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也不惱,一邊繼續向山上走,一邊配合地問道。


    “你在命運大河裏,看到了什麽?”


    祖龍也不說話,而是抬手以法力微光隨手就畫出一幅山河景秀圖。


    然後並起二指,把這圖中間的一部分給切掉,再把兩頭斷開地畫拚在一起。


    他指著那重新合並的畫,緩緩開口。


    “我看了,這個。”


    李淳風明白了祖龍的意思。


    剛才祖龍沒有說的那一部分,在命運之河中,同樣消失了。


    這種知道開頭,知道結尾,卻沒有中間的消失法,就像是把一幅完整的話中間一部分挖掉,再把頭尾給拚起來一般。


    那種突兀又無從尋找真相的矛盾感,強烈得讓人聽了都會覺得頭暈目眩。


    祖龍自嘲地苦笑一聲,“那一次幾乎要了我的命。也是那一次我徹底地失去了突破成為混元大羅的可能。”


    “而且我很快發現,似乎隻有我還記得開頭,不管是吾族中的小輩,還是鳳凰麒麟二族,都不記得了。”


    “我本以為元鳳是融合再生的新生體,不記得很正常。”


    “但我多次套話始麒麟那個老東西後,發現他也不知道。反而讓那個家夥誤會我是威脅他,要聯合鳳凰族滅了麒麟族。”


    “那個老東西一向陰險,於是幹脆先下手為強,聯合鳳凰族對吾族下了手。”


    李淳風微眯起雙眼,“所以最後看到鳳凰族和麒麟族已經打過來了,所以你也幹脆不管那麽多,和他們打起來了?”


    祖龍搖搖頭,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聲音之中透著刺骨的涼意。


    “不,我很快也忘記了,一切都忘記了,隻記得三族不死不休。”


    “一直到我,元鳳,始麒麟和所有三族精銳被羅睺困在誅仙大陣裏麵後,我才終於清醒過來。”


    “我不知他們兩個有沒有想起一些什麽,那個時候我也確實做不了別的,於是才獻祭自身,把神魂融入大勢氣運之中。”


    李淳風沉吟片刻,這才抬起頭看向祖龍,“所以龍兄你之所以這麽痛快答應貧道合作,其實也是有這方麵的原因?”


    “貧道要用你的力量,要用龍族的力量,就最終要麵對那個大秘密。”


    “而這個秘密,是有滅族之力的。”


    祖龍一攤手,“我要說,一開始做出選擇的並不是我,而是道兄你。我所做一切,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呢?道兄你信嗎?”


    李淳風看著祖龍。


    祖龍看著李淳風。


    一人一龍對視片刻,然後同時笑了起來。


    李淳風笑得玩味,“貧道可以信。”


    祖龍笑得大有深意,“那我就先謝過道兄了。”


    武道之心,就是不斷地挑戰,不斷地攀登。


    若僅僅是因為某一座還不知其形,甚至不知其是不是存在的高峰,就嚇得連現在攀登的山峰都停下。


    那還修什麽武道?


    一人一龍一路走,一路聊。


    等聊過這個遠古的辛秘之時,正好也是李淳風走到路盡之時。


    身前,一個巨大的深坑裏。


    正有兩個家夥爬出來。


    一個是:頭上盔纓光焰焰,腰間帶束彩霞鮮。身穿鎧甲龍鱗砌,上罩紅袍烈火然。圓眼睜開光掣電,鋼須飄起亂飛煙。


    一個是:頭戴鳳盔欺臘雪,身披戰甲幌镔鐵。腰間帶是蟒龍筋,粉皮靴靿梅花摺。顏如灌口活真君,貌比巨靈無二別。


    李淳風見到這二位,就知道他們身份,那一身人教特有“丹氣”實在是再明顯不過了。


    豬八戒身上也有這氣息,不過轉世過一次,還投錯豬胎,再加上本來也不是主修丹道,所以很淡。


    而這二位身上的丹氣,除了帶有一絲以人煉丹的邪性以外,餘者純正無比。


    李淳風一挑眉,心有有些好笑。


    原來這兩個妖怪並非我記憶裏那鉤鼻長角的模樣,模樣以人族標準來說,也著實是很帥了。


    “二位,你們就是這平頂山蓮花洞的大王,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嗎?”


    金角和銀角被豬八戒一釘耙築得暈頭轉向,雖然靠寶貝保命,並沒有受傷,但一時間腦子也有些混沌。


    一聽到李淳風的話,他們上下打量一番,沒看出半分端倪來。


    武仙隻要不想展露境界,除非是聖人當麵,不然誰也不可能看透他們的底細。


    相反,武仙想讓對麵看到什麽,對麵看到的就是什麽。


    在金角和銀角眼裏,李淳風和他們一樣,一身妖氣。


    沒有天威加持的龍氣,在這個時代,也算妖氣。


    二妖當真以為李淳風是個路過的妖怪,正在腦子亂的二妖,也沒多想。


    性格更直一些的銀角點點頭,拍著胸口道,“你說的正是我兄弟。”


    “你又是哪山哪洞來的?我觀你這一身,哪裏落草的妖龍?”


    現今九成的龍族都在天庭入冊,但總有那麽幾個叛逆的,或者血統過於古怪到龍族也不想接受的奇葩。


    他們就是世間妖龍。


    李淳風微微一笑,“貧道四海為家,倒也沒個去處,隻是聽說西方靈山,大光明極樂淨土,佛門廣開山門,招賢納士。”


    “於是打算去靈山試試,能不能得一個落腳安身之處。”


    金角銀角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道友你也想去佛門?那以後就不能稱你為道友,要稱法兄了。”


    法兄,就是佛門信眾互相尊稱的一種稱唿,用於剛認識,或者關係疏遠,又同屬佛門的人之間。


    李淳風一聽金角銀角二妖這麽說,也笑了。


    “原來兩位也是?”


    銀角哈哈一笑,“正是,不久之前我們兄弟也皈依佛門,拜於彌勒佛足座下,隻要完成佛足的法旨,我們迴靈山,就當有菩薩果位可坐。”


    李淳風滿臉的震驚,“真的?那貧道,不對,小龍要恭喜二位大師了。”


    金角和銀角笑的無比得意。


    此時二妖也從豬八戒那一耙子中清醒得差不多了。


    但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後,完全沒覺得李淳風有什麽不對,隻是同時看向山下,目露殺機。


    銀角拿出七星寶劍,風火芭蕉扇。


    金角一手紫金葫蘆,一手羊脂玉淨瓶。


    二妖殺氣騰騰看向山下。


    李淳風裝著震驚的樣子,“二位法師,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銀角性子外放,好說話,更好麵子,他覺得難得有一個同道中龍在身邊,一定要向對方展示一下自己兄弟的威風。


    於是他一拍李淳風的肩膀,“法兄你不用多言,且隨我兄弟來便是,帶你去見識一下。”


    於是。


    李淳風跟著金角銀角下了山。


    很快。


    就站到了孫悟空一行。


    猴子看到山上妖氣衝臉,擎出棒子就準備開打,結果迎麵就看到李淳風站在金角銀角身後。


    哐當。


    猴子手裏的棒子,當場都被嚇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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