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所謂的感恩戴德。他不稀罕,就當他救了一隻小貓小狗,有緣自會相見。


    不是他冷血,隻是他看不慣喜極而泣的場麵,他怕自己會在意,會放在心上,會不舍的,而這些情緒,這些代價高昂的情緒,不是他可以擁有的。


    趙淺隴,從八歲開始就是一孤兒,從記事以來就沒有見過生父生母,親戚朋友,有時候他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什麽朋友,他的外表總是冷冰冰的,導致同齡夥伴都忌憚他,害怕他,稚嫩的臉上,總是擺出一副超出他年紀的成熟與淡定。他自己也總是沉默寡言,其實,他隻是害怕。害怕別人不和他做朋友,怕被拒絕,便裝作毫不在意,久而久之,就真的不在乎了。


    似乎這樣的日子,就這樣也挺好。隻是,生活往往並不能如大多數人所願。


    他清楚地記著,在他十歲的時候,那天,他正在院子看書,院長匆匆趕來,還帶著很多的衣服,鞋子,玩具什麽的,之後來了很多的工人,在整修院子,增加了很多的設備,書籍,飯菜都豐富了很多,他們當然很開心,但是卻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大概過了半個月那麽久,那是一個中午,大家都在睡午覺,突然被院長叫醒,部的人都換上了一套套新的衣服,就像是過節似的,大家都很開心,孤兒院已經很久都沒有那麽開心了。然後部的人就都在院子裏整整齊齊的站著,一動不動的,好像在等待著什麽人,他不記得等了多長時間,隻是覺得等了好久好久,他的雙腿都已經麻痹了,突然看見遠遠的駛來一排排清一色的黑色的車子,他不知道那是什麽牌子,隻是下意識覺著應該價格不菲,因為車前那個標誌很精致,自己還在天馬行空地想著,那一輛輛很帥氣的車就停在了有些寒酸的孤兒院門口,隻見,從為首的一輛車上走下來是一位大約五十左右的老年人,身著黑色溜金唐裝,黑色的衣服上麵的花紋像是栩栩如生的龍的圖案。這位老人,眼神混濁但卻十分犀利,有神,身體一看就很結實,硬朗,黝黑的皮膚,給人一種穩如泰山的感覺,步步帶風,氣勢逼人,近看老人臉上有一道刀疤,位於太陽穴處,可能是當時縫的時候過於匆忙的緣故,現在看到很猙獰,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蠍子,不難想象,該人年輕時候的狠辣和果斷,再見,訓練有素的手下,迅速排成兩列,站成兩排黑色黑衣人帶著墨鏡,規規矩矩,整整齊齊的站著。


    孤兒院的孤兒大概也能猜得到,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前來領養他們這些沒有人要的孩子,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有錢的人,隻是這次的陣仗,卻是聞所未聞的。他們都很好奇,這究竟是什麽人,到底是來幹什麽的,他們這次也是來領養小孩兒的嗎?


    趙淺隴,隱隱覺著,那天的一切,都是為自己而來,自己應當抓住這樣的機會。


    “趙醫生,趙醫生,趙醫生?”


    思緒被拉迴到現實,“嗯嗯?怎麽了?”


    “19病床的病人體溫突然升高,您得趕快過去一趟。”


    “怎麽迴事?怎麽會突然升高?”


    ……。


    ……。


    ……。


    “音小姐,你終於醒了,你都昏睡半個月了”


    音雪的腦袋裏,混沌一片,一聲刺耳的聲音貫穿整個腦際,爸爸媽媽開車去學校接她,他們笑得好開心,媽媽和她聊著學校的生活,還準備著去b市旅遊一番,畫麵一轉,突然一輛大卡車不知為何直直地衝了過來他們躲都沒得躲,迎麵相撞,坐在後排的媽媽為了保護她,死死地將自己壓在了身下。那血染紅了整片天空,那雪下的紛紛揚揚,那血和那雪,就像至死不渝的情人,那樣難舍難分,纏綿轉側,染紅了音雪的眼睛,音雪的生命。


    “護士?我爸和我媽呢?他們在哪裏?”


    ……。


    “請你迴答我,他們在哪裏?”


