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誠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心懷鬼胎故意接近他的樣子。


    是他多心了嗎?


    有了第一天夜晚的經曆,莫文哲已經能夠坦然麵對後麵兩天的獸潮,隻不過不同於第一天所有妖獸隻知道往前衝和啃食同伴的屍體,後麵兩天出現的妖獸顯然要有智慧得多,可即便如此,它們也聰明不過人類,總算有驚無險地離開了迷霧森林。


    澹台淩風迴頭看著這鬱鬱蔥蔥的樹林,沒有進入過其中就永遠想不到,在這樣環境清幽的地方竟然暗藏殺機。


    又走了幾天,正是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澹台淩風一行人終於來到了羅郢城。


    澹台淩風迫不及待地跳下車。


    從迷霧森林出來後,他們又連坐了四天馬車,風餐露宿的,別說他的身體僵硬了,莫文哲和莫擎蒼也對外頭的繁華喧囂失了興致,蔫兒蔫兒地窩在馬車裏。


    中間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小城鎮,但他為了能早一點到中心城,拒絕了停留,結果到了這裏,身體實在有些受不住了。


    澹台淩風一眼過去,幾乎十個人裏頭就有八個修士,每個人身上的氣團顏色不一,深淺不一,但是至少比他們厲害。


    所以還是盡可能地趨利避害,避開他們為好。


    “兩……三間上房。”


    本來隻想要兩間的,他和雲子清一間,莫文哲莫擎蒼一間,但是想到雲子清可能不願意和他這個區區凡人睡一個屋,還是臨時改了主意。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現在有錢了。


    雲子清目送著澹台淩風和莫家哥倆進屋,微微斂了神色推開門,順手布下一個結界。


    “怎麽樣?查到了嗎?”


    在他話音落下的刹那,空間一陣扭曲,彌音再次出現。


    “主上,祁修寧初次出現的地方就是莫家村,除此之外查不到任何他的過往信息,他仿佛是憑空出現的。”


    雖然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雲子清還是微微皺起了眉。


    “……繼續查。”頓了頓又道,“散修被害之事有結果了?”


    “是浣花宮。”


    身為雲子清的左膀右臂之一,彌音知道浣花宮是主上心裏的一根刺,因此迴答的時候顯得小心翼翼的。


    “仇浣月?”


    確實是他會幹出來的事。


    “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因為名額。”


    珞珈山收徒向來沒有名額限製,除了妖月穀。


    妖月穀不是誰都能夠進入的,也不是來者不拒的,此次收徒,妖月穀隻給出了五個名額。


    所以對有些人來說,這五個名額極其的珍貴,自然不允許有比自己優秀的人搶走自己的機緣,因此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鋌而走險,浣花宮不過是其中一個殺人越貨的組織。


    “下去吧。”


    雲子清揮手示意彌音退下,等到屋子裏恢複平靜,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比起這邊氣氛的凝重,澹台淩風卻是叫了水,直接脫光衣服,歡歡喜喜地坐進了浴桶。


    溫熱的液體接觸到皮膚,讓他情不自禁舒服地喟歎一聲。


    幾天不眠不休的趕路,他身上早就髒了,也不知道雲子清那個潔癖是怎麽忍得住的。


    說到潔癖,澹台淩風就又想到了雲遙。


    他好像也有潔癖。


    雲子清和雲遙,真的不是一個人嗎?


    也許是想事情太過投入,澹台淩風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屋子裏悄悄地潛進來兩隻不速之客。


    “這是我先看上的,是我的。”


    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澹台淩風擦洗地動作猛地一停,狐疑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正準備繼續洗澡,就又聽到另一個更加刺耳的聲音。


    “誰說的,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我都在他身上做了標記。”


    什麽東西在說話?


    就算是阿飄,他也應該能看見才是。


    “等我用完再給你也一樣,讓我先。”


    “才不要,每次你一出手就把人精元都吸幹了,那我還玩什麽?要先也是我先。”


    雖然但是,這兩個聲音說的人,不會是他吧?


