“吾乃齊天大聖,孫悟空,與你一戰。”


    大力牛王哈哈大笑,手中混鐵棍筆直砸下,道:“好!”


    孫悟空手中金箍棒迎棍而上,大聲道:“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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