    ……。


    “對不起,我剛剛太衝動,請問一下,我的親人現在在哪裏呢?”音雪沒有聽到護士迴答她,她猜想可能是自己的態度不好,但是為什麽自己都這麽溫柔了,還是沒有迴答她的問題。


    護士眼淚不停得掉。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病人,她沒有辦法說出實情,她實在是不忍心,這麽多天,她是親眼見證了,這個生命從無到有,要不是,趙醫生堅持不放棄,估計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隻有她知道,這段時間,這小小的人兒經曆了什麽。


    “沒關係,沒關係,我自己可以找的,沒關係”


    音雪急忙拖著身體,連滾帶挪的向門口爬去。


    “爸媽,你們不用害怕,小雪,馬上就來了。馬上。”


    “音雪小姐,你不要這樣,你的身體還很虛弱,經不起你這樣的折騰呀。”護士一邊落淚,一邊溫柔勸說。


    “沒事,我可以的,我的身體可是很好的,沒事情的,”


    音雪,一步一步爬著,她想站起來,那樣肯定更快,卻不想,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整個身體幾乎要暈過去,但是音雪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一定要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她慢慢的讓自己冷靜下來,艱難的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到門口。


    “劉護士,音雪的家屬,確定已經死亡了嗎?”


    “是的,他們的傷勢太過嚴重,送到醫院來時就已經沒有了氣息。”


    “好,如果,音雪醒來,你先別告訴她這個事實。這件事情我來處理。”


    ……


    “咚!”


    “你怎麽讓她一個人出來了?你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趙醫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能攔住她。隻是,這位小姐實在太可憐了。”


    “……出去吧”


    趙淺隴,輕柔的撫摸著,這小小的臉蛋兒,心裏湧動著說不出的異樣。


    “睡吧,不幸的女孩兒,睡吧。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音雪仿佛聽到這句話很安心似的,緊緊抓著趙淺隴的胳膊不放,就這樣甜甜的睡著了。而趙醫生,陪了她一夜。


    早晨的太陽像個丘比特,畫了一個愛心將兩個人圍住,外人看到,還以為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音雪的睫毛,一閃一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黑乎乎的頭,心裏那納悶,這是?她稍稍錯開,看到的是一張無比英俊的臉龐,“好帥啊?哇噻,皮膚好好啊,睫毛好長啊,我這是在做夢嗎?那我可不要醒。”


    趙某人,睡得正香,被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亂摸一氣,給摸醒了,“女人,你確定,你還要再摸下去嗎?”


    “嗯?是誰在說話,聲音還挺好聽的,不管了,這個男生好帥啊。不知道沒有女朋友呢?,”


    趙淺隴實在忍無可忍,一把抓住那個四處亂摸的小手,抬起頭來,一臉暴怒,“你他媽沒看到這有一個大活人啊?”


    “啊?”音雪緊緊呆滯了一秒。


    “哇噻,生氣都這麽帥,帥哥,我看到你了,就是想問你一下,你有沒有女朋友呢?”


    “花癡!”心裏竟然還很開心。


    “不好意思,那個,昨晚是你守了我一晚嗎?”


    “嗯。”趙淺隴沒有想到她突然轉變話題,一時摸不出她的情緒來,隻好老實迴答。


    “是你把我送到醫院的嗎?這麽多天都是你在照顧我嗎?”


    “嗯。”趙淺隴看著音雪這麽認真,仿佛剛剛的音雪的樣子是個錯覺。


    “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趙淺隴”


    “我想休息了,請你出去好嗎?”


    趙淺隴,本以為,音雪會很感動的一塌糊塗,感激涕流,甚至為了報答他,要以身相許的n多橋段,但是,就這?她是在趕他出去嗎?趙淺隴,一身怨氣的就出去了。


    音雪看到趙淺隴出去了,身鬆懈了下來,眼神空洞的可怕,她沒有掉一滴眼淚,她猜到了結果隻是她不信,她不相信,為什麽偏偏是她,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是他們?


    音雪忘記了,生活的殘忍之處就在於,它從不允許人們問為什麽,在上帝麵前,人類似乎隻有乖乖接受的份兒。什麽時候生活是我們自己能做的了主的。趙淺隴心裏放心不下,便在自己辦公室的電腦裏打開了監控,看著心裏好難過。


    窗外的雪又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音雪呆呆的看著窗外,發現自己好討厭下雪天,也好恐懼下雪天,她有時候會問自己,為什麽自己沒有和爸爸媽媽一起被那場車禍帶走生命,為何要讓她一個人苟活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轉念,她又為自己想法感到羞恥,自己怎麽可以這麽想,現在自己的這條命不僅僅是自己的了,她沒有資格去這樣想。從現在開始自己就是一個人了,但是沒有關係,她自己一個人也能過活的好好的。是啊,人總是要活下去的,路總是要自己一步步走完的,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你。沒有任何人應該幫你。對於我們生命中給予我們幫助的人,一定要由衷的感謝,感謝他們的援助,哪怕隻是一個無心的舉動。對於趙淺隴,她是非常感激的,但是自己什麽都沒有,要拿什麽來報答他?所以,她不敢隨便許諾,說一句謝謝實在太輕。


    ------題外話------


    大家都沒有人看的嗎?真的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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