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科學夾了一個肉段扔嘴裏,一邊嚼一邊說道:"你說這個姓秦的小子一來,咱們公社咋盡是事呢?老齊折了,老董調走了,聽說糧站老程也進去了,麽的這小子想幹嘛呀?"


    郵政所所長沈陽乜著眼睛,看了看範金全和李和:"想幹嘛?我懷疑呀,這個秦大寶是來打前站的,他把公社的這些人一一找茬拿下,然後韓書記再大模大樣的下來。"


    "噢?"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陽身上,就連範金全都打起精神,看著沈陽。


    "我可聽說了,這個韓書記上任的這幾天晩上就是在派出所住的,咱們都知道,現在的公社派出所是特麽的老虎窩,就咱們這些人,別說住了,就連從門口過,都得提心吊膽的,


    可這韓書記直接去了派出所,你們說,這裏麵能沒門道嗎?"


    範金全和李和對視了一眼,緩緩地點點頭。


    "老沈說的有道理,昨天開黨委會,這小子就闖進去了,香蘭提了點意見,差點沒讓這小子給損死,


    我看哪他明顯是為韓千月來搖旗呐喊,站腳助威的,老沈的猜測即使不中,也差不了多少。"


    "範主任,如果是這樣,那咱們昨天可被動了,萬一讓韓千月扣個不積極主動工作的帽子,咱們可就完了。"


    範金全很煩燥,他解開自己的襯衣紐扣,譚香蘭坐在他旁邊,一眼就看到他衣領上的油泥,黑乎乎的一圈,差點沒把她惡心吐了。


    "完個屁完?咱們怎麽了?幹工作提出一點意見不是很正常嗎?老李,你也是本鄉本土的人,應該知道村裏的情況,不容易的,


    這幹工作得分誰幹?怎麽幹?好家夥,她上來一頓指揮,幹成了她領功受賞,幹崩了是我們工作不到位?這天下哪有那麽多的好事?"


    "老範。"馮青山咳嗽了一聲,趕緊喝口酒壓壓:"不管怎麽樣,她始終是公社一把手,你邁不過她去,差不多得了。"


    "我邁不過她去?姥姥!我看在這個公社我不發話,誰特麽敢動彈?她韓千月再厲害,也不能自己一個人把這個活兒給幹了吧?我看她調不動人可咋整?"


    沈陽光顧著吃菜,一直沒插嘴,聽到這忍不住說道:"範主任,你也別掉以輕心,萬一韓千月讓秦大寶找你麻煩呢?這個初生的小牛犢可不一定怕你這個大老虎啊。"


    範金全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來:"我特麽啥事沒有,清清白白的,我怕啥?"


    在座的幾個人撇了撇嘴,你清清白白?你怎麽有臉說出這話?麽的清清白白你把手搭在譚香蘭肩膀上?你這話說的比你腎都虛。


    胡科學可不慣著他:"常在河邊走,就沒有不濕鞋的,你別特麽哪天被人給你倆堵屋裏就行啦。"


    譚香蘭瞬間臉就跟巴掌打了似的,堵屋裏?你以為沒被人堵屋裏過?她也並不是自願跟範金全的,


    當初她當上會計,是因為範金全對她垂涎已久,後來把她給堵屋裏,他表弟範金民給看著門,她被強行給禍禍了,這才破罐子破摔的,不過也是她利欲熏心,否則也不會讓範金全抓到機會。


    這點破事到啥時候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如果在範金全第一次對她動手動腳的時候,她嚴詞拒絕,那範金全未必有這個賊膽,不過,現在說啥都晚了,倆人上了一條破船,誰也下不去了。


    範金全也提高了警惕,這個胡科學說的有道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派出所不是老趙當家了,萬事得加小心才是。


    "你們說這個姓秦的小崽子是什麽來頭?怎麽這麽牛b呢?上來二話不說,專可領導幹部下手?完了吧誰說情都不好使。"


    "要我看,這小崽子…."馮青山的話還沒說完,


    門簾外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說話就說話,再罵街就抽你們丫的!"


