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彈一般用於傳遞信息、提示或者警告,而眼下,淩雲宗的人剛剛離開,天上就發出了藍色的信號圖騰,澹台淩風很難不懷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結合他剛才說誰不見的消息,這件事似乎有些嚴重了。


    這讓他半秒鍾都待不下去,轉身就要往外跑,誰知莫文哲和莫擎蒼也全都跑了出來,紛紛朝同一個地方奔去。


    本以為進入了皎月城,大家的靈力都被封印,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但是,就在剛剛,靈蛇峰以一名弟子的生命告訴了他們,危機從來不會光明正大地告訴你它的存在,而是會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阿亮死了,他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全身血肉都被吸食殆盡,隻剩下一張幹癟的人皮,若非他身上穿著靈蛇峰的衣物,沒有人會把它和靈蛇峰的人聯係在一起。


    “怎,怎麽迴事?”


    莫文哲也看到了,頓時駭然地倒退了兩步,一不小心就撞在了澹台淩風身上。


    十七公主及笄禮在即,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林鐸當然不得不重視,派出了一支最精英的隊伍配合珞珈山對此事進行調查。


    人是死在皇宮裏的,不能不說宮裏沒有問題——盡管這個結論讓林鐸的臉色非常難看,他也得承認,是自己的疏忽。


    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要比明處的敵人更難對付。


    “師兄。”


    聽到聲音時,澹台淩風才發現被擠在人群裏有些局促的戚錦,但是旁邊沒有雲子清。


    他不是先一步迴南苑了嗎?怎麽沒有和戚錦一起?


    不過現在也不是糾結他在哪裏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皇宮侍衛隔開,伴隨著太監尖細的聲音,以林鐸為首,十幾位玄門中人步履匆忙地從遠處走來。


    “可有事?”


    不同於其他人一來就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已經死去的人身上,雲子清直接越過其他人來到澹台淩風麵前,下意識就詢問他的狀況,似乎也沒想到,他才離開甚至不到一刻鍾就會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情。


    澹台淩風在他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他了,隻是沒想到他會直接朝他走來,麵對他的關心,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揚起。


    “我沒事。”看到雲子清出現,他還是微微有些鬆一口氣的感覺。“是她幹的嗎?”


    兩人都知道後宮裏有隻狐狸精的事,所以澹台淩風有這樣的懷疑也沒錯,隻是沒想到雲子清卻搖了搖頭。


    場麵一下子過於混亂,倒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的竊竊私語,以及看起來過於親密的舉動,當事人自然也沒有反應過來,繼續頭碰頭地小聲說著話。


    “此人……”雲子清看著幹癟的屍體微微皺了皺眉,視線最終停留在屍體裸露在外的脖頸上,在那裏有兩顆十分明顯的黑點。


    澹台淩風見他小心地避開髒汙的屍體蹲了下來,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也跟著蹲在一旁。


    “有什麽發現?”


    澹台淩風的聲音並沒有壓低,因此他這一開口,站在周圍的人幾乎都聽見了,紛紛朝他們看過來。


    “有點。”


    林鐸自然也看到了這邊的動靜,也不管旁邊還有人在匯報事情發生的起因,直接大步來到雲子清身邊。


    “有什麽發現?”


    聽到林鐸的聲音,雲子清下意識皺了一下眉,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沒有直接往邊上躲開。


    “他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至於什麽是不該碰的東西,雲子清並沒有明說,身為靈蛇峰的峰主,張祿竟也沒發現什麽,這讓他十分惱怒,但也不得不強忍著,向月汐這個女人低頭。


    “月穀主可否詳細說說?”


    雲子清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從懷裏取出一副手套,當著所有人的麵戴上,然後小心地把屍體的腦袋往另一側轉過去,徹底暴露出他的脖子,指著上麵的兩個黑點。


    “這裏,蟲眼。”


    有些人隻憑著兩個自己就想到了一種可能,而另一種人,比如張祿,並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說……”


    武竹雨代表的是整個淩雲宗,所以她也走了過來,一點也不拘小節地蹲了下來仔細查看屍體脖子上的黑點,不過一會兒之後,眉頭也漸漸攏起。


    “蠱蟲?”


