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樂探頭看向巷子,發現裏麵有三個人,其中兩個是他認識的,一個是上次抓他的那個人,尖嘴猴腮像老鼠,一個是店小二,兩人正拉著一個商人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看到這個情況,陳小樂暗自慶幸,還好拉的不是自己,他快步走過巷口,迴了天祿觀。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去偏殿看了下,不出所料,青合又出去了,對於這位晝伏夜出的師父陳小樂已經習慣了。


    就在他琢磨著要不要吃晚飯時,大門被一把推開,門扇撞到牆上發出嘭的一聲,就連屋簷都在顫抖。


    “臭道士在不在?”


    陳小樂這時已經走到天井的香爐前看清了來人,那是個臉上有三道疤的中年女子,身後斜背著個長包袱,看形狀應該是件兵器,整個人往那裏一站顯得霸氣十足。


    如果不是知道觀裏沒什麽值錢東西,陳小樂一定認為這人是闖空門的。


    “師父不在,下次再來吧。”


    這座觀裏就青合和自己,陳小樂當然不會認為自己臭,女子沒想到觀裏有人,打量了番後道。


    “臭道士什麽時候收的徒弟?也好,你給我傳個話,就說柳如綿迴來了,在老地方等著他。”


    陳小樂連忙答應下來,怕說的慢了會挨打。


    “等師父迴來了,我一定告訴他。”


    柳如綿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迴過身道。


    “你叫什麽?”


    “我叫陳小樂。”


    “好,既然是他徒弟,到時候一起來。”


    還有我的事?陳小樂正想要不要迴絕,柳如綿已經出門走遠了,就和她進門時一樣,像一陣風。


    陳小樂把門關好,看了看角落裏斷掉的門閂,想著要不要把它修好,一轉念又想到柳如綿推門的狠勁,立刻失去了修理的動力。


    青合迴來的時候很準時,正趕上陳小樂煮了麵在吃,他走過去看了一眼道。


    “沒油沒菜,好吃嗎?”


    “還行。”


    看到青合聳聳肩又準備迴偏殿,陳小樂扒拉了一口麵道。


    “今天柳如綿來了,她說在老地方等你。”


    他嘴裏包著麵聲音有點含糊,青合好歹聽清個柳字,立刻迴過頭來道。


    “你說什麽?”


    陳小樂咽下麵條,用筷子指著大門的位置道。


    “我說柳如綿來了。”


    “柳如綿?完了,完了”


    青合猛的跳起來跑向廚房,進去時一臉緊張,出來時已經輕鬆很多。


    “還好酒沒少,她說什麽了嗎?”


    “她說在老地方等你。”


    青合聽後一看天色,拔腿就往外跑,嘴裏還在埋怨。


    “你怎麽不早說,那家夥不喜歡人遲到。”


    經過陳小樂身邊時順口問道。


    “她還說什麽了嗎?”


    “還要我一起去。”


    “那還等什麽,快走啊。”


    青合一急,提著陳小樂就跑。


    “碗,碗還沒放了。”


    兩人一路狂奔,還好天色已暗,這一帶又沒什麽行人,倒是沒引起路人的注意。


    等青合停下來,陳小樂才發現到地方,一路上他光顧著調整自己的腳步,沒有留意路線,現在到了哪裏都不知道。


    “怎麽樣,我看上去還行吧。”


    青合難得的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又扒拉了幾下頭發,陳小樂看了兩眼後有氣無力的道。


    “還行吧,老樣子。”


    “臭小子,什麽叫老樣子。”


    話是這樣說,青合還是抬腳向前走,陳小樂這才發現他們站在一家酒家的門口,一樓已經被坐的差不多了,嘈雜的人聲和上升的熱氣混在一起,就像有了實體浮在空中,如同一團若隱若顯的白氣。


    這時攬客的小二走過來,對著青合點頭哈腰道。


    “道長來了,柳姑娘在二樓,左手邊第三間就是。”


    青合點點頭,發現陳小樂還在原地發呆,伸手招唿道。


    “快點走啊,有什麽好看的。”


    陳小樂本想告訴他白氣的事,又怕是自己眼花,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跟在後麵上了樓。


    到了二樓聲音就小了很多,陳小樂反而覺得太安靜了些,又走了幾步,青合將左手第三間房門打開,見柳如綿麵門而坐,包袱就靠在身後的牆上。


    “你來遲了。”


    “菜沒上就不算遲。”


    青合嘻嘻哈哈的坐在她對麵,陳小樂坐在旁邊,柳如綿將手上的酒壺扔過來道。


    “我說遲了就是遲了,先罰三杯。”


    “小樂,今天遲到你也有責任,幫為師喝一杯。”


    陳小樂心中再不服,也隻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入口嘴裏就像著了火,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又在肚子裏燒了起來。


    “好辣。”


    他苦著臉想找水喝,卻沒有在桌上看見茶壺,青合喝了一口砸吧著嘴道。


    “辣就喝酒,沒喝完一壺酒之前不能喝水。”


    “誰規定的。”


    “她。”


    青合一指柳如綿,見她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又迴指向自己道。


    “還有我,兩人一起定下的。”


    原來是兩個酒鬼,陳小樂隻得對桌上的小菜下手,夾起花生米一粒粒的吃,別說還挺香。


    “我才不在孟京幾天,你怎麽就收了個徒弟?”


