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風?


    盛清越的手指驀地攥緊,擔憂的心情還是占了上風,無視客廳裏正在互相追逐打鬧的宋青嶼和白墨麟,眨眼就消失在了門口。


    “老大,你去哪兒?”


    宋青嶼下意識開口,卻晚了一步,人已經在幾十米之外了。


    如果此時有人聽到他的聲音一定會大驚失色,因為——


    倉鼠竟然說話了!!!


    白墨麟抬起爪子,在宋青嶼頭頂拍了一下,卻因為沒控製好力道,把小小的倉鼠直接拍在了地麵。


    “白,墨,麟——”


    “閉嘴,別忘了你現在可是老鼠,被人看見了,小心抓你去解剖。”


    比起宋青嶼經常忘記自己的寵物原型脫口說話,白墨麟更加克製。


    “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老子是倉鼠,倉鼠知道嗎?可可愛愛的倉鼠。”宋青嶼氣得直跳腳,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他打不過白墨麟,無論是原型還是人形。


    “乖,聽話。”


    白墨麟溫暖和煦的聲音在識海裏響起,讓暴躁的宋青嶼所有想說的話都卡在喉嚨,卻還是不服氣地迴他:“反正家裏沒人,說話又怎麽了?”


    澹台淩風又做夢了。


    但是這次的夢很奇怪,不像是那個索命的女鬼,也不像是恢複龍淵巷的記憶。他感覺自己像漂浮在海裏,隨波逐流,漫無目的。


    天上不知何時漏了一個大洞,正源源不斷往海麵傾瀉著什麽東西。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眼睛產生一股熱意,烏目悄然變成金瞳,有些東西在蠢蠢欲動。


    臥槽!


    如果說剛剛他還想著悠哉悠哉地在海上飄一會兒,那麽現在,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隻見海天連接的地方,五顏六色的氣團打著旋地從天而降,在海麵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而這個旋渦正無情地吞噬著所有靠近的東西。


    “不,不,不要——”


    巨浪打下來的瞬間,澹台淩風醒了,身上卻傳來撕裂般的痛。


    “啊——”


    “淩風,凝神,跟著我的靈力走。”


    澹台淩風的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眼睛半睜不睜地看到一閃而過的熟悉麵孔。


    “雲……遙。”


    巨大的求生欲讓澹台淩風緊緊地抓住了雲遙的手。


    “先別說話,我先引導你把靈力引入靈府。”


    盡管已經用千梵芝進行過淬骨,但畢竟從未接觸過修煉,筋脈還是有些脆弱,本應該循序漸進地開始吸收自然靈氣,偏偏赤月刀這個小笨蛋,竟然擅自打開了蓄靈池,以至於靈氣倒灌,要是沒有他的靈力引導,恐怕這股霸道的靈氣就要把澹台淩風撐得爆體而亡。


    雲遙的靈力每過一處都會引得澹台淩風強烈的顫抖,冷汗熱汗不要錢似的往下淌,轉眼功夫浸濕了衣衫和床單。


    拓寬筋脈的過程如同烈火烹油,靈力所過之處仿佛斷骨重生。澹台淩風咬著牙,承受他所不能承受之痛,指甲狠狠掐入肉裏,殷紅的鮮血交織著從兩人緊握的掌心綿延往下。九穗寒鳶的靈力似一個透明薄膜,把兩人籠罩在其中。


    澹台淩風現在的感覺很奇妙,像在母親的子宮裏,溫暖的流水包裹著他的全身,體內橫衝直撞的靈力在這一刻仿佛彼此說好了,有條不紊地跟隨著最大的那股純粹的靈力,遊遍他的每一條筋脈。


    隻是伴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澹台淩風的身體傳來一陣莫名的燥熱,想要靠近冰涼的身體。


    “清越,救我。”


    理智出走,澹台淩風下意識尋求雲遙的幫助,可是口中卻喊出了盛清越的名字。


    雲遙微微一頓,聽到叫自己的名字,第一反應是他被發現了。可是看到他迷糊的樣子,恐怕是真的想找盛清越才是。


    雲遙皺著眉抓住澹台淩風在他身上作怪的手,身體微微下壓,控製住他亂動的身體,聲音低沉而威嚴。


    “阿醜!”


    “遙遙……”


    紅綾不甘不願地鑽出來,停止了在澹台淩風身體裏的搗亂。


    我,都,幹,了,什,麽?