    雲子清點頭,然後十分嫌棄地掰開了屍體的嘴巴,一股腥臭撲鼻而來,讓毫無準備的武竹雨差點被臭得往後倒去,就連一丈開外的人都下意識掩住了口鼻。


    “腥水、墨點,還有口腔潰爛,應當是‘墨引’。”


    “墨引?”


    在場的人大多數都是沒有聽說過這個東西的,包括武竹雨,不過珞珈山來的幾位峰主基本都清楚這個東西是什麽,畢竟在很久很久之前,珞珈山十二峰初建之時,他們就曾經在這小東西上吃過虧。


    “墨引這種蟲子因為個頭小,讓人防不勝防,喜食血肉又無孔不入,人的眼眶、鼻孔、耳朵和嘴就是它們最喜歡的地方。”這時開口說話的是滄浪峰的峰主錢鵬遠,他當年就參與過墨引的捕殺,因此對墨引不說十分熟悉,也了解一二分。“隻不過當年……沒想到這東西到底還是卷土重來了。”


    錢鵬遠恰到好處地停了下來,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阿亮的死亡原因算是找到了,但是他們還是沒能找到那隻傳說中的“墨引蟲”。


    “萬幸的是,墨引蟲的地盤意識非常強,至少皇宮裏不會有第二隻。”


    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找到墨引蟲?”


    “墨引蟲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皇宮,除非有人以血肉喂養……”


    幾乎是不約而同地開口,雲子清朝澹台淩風微微點了點頭,不知是不是在迴答他。


    “有。”


    然後澹台淩風就看到他從懷裏取出一個長頸瓷瓶,猝不及防間劃開了自己的掌心,在他臉色驟變的刹那,將血滴入了瓷瓶中。還不及搖晃,混合瓷瓶中的液體,雲子清的手已經被人捧住,明明不過片刻便能自動愈合的小傷,在澹台淩風眼裏卻是他傷害自己的證據。


    不認同地在他傷口上撒上藥粉,澹台淩風雖沒有說什麽,雲子清卻從他眼中看到了……心疼?


    嗬!不過是個小傷……


    “……好了。”


    喉間莫名有些幹澀,雲子清微微蜷了蜷手指,把手從澹台淩風的掌心抽迴來,繼續剛才沒完成的事。


    “皇上,讓你的人離開離開這裏。”


    雲子清蔥白的指尖抵住瓶口,似乎這樣就能阻止瓶中的氣味溢散。


    “月汐……”


    林鐸還想說些什麽,並不願意離開。


    然而,雲子清的態度是不容置疑的,根本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除了祁修寧,其他人也走。”


    雲子清蔥白的指尖抵住瓶口,似乎這樣就能阻止瓶中的氣味溢散。


    而被突然點到名,澹台淩風無疑是有些意外的。


    也許是出於對妖月穀地位的認識,在雲子清說完話之後,已經陸續有人帶著本門弟子離開了這裏,直到整個院子隻剩下雲子清、澹台淩風,還有……張祿。


    “阿亮是我靈蛇峰的人,他的死,我也有責任。”張祿看著依然保持原本姿勢卻已了無生機的青年,滿臉悲痛。


    澹台淩風微微歪了歪頭,就看著他表演。


    憑他二十年看電視劇的經驗,這人的表演……太假了。


    “我要為他報仇!”


    雲子清嘴角嘲諷地揚起,往旁邊邁了一步讓出位置,把空間留給張祿去哭喪。


    “在理。”


    君子報仇,天經地義。


    張祿卻被雲子清的認同噎了一下,他的本意是希望妖月穀能夠出麵找到那個飼養墨引蟲的人。


    既然張祿不肯離開,雲子清也不再多勸,鬆開手指,把已經與藥粉融合的血氣暴露了出來。


    “嗅——嗅——”


    澹台淩風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卻並未在空氣中聞到有任何異樣的氣味,這才狐疑地看向雲子清手中的瓷瓶,張嘴想問,卻一眼看見站在旁邊同樣好奇的張祿,他的表情動作更加誇張,差一點就要趴到瓷瓶上了。


    雲子清皺著眉把瓷瓶偏了偏,繼續安靜地等待著。


    約莫半刻鍾後,澹台淩風忽然聽到有葉片相互摩擦的“簌簌”聲,全身的肌肉一瞬間緊繃,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赤月刀也已出鞘——之前就是因為怕進入皎月城後無法使用靈力召喚赤月刀,所以提前將刀藏在了身上,刀鞘是在武器鋪隨意選的。


