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藏雪山莊,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藏雪山莊依山而建,盤山而上,所以裏麵大大小小的屋舍也是層層疊疊。不過遠遠看去,霧氣繚繞,花樹一疊一疊十分有層次,在霧氣之間隱隱約約,頗有人間仙境的味道。


    進了郢州,就能看見貫虹峰遠遠地矗立。因為地勢較高,所以能夠依稀看見山腳下的山莊。


    “那裏就是藏雪山莊嗎?”燕祝問。


    “不錯。”白冼華點頭。


    “不錯不錯!”燕祝讚道。


    “你喜歡?”白冼華眸子閃爍。


    “是啊!挺合我口味!”燕祝笑起來。


    “如此甚好。”白冼華也笑了笑。


    “先坐下吧,別看你在這能看得到那藏雪山莊,路程還是不近的。恐怕馬車得一個多時辰才能到那。”白冼華道。


    “行吧,那我睡一覺,到了叫我。”燕祝點點頭。


    “好。”


    長湫國,雲陵城。


    雲陵地處南方,是為水鄉,風景秀美,如詩如畫,物產豐饒,生活閑適。


    而江湖人人都知道,武林盟主葉深寒的府邸,正是在這雲陵城。


    千葉府,地處雲陵多條河流交匯處,府內景色別致秀麗,美不勝收。是為長湫國內一大奇景。


    而盟主葉深寒,正是千葉府的主人。


    這日,葉深寒正在府中練劍,府中管家老李卻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家主!家主!”李管家老遠就喊著。


    “老李,何時如此驚慌?”葉深寒收了劍,迴頭看向李管家。


    葉深寒年近五十,卻仍然豐姿不凡,腰杆挺得筆直,絲毫不見老態。


    其人性格溫和,剛正不阿。是江湖難得的正直無私之輩。加上他修為深不可測,實力極強,所以不論於德行,還是於實力,都十分服眾。


    “家主!是大小姐!無意小姐她前幾日在房中吩咐下人說要閉門研習功法,不讓任何人進去,過了不少日子,今兒個一早,一個粗心的婢子不小心進入了無意小姐的房間,卻發現無意小姐她不見了!”李管家歎氣。


    葉深寒皺眉。


    葉深寒早年喪妻,夫妻伉儷情深,後來便不再續弦。妻子隻留下了這麽一個女兒,名為葉無意,所以葉深寒視作掌上明珠,寶貝一般的嗬護寵愛,所以性格未免也就頑劣不少。


    這葉無意,從小和白冼華一道長大,深深傾心白冼華,所以,葉深寒想,自己的閨女八成是去找白冼華去了。


    “估計是去找冼華了,不必驚慌。無意那丫頭鬼精鬼精的,又一身本事,在外麵不會吃虧的。”葉深寒笑了笑。


    “可……家主,從雲陵到郢州,路途畢竟遙遠啊!無意小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這長途奔波之苦。”


    聞言,葉深寒也皺起了眉:“這樣吧,正好一月之後,武林論道大會在藏雪山莊舉行,本主不日也要啟程前往郢州,這番我就提前過去,路上看看有沒有消息。你也帶著人,去其他的路線上找找,看能否找到。”


    老李得了吩咐,連忙點頭去執行去了。


    葉深寒若有所思。


    想起昨日手下傳信,說白冼華在夔陽認識了一名女子,關係匪淺,二人一路同行,同乘一車,十分親近。


    雖然看到白冼華能夠找到一個自己上心的人,他也為他高興,不過,他女兒的心思,他自然也知道。無意喜歡白冼華。誰都看得出來。當然,誰也都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白冼華,從來不曾將葉無意真正看進眼裏過,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


    怕是自己閨女,還得受一番單相思之苦啊!