    從混沌中清醒過來,澹台淩風冷著一張臉,從旁邊扯過被子,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耳根一片通紅——是羞惱的。


    啊啊啊啊啊——這還讓他怎麽見人?


    “淩風。”


    批評完紅綾,雲遙才放開他,看到澹台淩風的反應,微微勾了勾唇。


    “啊啊啊,別跟我說話!”


    他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麽他會對雲遙那樣,最關鍵的是,他叫的特麽的是清越的名字。


    都怪澹台青娥,幹什麽要和他說那些有的沒有的?害的他現在都不好意思見盛清越了。


    “我得走了,你好好修煉,我會再來找你的。”


    雲遙也知道他現在的尷尬,主動提出了離開,並且沒有任何停留地付諸了行動。


    “喂——”


    澹台淩風一把掀開被子,房間裏隻剩下他一人。


    “走的這麽快……”


    剛吐槽完,門口傳來急促地敲門聲。


    卻原來是他剛才沒忍住叫出來的一聲,讓外麵的澹台青娥以為他出事了,下意識就要開門進來,卻發現門被反鎖了,而且用鑰匙也打不開。


    雖然相信淩風不會關起門來做傻事,但難保有外麵來的入室搶劫什麽的。


    就在澹台青娥掏出手機要撥打110的時候,房間門打開了,澹台淩風頂著淩亂的一身站在那裏,衣服被撕成了布條,危險地掛在身上,看起來十分狼狽。


    “你……你在表演撕衣服嗎?”


    “什麽?”


    因為雲遙的出現,默默已經縮到了澹台淩風的識海深處。


    他也沒想到主人明明已經通過淬骨,身體還這麽弱,對於自己差點害死主人非常的心虛,以至於忘記提醒他,他現在的形象非常糟糕。


    “啊!小默默,我要殺了你——”


    鏡子裏倒映出自己衣衫襤褸的模樣,澹台淩風的瞳孔巨震,慘叫一聲,發出了來自靈魂的怒吼。


    他,他,他剛才就是這副模樣去調戲雲遙的?


    啊——讓他死吧!太丟人了。


    火速衝了個澡,換上新衣服,澹台淩風甩了甩頭,視線卻被自己手腕上莫名出現的一隻小狐狸吸引。


    嘖,他怎麽不記得自己還去紋身了?


    “同心契?”


    看到盛清越手腕上的狐狸圖騰,陵春大驚失色,一時沒控製住音量,引來了兩隻圍觀的動物。


    “嗯。”


    盛清越收迴手,不再展示,心裏卻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也沒想到,阿醜會擅作主張,把他和澹台淩風連上了紅線,結合他們血液的互相交融,陰差陽錯地就成了如今的局麵。


    其實“同心契”也並非不能解,隻是需要心頭血輔以靈力強行切斷二者之間的連結,但那樣的後果可能會遭到反噬,輕則損失修為,重則……喪命。


    以他的修為,隨時都能結束這個契約,但是澹台淩風就隻有死路一條,所以,他不想這麽做。


    特調局的辦事效率比盛清越預想的早一點,據說是已經抓到了黑錦鯉,所以也該上門了。


    也許是信息沒有共享,當來人敲開盛清越家地大門,一眼看見來開門的人,頓時驚為天人,而後又警惕地看著他,聲音冰冷中又帶了點兒高高在上的姿態。


    “你是誰?澹台淩風呢?”


    找淩風的?


    盛清越一開始沒有把來人對號入座,可找澹台淩風的陌生人,恐怕隻有特調局的那些。


    隻不過麵前這位,看起來不像是找人,倒像來尋仇的。


    本就不滿陸戰把這個跑腿的任務交給他,所以麵對陌生的盛清越,他的態度極其惡劣,甚至有一種藐視螻蟻的高高在上之感,並且,他非常享受這種被人仰望的感覺。


    然而,他這次注定要吃癟。


    “嗬……”盛清越輕嗤,雙手環胸,慵懶地倚靠在門邊上,冷冷地看著葛向宇,“來敲我家的門卻不知道我是誰?”