    柳如綿的性格直爽,有什麽問什麽,青合歎了口聲道。


    “沒辦法,師兄硬塞過來的。”


    “哪個師兄?青泉,青響,還是青韻?”


    “都不是,是青流。”


    “青流?這個名字我好像聽說過。”


    柳如綿端著酒杯陷入迴憶中,青合不耐煩的打斷道。


    “你連國師的名號都沒聽過嗎?”


    “咳,你師兄那麽多,我就知道那幾個常年呆在天福觀老道士的名字,國師是誰還真不知道。”


    “這就過分了,堂堂柳……”


    不等他說完,柳如綿出聲打斷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罰酒一杯是吧。”


    等她一口喝完杯中酒,青合將酒壺還迴去道。


    “你了?這次有什麽收獲沒有?”


    “抓了兩個,殺了三個,還有一個跑了。”


    “跑了?還有人能從你手裏跑掉,那我真要見識見識。”


    柳如綿撇撇嘴道。


    “有什麽奇怪的,那人見到我就跑,想趕都趕不上。”


    青合看了她一眼,笑著搖搖頭道。


    “我早說過,你身上的特征太明顯,有心人肯定已經記在心裏了。”


    柳如綿用手指拂了拂臉上的抓痕,不以意的道。


    “沒辦法,都這麽多年了,現在想治也沒法子。”


    “誰說的,隻要你願意,我保證有辦法。”


    “算了,不說這個了。”


    很明顯,柳如綿不想再聊這個話題,放開喉嚨吼道。


    “小二,上菜。”


    “這又是何必。”


    青合歎了口氣,看到陳小樂喝了口酒後杯子就沒動過,敲著桌子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


    “小樂,想我青合在孟京喝酒說第二。”


    一抬頭看到柳如綿正看著自己,青合連忙改口道。


    “說第三,沒人敢說第二,所以你也要喝酒,還要能喝。”


    陳小樂苦笑著端起酒杯道。


    “師父,不是我不想喝,實在是酒量太淺了。”


    青合瞪了他一眼道。


    “酒量淺就要多喝,醉幾次酒量就好了。”


    “師父,喝醉了頭疼。”


    “疼著疼著就習慣了,快喝。”


    陳小樂認命的喝了一口,也許是幾粒花生打了底,酒沒那麽辣了,青合滿意的點點頭,這時候小二也開始上菜。


    都是些適合喝酒的涼菜,三人吃吃喝喝一陣陳小樂就已經頂不住,借口上廁所下了樓,這時候人還很多,渾濁的空氣對他胸口的憋悶沒有任何好處。


    陳小樂走出酒樓,唿吸著外麵的涼風心裏好過了很多,他正想找個地方坐著休息下。


    眼角卻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對麵巷子裏,換作平時陳小樂就算了,這時候喝了點酒就管不住自己的雙腿,跟著走了過去。


    巷子裏麵很暗,隻能就著天上的月光看到模糊的影子,陳小樂扶著牆壁一腳低一腳高的走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一點亮光,到了近前原來是從一扇門裏透出來的。


    這個時候不光能看見光還能聽到喃喃的人聲,像是有人在低聲祈禱,而且人數不止一個。


    巷子裏一陣冷風吹過,陳小樂打了個激靈,酒也醒了幾分,見到四周黑暗也有了退意,但又忍不住好奇心透過門縫向裏麵看了一眼。


    這一看嚇了他一跳,隻見門內是個院子,裏麵擺了張供桌,桌上有三個碗,應該是供品。


    碗後坐著隻大耗子,個頭快趕上貓了,不時的用前爪抓碗裏的東西吃,就像人一樣。


    供桌前跪了三個人,正是白天在天福觀旁邊的巷子裏看見的三人,對於供桌上的老鼠,他們沒有驅趕的意思,反而把頭壓得更低。


    好像看到了不應該看的東西,陳小樂慢慢的退了一步,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算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他一動供桌上的老鼠像是有了感應,嘴裏發出吱的一聲抬頭看向門。本來跪著的三人像得到命令,立刻站起來向著門跑來。


    陳小樂心道一聲要糟,看來隻能快點跑了,他也顧不上隱藏身形,邁開步子就向著來時的路跑去,跑了十來步聽到身後吱呀一聲,應該是門打開了,接著有雜亂的腳步聲跟了過來。


    陳小樂心中大急,隻是巷子黑暗,什麽都不見的情況下肯定跑不快,要是有光就好了。


    他剛這樣想,前麵真的有微弱的光線傳來,這個時候還到這個巷子裏來的隻怕是敵非友,陳小樂心中一涼,真是前有狼後有虎,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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