    “快點吧,小心七曜的人找上門。”


    就在這句話落下的瞬間,澹台淩風終於感覺到了炙熱視線的來源。


    然而還沒等他去查看到底是什麽鬼東西,一個黑黢黢的東西突然從天而降。


    也許是對危險的直覺,澹台淩風在那東西即將落進他泡澡的浴桶裏時,一個翻身就跳出了浴桶,勾住衣服就準備往身上套。


    不想這黑東西竟然有同謀,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後搖身一變,竟變成了一個前凸後翹的大美人,手裏還拿著他唯一的衣服。


    “臥槽!”


    一時之間,澹台淩風竟不知道應該捂上麵還是捂下麵,或者都捂上?


    “雲子清,救命——”


    腦子有一瞬間空白,等澹台淩風反應過來地時候已經很自然而然地大聲喊出了雲子清的名字。


    “嗬嗬嗬,公子,別害羞嘛。”


    “我們姐妹早就仰慕公子,特特準備了一份大禮,希望公子喜歡。”


    不,我一點都不喜歡!


    澹台淩風在她們開始脫衣服的時候就閉上了眼睛,保證自己沒有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早知如此,當初就直接叫一間房了,跟男人睡也好過被女人睡啊。


    “嘭!”


    就在澹台淩風絕望地要交代出自己的第一次的時候,房門突然被踹開,雲子清帶著一身寒意地走了進來。


    還沒等澹台淩風從羞惱和尷尬中迴過神,眼前陡然地閃過兩道白光,伴隨女子的慘叫,兩條血線直接飆射出來,濺了他滿臉滿身。


    “嘭!”


    “嘭!”


    重物落地的聲音喚迴了澹台淩風的神智,他幾乎下意識就衝向了雲子清,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就躲到了他背後,頂著臉上的血,探頭探腦地看向地麵已經變迴原型的兩隻,額,臭鼬?


    “臥槽!幸好你來了,不然小爺今天清白不保。”


    澹台淩風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畢竟是第一次看到會變身的妖怪,稀奇的不行。


    “咳,你能先把衣服穿上麽?”


    重新叫了水,把身上的血跡清洗幹淨,澹台淩風總算穿上了新衣裳,看了一眼屏風外,雲子清也已經處理完兩隻女妖的屍體,手裏正把玩著兩顆彈珠似的黑球。


    “這是什麽?”


    “妖丹。”雲子清波瀾不驚地開口,往前走了幾步,把兩顆黑球放進了澹台淩風的手心裏。“送你了。”


    妖丹觸手還有些溫熱,像是剛剛從肉體裏剖出來的,讓他的身體都微微一僵。


    “要不……還是你先放著,我怕弄丟。”


    實際上是,他覺得拿著膈應。


    “嗬!”


    雲子清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從腰間解開一個新的荷包放進他另一隻手上,以指為刀,在他的掌心劃出一道血痕。


    這一幕似曾相識,都讓澹台淩風忘記了反抗,直到掌心一陣發燙,識海裏忽然有了一個約莫一間屋子大小的空間。


    空間?


    現在儲物空間都這麽爛大街了嗎?雲子清竟然還有?


    不過,有了這個,他哪裏還管妖丹膈不膈應,直接丟進了儲物袋裏。


    “妖丹有什麽用?”


    聽到澹台淩風這麽白癡的問題,雲子清總算相信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九重天也好,魔界也罷,個個都眼高於頂,絕對看不上這樣的一個……小蠢貨。


    “嗤!”


    靠,被嘲笑了!


    這個問題,很好笑嗎?


    “你……可以先學一學山海百科。”


    不然恐怕連入門考核都通不過。


    “這麽厚?”澹台淩風看著這本比他用來當擺設的牛津詞典還厚的書,不可思議地看著雲子清,“我得……全部背下來?”


    “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


    嗬,大可不必。


    “我謝謝您嘞!”