    但凡他說話客氣點,他也不是不能給特調局一個麵子。


    葛向宇卻被他輕視的態度激怒,一揮手就打出一道頭發絲似的風針,想要給他一個教訓,誰料風針卻在半空被打飛,伴隨著一聲尖銳的貓叫,叫聲如利刃,直刺葛向宇的大腦,讓他的反應有一瞬的遲鈍。


    也是這一停頓,麵門上直接被貓爪劃了一道,若非黑風收著爪子,他現在恐怕已經腦袋搬家了。


    即便如此,葛向宇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連退幾步,驚懼地看著這一人一貓,不,主要是看貓。


    古語有雲:黑貓通靈,常常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尤其這一隻,那銳利的眼神,仿佛生出靈智,知曉誰是敵人。不,並不是“仿佛”。


    葛向宇十分肯定,這隻黑貓擁有了人類的智慧。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


    葛向宇隨手擦去臉上的血跡,態度微微轉變。


    “黑風,進去。”


    輕描淡寫的幾個字,那隨時準備攻擊的黑貓變臉一般地按捺下來,冷冷瞥了葛向宇一眼,轉身,一躍就消失在了院子裏。


    媽的,還真成精了?


    也就是這幾秒鍾,葛向宇似乎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了麵前之人的信息,默默地做了個深唿吸,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你是盛清越是吧,我找澹台淩風同學,他在裏麵嗎?”


    “有事?”


    “……特調局已經同江城大學的院長交涉過,你們可以迴去上課了。”


    葛向宇自覺能屈能伸,梗著脖子把來意說完,等著他的反應。


    當然,他其實還有另外的目的,不過這件事,隻能告訴澹台淩風。


    真不知道陸戰看上這個小子哪裏了,人都不同意加入特調局,他還巴巴地給他送修煉資源。


    “哦。”盛清越的反應等於是沒反應,“晚一點再來吧,他現在不在。”


    話音才落,大門已經“嘭”的一聲合上了。


    “我……”葛向宇被大門震得後退一步,氣急敗壞地指著大門就罵,“哼!”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普通人這裏吃閉門羹,心情著實不太美妙,接電話的時候情緒就帶了出來。


    “你是說……淩風同學的朋友,盛清越?”


    這個名字早已經在陸戰心裏掛上了號——之前就聽穀卿一提起過,現在,葛向宇也這麽說,說不定,還真是一個漏網之魚。


    有句話怎麽說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忽然有一種直覺,特調局和澹台淩風還有盛清越的緣分,才剛剛開始。


    “我走了。”那天跟著澹台青娥迴家的時候就什麽行李也沒帶迴來,所以最終澹台淩風還是要迴盛清越的住處,“雖然我不反對你跟周乂交往,但是他如果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揍死他丫的!”


    “行了,我知道了。”澹台青娥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推著他就出門了,“昂,對了,你和越越一定要好好相處呀,別吵架。”


    “哈?”


    什踏馬“越越”,這說的是清越吧。


    噗——


    哈哈哈哈哈……


    要是盛清越知道澹台青娥這麽叫他,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


    古色古香的書房裏,盛清越長身玉立,手執畫筆,一筆一畫勾勒出一場潑天山水,磅礴大氣。


    ——這是他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無事的時候用來消磨時間。


    “老大,澹台淩風過來了。”


    “嗯,知道了。”


    盛清越點頭,落下最後一筆。


    “等晾幹了收起來。”


    行嘞!


    宋青嶼搖頭晃腦地應了。


    “清越,我迴來了——”


    澹台淩風的心情看起來不錯,站在大門口就衝著二樓的窗戶招手。


    隻是澹台淩風沒有注意到,他用的是“迴”。


    “門沒鎖,進來吧。”


    “嗷嗚!”


    澹台淩風剛走進院門,就好似聽到了什麽聲音,狐疑地朝周圍看了一眼,然後一步三迴頭地往門口走去,所以他沒有注意到剛剛一瞬間,院門的空間有微微的扭曲。


    “清越,我迴來了。”


    不過,一看到盛清越,澹台淩風就忘了這迴事,又重複了一遍。


    “我剛收到陸戰的信息,穆辭被停職了,還有穆俊,好像賠了不少錢,他外頭的那個小三好像卷款潛逃了,哈哈……”


    隻要是穆家倒黴,他就高興。


    “……還有偷稅漏稅,穆俊下半輩子估計得在監獄裏度過了。”


    “你也知道了啊。”


    澹台淩風很認同盛清越的補充。


    “那我們要迴去了。”


    雖然才幾天不見,他可想他的兄弟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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