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有些意外地看著太子李承乾,他當然知道這位太子,嚴格來說他不但知道,而且相當熟悉。


    他那長到一張名片寫不下的各種頭銜裏,可還有一個太子太師。


    “太子殿下,你不在宮中監國,這個時候來貧道這裏做什麽?不怕皇後娘娘又數落你?”


    現在唐皇出征,大將隨行,宮中自然就是太子監國。


    太子對父皇母後極為敬重,一聽到母後之名,當時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但還是一抱拳,道:“道首,今日承乾來,就是為了母後之事而來,宮中,出了大事。”


    李淳風的目光瞬間變得極為嚴肅。


    他知道曆史上這位太子一開始是一個“性聰敏”,“特敏惠”,“豐姿峻嶷、仁孝純深”,讓唐皇和文武百官都極為滿意的太子。


    但後來因為意外而腳疾,又因為長孫皇後去世得太早,結果行事越來越乖張,甚至寵男色,行事暴虐。


    最後在知道群臣想要廢其太子位,改立弟弟李泰之後,徹底墮落,最後甚至參與謀反, 失敗後被唐皇貶為庶人。


    這一係列變化裏麵,最關鍵的兩件事:一個是出了意外腳殘疾,一個是生母長孫皇後過早去世。


    腳疾之傷,李淳風在出發西遊之前,就卜過一卦,幫其扭轉,逃離原本的命數。


    而長孫皇後之事,那就隻能等等。


    李淳風記得曆史上的長孫皇後是在貞觀十年,也就是636年時候病逝,隻是時間上來看,確實就在這一兩年內。


    不過在當前的西遊世界,再加上他已經改變了很多曆史之事後,原本的病逝之因肯定沒了。


    畢竟,長孫皇後現在修煉鳳凰寶術,這要還能病逝,那就過於不合理了。


    那麽,長孫皇後會出什麽事?


    他知道太子並非一個喜歡誇大事實的人,能讓這位說出,出了大事,那必然不簡單。


    他伸手一招,直接隔著百米將太子拉到麵前,道:“太子,坐下說吧。”


    太子被突然直接拉到道首麵前,卻是一點也不緊張,他與道首亦師亦友,關係相當親近,道首還在出發西遊前,幫他卜卦,讓他躲過一劫,避免了重傷致殘的結果。


    他從骨子裏就沒有怕道首的概念,剛才那有禮有節的樣子,完全是出去習慣,畢竟他最近監國,一舉一動都有規矩,時間一久自然也就習慣。


    但從他敢偷偷來清風觀,而且一開始探頭探腦的樣子,就知道他其實也沒多麽喜歡規矩他,此刻他更是一臉興奮,甚至還有一點躍躍欲試,想讓道首再來兩次耍耍的想法。


    但一想到母後之事,宮中之事,他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他在道首麵前一坐,道:“道首,母後自從父皇出征後,就變得有些奇怪。”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父皇母後感情深厚,母後不習慣父皇出征,但我很快發現,母後是……”


    他在道首麵前,從來不稱孤道寡,向來說話隨性,但話說到這裏,他還是卡了一下,因為實在不知道如何去說。


    還好大一方是自己最愛的母後,一方是自己最信任的道首,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把心裏最直接的想法說了出來。


    “道首,我感覺母後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對,是變得不像是人了,而是道首你說過的仙神。”


    “但奇怪的是,隻有我才有這個感覺,連泰弟,治弟他們都沒有感覺,宮中除了我,沒人有這樣的感覺。”


    此刻,太子的話已經越來越流暢,將一切巨細無遺全都說了。


    “我想到我與泰弟他們唯一的區別,就是道首你西行前為卜卦時,給了我一張桃符。”


    他說著,從懷裏摸出了那張桃符。


    那桃符正是道首從楊戩那裏得來的仙桃雷木所製,上書上清大洞真經的總綱,是道首親手煉製。


    李淳風在看到那桃符的瞬間,神色就更加凝重了幾分。


    東西是他親自煉製,自然一眼就看出來,這桃符中靈光消耗巨大,這意味著桃符最近一直在幫太子抵抗某種影響。


    而且這個影響一定深入魂魄。


    李淳風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道: “太子請繼續說。”


    太子點點頭,這才道:“我想到這是我與泰弟他們唯一的區別,於是打算一試。我以道首你之前所教,以朱砂將上清大洞真經的總綱寫胸口,然後取下桃符去見母後。”


    李淳風聽到這裏,嘴角不由得輕輕一抽。


    霧草!


    太子好莽的操作。


    太子雖然也修武道,而且修為不錯,但依然在凡人的境界,而能讓道首親手煉製的桃符都劇烈消耗的靈魂影響,太子用朱砂寫下上清大洞真經根本不可能擋住。


    有什麽差池的話,太子就不可能來到清風觀了。


    果然,太子說到這裏,露出又羞愧,又是後怕的表情,道:“我忘記了當時到底在母後那裏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再清醒過來,胸口的經文如同火燒一般。”


    “我當時知道出了大事,勉強重新戴上道首你的桃符,然後就暈了過去,再醒來後我就立刻來了。”


    李淳風:……


    “太子,你不愧是陛下的種!”


    太子一拍胸口,道:“道首過讚,我身為父皇的骨血,當然要有足夠的勇武和機敏。”


    李淳風翻個白眼,道:“貧道是說,你和陛下一樣莽,當年陛下三千五百騎衝陣竇建德十萬大軍時,差不多也是你這般,作死作到貧道頭皮發麻。”


    “太子你果然是祖傳的莽。”


    太子:……


    他猶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道首,你這是在誇獎我嗎?”


    道首語重心長地拍拍太子的肩膀,道:“可以是。”


    太子眨眨眼,總覺得道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他平日看自己養的那條傻狗時一樣。


    李淳風淡淡道:“太子殿下,迴宮去向皇後娘娘請安吧。”


    他說著,拿出一張綠光如玉,有著極為玄奧道韻的樹葉遞給李承乾,道:“太子殿下,貧道記得,你的大道周天封穴術已經修煉到入門了,對嗎?”


    李承乾點點頭,有幾分得意地道:“我已經開啟十八處竅穴了。”


    道首笑得無比溫和,道:“你把這東西,封在你的竅穴裏,然後就迴宮去吧。”


    李承乾對道首向來無條件信任,也不多想,運起大道周天封穴術,開始將手中的樹葉封入自己肩胛骨上的肩井穴。


    他封印好後,問道:“道首,接下來做什麽,有什麽需要我注意的?”


    李淳風微微一笑,道:“注意一會叫的時候小聲點,不要打擾到外人。”


    李承乾:???


    他還來得及問為什麽,眼前的道首就消失了,而他的肩井穴傳來極為劇烈的疼痛,他慘叫一聲,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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