    “嗯。”


    澹台淩風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出來他這話的反諷,高冷地應了一聲後就上了床,似乎是準備休息了——經過剛才那事兒,他可不想再一個人睡。


    不過,修仙的人不是不用睡覺的嗎?靠打坐就能恢複精神。


    唉……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家,他有點想家人了。


    想著不知道幾千還是幾萬年後的親人,澹台淩風漸漸地睡了過去。


    夢裏,他好像迴到了學校,站在江城大學的門口,第一次覺得江大的校門那麽親切。


    重新迴到自己世界的驚喜讓澹台淩風忽視了身後街道的變化,他幾乎是小跑著衝進學校,就要往宿舍樓衝去。幾天不見,他想死他的兄弟們了。


    然而走著走著,澹台淩風的腳步就慢了下來,臉上興奮的笑逐漸消失。周圍一片死寂,安靜得仿佛隻有他一個活人,本該嬉鬧的學生始終不見影蹤,重新粉刷過的宿舍樓外牆,斑斑駁駁全都是暗紅色的痕跡,茂密翠綠的小樹林像是被大火肆虐,隻剩下枯黃的樹葉和焦黑的枝頭,還有落在地麵上沒來得及逃出去的喜鵲屍體。


    不一樣了。


    一切都和他離開時不一樣了。


    如果把江城大學比作一座城,那此時此刻,它就隻是一座空城。


    “江……”


    如果江大的人都消失,他們都去了哪裏?還有,江逸塵他們呢?


    澹台淩風低頭,試圖從口袋裏找出3312寢室的鑰匙,卻突然發現自己正穿著一身古裝,根本就沒有口袋,鑰匙也不可能在身上。但是他等不了,他怕江逸塵他們也出事。


    狠狠地撞開寢室的門,入眼的一切卻讓澹台淩風幾乎昏厥,腳步踉蹌了好幾步才總算站穩,他伸手扶著牆,每往前一步,似乎都踩著釘子,疼痛從腳底蔓延至心髒。


    他從沒想過再一次見麵,會是這麽慘烈的結果。到處都是被撕咬過的碎肉,勾連著森森白骨,以及三顆他最熟悉人模樣的頭顱,驚恐地睜大了他們的眼睛,死不瞑目。


    “不!”


    “喝——”


    澹台淩風一下子坐了起來,滿頭的冷汗告訴他,他剛才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噩夢,他居然夢見江大的人都死絕了。


    “嗬嗬!”


    怎麽可能,又不是世界末日,江大怎麽可能沒有人?肯定是他沒有看仔細,他們一定是躲在什麽地方跟他開玩笑呢。


    澹台淩風試圖說服自己夢和現實是相反的,他的朋友們都好好的,但是卻再也睡不著了。


    “什麽事需要半夜前來?”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澹台淩風愣了愣,沒想到這麽晚了門外還有人,本不想理會,一轉頭卻驚愕地發現,雲子清不見了。


    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離開的,被子已經沒有溫度了。


    “主上,青丘傳來消息,蓁蓁殿下……又跑了。”


    澹台淩風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悄悄地拉開了一點門縫,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盡頭隱沒在黑暗裏的雲子清,他的麵前似乎正跪著一個黑衣人融於黑暗,根本看不清長得什麽模樣。


    “不是讓青龍和麒麟看著麽?怎麽又讓他跑了?”


    跪著的黑衣人一陣沉默,然後小心翼翼地冒出一句話。


    “主上,青龍和麒麟不合,您應該知道,他們一見麵就掐架,蓁蓁殿下就是趁此機會,跑的。”


    也就是說,是宋青嶼和白墨麟擅離職守,放跑了雲蓁蓁。


    雲子清垂眸盯著黑衣人,嘴唇抿得緊緊的,沒人敢去猜測他在想什麽。


    “迴去告訴青龍,他既然喜歡打架,就和麒麟一起去渡情崖打個夠,五百年內別出現在我麵前。”


    雲子清冷聲的命令已經注定了青龍和麒麟的悲劇。


    渡情崖可是眾所周知的貧寒之地。


    別看它名字好聽,其實是個寸草不生的荒地,岩石密布、生機寥寥,可以說除了被罰去那裏的人,就沒有一個活物,正好方便打架。


    “這……”


    這屬實是個很重的處罰了。


    “還有……”雲子清正要說另外的事,忽然察覺到身後的視線,微微偏過頭,一眼就看見開了條縫的房門迅速地合上,極輕的腳步聲緩緩遠離。


    微微勾了勾唇,並沒有拆穿澹台淩風的偷聽。


    “讓興瀾帶幾個人,把小殿下找迴來,如果她不願意……直接用捆仙索把她綁了。”


    時局動蕩,他不讓蓁蓁離開青丘也是為她好,偏偏這丫頭天生就長了反骨,就是要和他對著幹。


    “是,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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