    眾人一愣,隻見門簾一挑,小雅間開始進人,當先的就是韓千月,後麵跟著的當然是大寶他們。


    範金全叼著煙愣愣的看著,李和趕緊站起來,勉強的笑了笑:"韓,韓書記…"


    馮青山、沈陽,胡科學還沒見過韓千月,但是這架勢讓他們的心都一顫,聽李和一叫,趕緊都站了起來。


    韓千月背著手,麵沉似水,看著眾人,這股氣勢壓得這幾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秦大寶蹭了蹭地麵,忍不住罵了一句:"什麽玩意兒?這地麵都是油泥呀?踩上去沾腳。"


    他上前半步,超過韓千月,今天是他們派出所辦案,所以他是主導。


    大寶皺了皺鼻子,這菜炒得挺香,他看著馮青山:"罵誰小崽子呢?你個老犢子,你是誰呀?報個名我聽聽,還有你們幾個,挨個報,別等一會兒我抓錯了人。"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包括譚香蘭,都差點嚇尿了,


    "秦,秦所長,誤會,誤會,鄙人是中學校,校長馮青山,方才是口誤,口誤。"


    "大胖子,你幹嘛的?"


    胡科學咧咧嘴,這小牛犢子,罵人專門揭短:"我,我是供銷社主任胡科學。"


    大寶點點頭:"胡科學?這幾個人裏,就你說話我還挺願意聽,以後沒事找我玩去。"


    胡科學大喜過望:"好,好嘞。"這話一聽,他的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立馬年輕了幾歲。


    沈陽一個勁的點頭哈腰:"韓書記好,秦所長好,我是郵政所的沈陽,您二位叫我小沈就行。"


    "郵政所的?"秦大寶斜了他一眼:"剛才罵我的也有你吧?還沒人敢罵我呢,你也算厲害的。"


    沈陽隻覺得一股涼氣從尾椎骨嗖的一下到了腦瓜頂,冷汗都下來了,他恨不得轉身就逃,


    可一看,三個公安堵著門呢,他趕緊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太特麽欠了。


    "口誤,口誤了秦所長。"


    "別磨嘰,你明天再給我們派出所拉根電話線,你罵我的事就過去了。"


    沈陽一咧嘴,艸!這個代價可太大了,這公社電話線路是有限的,就連他郵政所才分到三根,沒辦法,隻好挪過去一根了。


    "沒問題沒問題,我明天就讓人安裝。"


    秦大寶繞了過去,從範金全的嘴裏煙拿下來,在桌子上摁滅,他淡淡的說道:"範金全,你得跟我們走一趟。"


    範金全擠出一絲笑容,在他的老臉上,真是比哭都難看。


    "小秦所長,咱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怎麽跟你走一趟呀?"


    秦大寶直起身子,冷冷地說道:"範金全,你當我跟你鬧著玩呢?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我銬上你帶走?"


    範金全的臉上冷汗一個勁的流,他可憐巴巴的看著韓千月:"書記,你能允許他這麽幹嗎?你放心,以後我範金全肯定聽你的話,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這還不行嗎?"


    韓千月的眼神很複雜,她歎了口氣:"老範,你誤會了,不是我想整你,是因為你觸犯了法律,國法不容情,我愛莫能助。"


    範金全又看向秦大寶,秦大寶目光裏沒有一絲溫度,範金全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他想按著譚香蘭的肩膀借一下力,譚香蘭厭惡的甩開了他,隻是這一個動作,讓範金全如遭雷擊一般。


    柳湘梅把垂頭喪氣地範金全帶出了雅間,秦大寶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人,眾人都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


    大寶用手指點了點馮青山,轉身就走了,


    馮青山頭發都濕淋淋了,太特麽嚇人了!我要迴去寫請調報告,我不在這公社呆了。


    韓千月靜靜地站在那裏,她的身後站著兩個英姿颯爽的女公安,這讓她的氣勢更加強勁,


    她看了一眼表情木然的譚香蘭,輕聲說道:"香蘭,咱們迴公社吧。"


    譚香蘭聞聽驀然抬頭,眼睛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韓千月伸出手,譚香蘭愕然的把手放在她的手掌裏站了起來,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腿軟的像麵條一樣。


    "書,書記…"譚香蘭看著韓千月柔和的目光,再也忍不住了,撲到韓千月的懷裏嚎啕大哭,韓千月拍著她的後背,


    好一會兒譚香蘭才不好意思的抬起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韓千月拉著她的手,看了看跟傻子一樣的幾人,微笑著說了聲:"少喝點酒,下午還有工作。"


    這才拉著譚香蘭,後麵跟著左明月和大丫,從雅間裏出去了。


    剩下的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留下接著吃呢?還是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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