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兒家,十五周歲結發貫笄,以為成年標誌,稱之為及笄之禮。


    笄者,簪也。


    武曌跟著李淳風開始西遊時,剛滿十四,這在外一年,自然也到了及笄之歲。


    一般來說,及笄之禮是由母親執。


    在這西遊路上,自然就由李淳風這個亦父亦師的長輩來執禮。


    那發簪是個地道的凡人造物,是李淳風在寶象國買的,提前沒有告訴武曌,待這小姑娘及笄之歲時,才拿出來給她一個驚喜。


    雖然是最平常不過的凡人之物,但武曌卻將之視為珍寶,哪怕是身上的靈寶鎧甲,龍角雙劍也比之不過。


    連關係最好的楊嬋,也輕易摸不得。


    結果萬萬沒想到,一個凡人武僧居然用出古怪的手段,破開了武曌的護身罡氣。


    要知那護身罡氣,是她身上龍鱗鎧甲提供的,全力之下唯有天仙之力方能破開,哪怕剛才並沒有全功,也不應該是凡人可破。


    然而那武僧弄出的詭異吸力,居然直接無視了護身罡氣。


    這吸力雖然對武曌本身沒有半分影響,但一件小小的凡人造物,卻是經不起這一下,直接破碎落地。


    武曌一頭青絲散落,臉上本來明快的表情,頃刻間就產凝固下來。


    一股冰寒殺意陡然升起。


    武曌雙眸透出殺機,頭頂氣運炸開三尺雲霧。


    霧中一隻金鳳化形而出,一鳴驚天,冰焰無形,寒意有形。


    小姑娘腳下,一片冰霜凝結而出,眨眼間,就那武僧首領給凍成冰雕,甚至靈魂更是凍碎,連輪迴轉世的機會也不給留下。


    祖龍有些驚訝地看著武曌,道:“這孩子的魂魄之中,居然有一道元鳳殘魂?這可是大氣運之子啊。”


    若是以前,李淳風可能會多問一句。


    元鳳殘魂,怎麽會用出冰霜的力量。


    但現在他已經從祖龍口中,知道一些上古辛秘,也更加明白道與術的區分。


    實力到了當年祖龍和元鳳那種級別,哪怕是與自身的道有衝突的力量,他們也能掌控一二。


    更何況先天三族的力量本就同源。


    火之道的另一麵,為何不能是冰之道?


    因而,此時李淳風隻是搖搖頭道:“這孩子需要迴去抄一百遍的真武心經,這脾氣得改改了。”


    祖龍一臉無奈地看著李淳風,道:“道友,你此時說這個,合適嗎?”


    李淳風白了祖龍一眼,道:“龍兄,媚娘是貧道的弟子,就算是你想打他的主意,那也是不行。”


    祖龍嘴角一抽,道:“道友,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我隻是想幫那孩子一把,萬一她能喚醒元鳳的意識。對她修行也有莫大好處。”


    李淳風這一次卻是堅定地搖頭拒絕道:“龍兄,以媚娘的性子,若元鳳意識真的醒來,她和媚娘之間,必須得死一個。”


    “你覺得到時候貧道分幫誰?既然元鳳注定要死,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複活。”


    祖龍張大嘴,一臉呆滯地看著李淳風,良久之後才苦笑一聲道:“好吧,我明白了。”


    祖龍現在已經成了李淳風的一部分,隻要李淳風不阻止的部分,他都可以與其共享記憶。


    所以祖龍對武曌的性格,也有幾分了解。


    這世間唯一可以讓武曌服軟的,隻有親情。


    而這世間唯一可以讓武曌稱之為親情的,隻有李淳風和其母楊氏。


    以武曌的性格,絕對不會允許元鳳的意識在其靈魂之中蘇醒。


    同時祖龍也明白的,李淳風專門把話題繞到這裏,其實是提醒他,不要做多餘之事。


    現在祖龍擁有自由意識,完全是李淳風故意為之,這是出於對他這個老前輩的一線敬重。


    但若他做了什麽不應該的事,李淳風也可以頃刻間,完全抹殺他的意識。


    祖龍見李淳風走向武曌,輕笑一聲道:“原來道友你最大的弱點,就是身邊這些徒弟,真是個長情之人。”


    “但若是哪個不開眼的,真拿這些弟子當弱點攻擊你,那肯定會死得很花樣吧。”


    祖龍自嘲地笑了笑,道:“當年我若就認識道友你,那你我當為生死之交。”


    頓了下後,他又有一分釋然,“現在開始,也不錯。”


    ……


    李淳風卻是沒理會祖龍的碎碎念,他走到武曌身邊,按在這個亂暴怒氣的小姑娘腦袋上。


    武曌一臉委屈地抬起頭,把碎掉的發簪捧起來,道:“師父,壞了。”


    小姑娘一開口,就是哭腔。


    李淳風笑了笑,隨手拿出一枚仙玉靈石,隨後在那壞掉的發簪上輕輕一點。


    一道流光閃過,發簪恢複如初,仙玉靈石卻是化為齏粉。


    武曌見到發簪恢複,當場就由陰轉晴,大喜過望地笑了出來。


    一旁的祖龍卻是目瞪口呆地叫了起來,“道友,你拿交換道則這麽用?”


    李淳風剛才用的,就是剛剛到手的交換道則。


    以仙玉靈石的粉碎,交換凡人造物的發簪恢複如初。


    李淳風也不迴答祖龍,隻是拍拍武曌的頭,道:“去把真武心經抄十遍吧,下次要控製住自己的怒意,修行武道控製不住自我的情緒可不行。”


    武曌乖乖地哦了一聲,全然沒了剛才那殺伐果斷的模樣。


    李淳風也不看那些武僧一眼,該死之徒,有什麽好關注?


    他來到那已經完全嚇傻的年輕人麵前,微微一笑,道:“這位善信,我想你應該有些話,想對貧道說。”


    年輕人愣愣地看著李淳風,猶豫了一下之後,才開口道:“你,你,你是東土大唐來的人間道首?”


    李淳風一挑眉,笑道:“貧道正是東土大唐而來的李淳風,不知善信你是從哪裏知道貧道的?”


    年輕人聽到李淳風承認身份,一下子瞪大雙眼,翻身就跪拜在李淳風麵前,嘭嘭磕了三個響頭後,才道:“道首,求求你拯救我們烏雞國吧。”


    他這一開口,武曌楊嬋幾女,都露出驚訝的神色來。


    因為這年輕人說的,是大唐官話,發音雖然不算純正,但確實是大唐官話。


    李淳風淡然地看著年輕人,道:“這位善信,可告辭貧道,你的身份嗎?想來善信你的身份,不一般吧。”


    在西牛賀洲會說大唐話的,已經是少之又少。


    會大唐官話的,那就更是前所未見了。


    年輕人熱淚盈眶地道:“道首,我曾經是烏雞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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