    燕祝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馬車顛簸了好長時間,過了一陣子,突然不顛簸了,渾身一輕,感到一陣柔軟,好像睡在了柔軟的雲朵裏,十分舒服。


    當到了藏雪山莊大門口的時候,白閏提醒了一下白冼華。


    不一會兒,白冼華就從車裏出來,卻沒看到燕祝。眾人剛有些疑惑,就看到白冼華一個轉身,又探進了馬車。


    隨後,在所有白龍衛的眾目睽睽之下,將燕祝抱出了馬車。


    而燕祝,仍然在熟睡,對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


    看著自家公子動作十分輕柔的將燕祝捧了下來,以白閏為首的在場所有的白龍衛,驚奇的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感覺自從公子遇到了燕祝,公子就像變了一個人,可是他們都能感受到,這種變化,令人感覺並不壞……


    公子變得有了靈魂,真正的有血有肉,讓人有了真實感。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雖然臉上從來都有笑意,卻從來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他的孤絕無雙,總算有了一個人來陪他。


    白龍衛們自然也高興,因為……公子一高興,他們的日子當然就好過了!


    白冼華抱著燕祝從大門進了藏雪山莊,白奚從最上麵白冼華的屋舍迎了下來。


    頓時,他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恭敬變成見鬼了一樣的驚悚。


    白閏看到白奚這個樣子,不禁有些幸災樂禍。白奚一直待在山莊裏坐鎮,所以當然不知道在夔陽城裏發生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心理準備。


    白奚迎上去,結結巴巴地道:“公子……這……這位是……”


    白閏在後麵偷笑,下一秒,他笑容突然凝固了起來。


    “夫人。”


    白奚:“……”


    白閏:“……”


    白龍衛:“……”


    氣氛突然安靜。


    雖然眾人看到白冼華對燕祝如此不尋常的對待早已心知肚明,心裏猜測也八九不離十,不過白冼華這麽突然直截了當的承認了,還是十分出乎意料。


    “呃……那……夫,夫人,以後是住在您房中,還是,用不用屬下去安排一個房間……”白奚道。


    白冼華想了想,燕祝定然是不願意與他住在一起,若是他強迫,說不定會適得其反,而且傳出去對燕祝的名聲也不好。


    反正如今他們重逢,來日方長,也不急在這一刻。


    於是,他對白奚道:“將藏梅館邊上的映雪閣整理一下,留給夫人住著。”


    藏梅館是藏雪山莊地處最高的一出屋舍,那裏栽種千萬株寒梅,景色不似人間有,即是白冼華所住的地方。


    而映雪閣,是唯一一處與藏梅館相鄰的院落,院落雖然沒有藏梅館大,但是勝在小巧精致,別具一格,住一個女子家,自然合適不過。


    “是。”


    藏雪山莊屋舍層層疊疊,下麵自然住著藏雪山莊的門生,藏雪山莊門生不過一百,比起其他世家門派的幾千上萬,已經是少的不能再少,但每一個人都是百裏挑一的能人異士,擱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此外還有一片巨大的校場,留給門生平日訓練。


    再上麵,是一些客房,平常空置,來客時便會敞開供客人留宿。


    而再往上,就是白龍衛所住的地方。這些人都是白冼華的心腹手下,自然住在這裏,保護著上頭的白冼華本人。


    等到白冼華離開,白奚才過頭問白閏。


    “白閏!快說說!怎麽迴事!”白奚一臉好奇。


    白閏一臉壞笑,心裏不禁有些幸災樂禍,特意吊著白奚的胃口,露出故作神秘的模樣。


    “哎呀!你快說啊!急死我了!”


    “奚老大!你是不知道!那姑娘……”一個白龍衛湊過來。


    “去!就你懂得多!”白閏白了那人一眼。無奈,那人隻好悻悻地閉嘴。


    “白奚,那姑娘,你可知道是什麽來頭?”白閏道。


    白奚揮了揮拳頭:“這不廢話!我怎麽知道!你還說不說!”


    “好好好!我說!那姑娘,姓燕,叫燕祝,是從渭陽來的……她……就是如今朝廷捉拿的劫刑場的逆賊!”白閏看了看四周,悄聲道。


    白奚一驚:“什麽?那公子帶她迴來,是想將她送官?”