    《九洲錄》中山海篇有雲:墨引者,通體漆黑,狀如蜂,爬行,無孔不鑽,血肉為食,百裏唯一。


    但這還是澹台淩風第一次真正麵對這種蟲子,也讓腦海裏的文字有了具象化。


    還沒等澹台淩風看清楚墨引蟲的模樣,一道黑影迅捷地從草叢裏竄出來,直逼雲子清的麵門。澹台淩風條件反射般地就要衝上去擋住墨引蟲的攻擊。


    雲子清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動作,腳步輕移便錯開了他,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淡藍色的小瓶子,瓶口將將對準了墨引蟲飛來的方向。


    下一秒,澹台淩風就看到那隻要吃不要命的小蟲子一點刹車跡象都沒有地撞進了瓶子,而雲子清則動作絲滑地把瓶口封上,輕微地搖晃著瓶身,下一秒,澹台淩風似乎就聽到從瓶子裏傳來的一陣慘烈的蟲鳴——約莫是蟲鳴,不過差點刺得他耳鳴。


    過了大約幾個唿吸,瓶子裏的聲響逐漸停歇,澹台淩風這才好奇地靠近,不過他倒是不在意墨引蟲的生死,他感興趣的是雲子清用來裝墨引蟲的瓶子,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想到內有乾坤。


    雲子清大約是看出了他對瓶子的興趣,微微抬手,直接將瓶子遞了過去。


    “廢物。”


    莫名其妙被罵“廢物”,澹台淩風正準備接瓶子的手直接頓住,錯愕地看著他。


    “咳,瓶子叫‘廢物’,廢物利用。”


    經過雲子清下意識地解釋,澹台淩風才鬆了口氣。


    嚇死他了,他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麽惹了子清的嫌。


    不過——


    “誰取的這名?”


    也太簡單粗暴了吧。


    “……雲姑。”


    澹台淩風發現,雲子清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很明顯地猶豫了一下。


    也姓雲?


    莫非是子清的家人?


    “月穀主,不知……”


    張祿已經站在一旁好一會兒了,隻是一直插不上話,眼看他們就要離開此地,這才急急忙忙開口。


    “能否查到幕後之人?”


    畢竟,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明日你且看著,宮中有什麽人身體抱恙或借故缺席便可。”


    墨引蟲如果真的是被有心人飼養,那麽如今墨引蟲已死,飼主必然也會受到反噬,到時候隻要找到那個身體一夜之間虛弱的人,想必就是張祿想找的人。


    “多謝!”


    雖然因為月汐是女子,讓張祿不怎麽看得起,但是眼下,確實因為她才找到殺死門內弟子的真兇,張祿還是略微施了一禮,然後拂了拂袖轉身離去。


    就在墨引蟲的聲音逐漸消融在瓶子裏,不遠處一座華麗的宮殿中,一名姿容豔麗的美婦被愜意地看著自己的幾個小寶貝自相殘殺,猛不丁胸口一陣劇痛,還不及反應便噴出了一口血,恰恰吐在了瓦罐中那形狀怪異的紅蜘蛛身上,下一秒,紅蜘蛛就仿佛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一口咬住即將把它吞噬的長蛇七寸,源源不斷地毒素通過牙齒進入長蛇的身體,直到剛剛還瘋狂扭動想要逃竄的長蛇再也沒有了動靜,紅蜘蛛這才鬆開長蛇,開始一點點享用它的戰利品。


    “是誰?是誰殺了我的墨引?”


    孔漪瀾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咆哮出這句話,所有宮人聽到聲音後連頭都不敢抬,甚至不敢這時候進入漪瀾殿,他們還記得不久之前,有個叫“桃紅”的宮女,因為在貴妃娘娘心情不好的時候進去打擾她,結果就被貴妃娘娘扔進了萬蛇窟,當時被蛇爬滿全身的桃紅慘死的模樣依然曆曆在目,可是他們不敢告訴別人,他們漪瀾殿的貴妃娘娘,是個惡魔。每天隻能戰戰兢兢地工作,工作,再工作,隻有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被貴妃娘娘想起來,那樣或許還能保命。


    “吳福——”


    陡然聽到貴妃娘娘叫自己的名字,名叫“吳福”的太監整個人都抖了一下,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卻彷如那裏有一頭吃人的猛獸,戰戰兢兢地不敢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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