    “怎麽會!公子跟著燕姑娘是舊相識,而且你也看到了公子剛剛是怎麽對待那姑娘的,也聽到了他說了什麽。”白閏道。


    “那,楚將軍那邊,怎麽交代?”白奚皺眉。


    “是啊,我不也擔心這個問題來著。”


    “不過,這燕姑娘何時跟公子相識的,公子居然這麽大搖大擺不顧看法的……抱著她……”白奚道。


    “可不是!估計公子是想讓咱們都看見,給燕姑娘立威,告訴所有人燕姑娘的位置,讓任何人都不敢為難她。”


    “估計是這樣。”


    “不過,你是沒看到,這燕祝姑娘,生的那叫一個國色天香,絕世無雙。那雪羅綺往身上一穿,就跟畫中的仙子似的!”


    說到這,其他白龍衛也點點頭,十分激動,七嘴八舌道:“是啊是啊!燕姑娘生的傾國傾城,我長這麽大沒見過第二個比她漂亮的!”


    “我也是!聽說那鬼醫穀的穀主的養女蕭漫情,是當世一等一的大美人,我看呐,估計也不過如此。”


    “蕭漫情?你說蕭易水的姐姐?”白閏道。


    “是,就是蕭少爺的義姐。”


    “那女子我見過,三年前,論道大會在鬼醫穀舉行,我隨公子赴宴,見過她。”白奚道。


    白閏來了興致:“哦?當時我有任務,倒是錯過了一睹芳容的機會。她模樣如何,是不是如傳聞中那番才貌無雙,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白奚想了想,很認真地道:“確實如此。”


    白閏一愣:“果真?”


    “果真。”


    “那這蕭漫情得多好看?”白龍衛又開始躁動起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哦對了,記得散播一下,今天公子的驚人之舉,公子既然當著我們這麽多人的麵都那麽說了,我們當然要明白公子的良苦用心!”白閏笑道。


    白奚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轉身向藏梅館方向走去。


    白閏去了校場,看看那些門生的訓練情況。


    白奚,白閏,白墨三人。一個主山莊內部事務,一個執行外部任務,最後一個隨身保護。


    兩個在明,一個在暗。


    白冼華一路將燕祝抱到了藏梅館,穿過了了梅園之後,就是一座屋舍,雕梁畫棟,飛簷高聳,自是清雅氣派的。


    拐向屋後,進了臥房,將燕祝放到了床上。


    白冼華看了燕祝一會兒,目光柔和。突然,他神色一變,看向身後。


    “何事?”白冼華看向身後的白墨。


    “白奚在外麵送了封信進來。”白墨將信封呈上。


    白冼華看了一眼那信封右下角的飛葉標識,還有那“冼華哥哥”四個字,心下了然。


    “葉無意?她能有什麽事,估計就是告訴本座她不日就要來莊裏罷了。”白冼華迴頭,又看著燕祝。


    “公子,那這信……”白墨看著白冼華碰都沒碰的信,問道。


    白冼華搖頭:“拿走吧。吩咐了守門的小廝,看到她放她進來就是。”


    白墨點頭,收了信就離開了。


    到了藏梅館外麵,他拿著信,手上運功,一陣火星閃起,那信封便頃刻間化為灰燼。


    正好,白奚從映雪閣出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那信封,可是方才我給你的那個?”白奚挑眉問。


    “是。”白墨冷冷地道。


    白墨生性淡漠,白奚自然早已習慣。


    “公子不會看都沒看?直接就叫你扔了?”白奚驚詫。


    “公子早已料到信中內容,還有何意義打開再看?”白墨道,語氣中不含一絲感情。


    白奚若有所思:“……不,若是公子想打開,就算知道了信中寫了什麽,也會願意打開。這,不過是公子是否在乎罷了……”


    白墨不解。


    “唉,你這個木頭,怎麽會懂……”白奚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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