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哪個不開眼的,陳小樂猛的睜開眼睛,看見推他的是一位村裏人。


    “醒醒,縣令大人來了。”


    原來是正主來了,陳小樂收起怒意,對那位村裏人表示感謝後,看著那位大人一搖一擺的坐上主位。


    然後又是例行公事的講話,核對人員名單,時間無聲無息的過去,等到這些事情做完,縣衙裏麵已經點上了燈。


    燈光下即使是縣令也顯得有些疲憊,更不要說下麵站著的人,所以最後一個人核對完後,縣令隻簡短的說了兩句就帶著管事的人去吃飯,陳大生也在其中。


    等他們一走,原本站著的人立刻矮了下來,歪七倒八的躺了一地,直到派飯的人過來。


    陳小樂領了兩個餅後又迴到原來的地方,正準備隨便對付兩口,就看見吳不旺從門外麵走了進來,打量了一下後直奔他而來。


    到了麵前還沒等站穩,已經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送過來道。


    “陳爺,少爺說他現在走不開,你將就著吃點,晚些時候他再過來一起去喝點酒。”


    油紙包的嚴實,但也擋不住向外透著肉香,引得周圍響起一陣咽口水的聲音。


    “好,你去和吳全德說我知道了。”


    陳小樂接過油紙包打開,裏麵是鹵好後切片的豬頭肉,肥多瘦少,油光發亮勾人食欲。


    拿出一半夾在兩塊餅中間後,陳小樂將剩下的交給推醒他的那位村裏人。


    “我吃不完,剩下的你拿去分吧。”


    說完不管那人怎麽分配,自己先咬了一大口,嚼得滿嘴流油,順著嘴角向下淌,陳小樂隨手用袖子擦了擦,正準備咬第二口,旁邊遞過來一塊手絹,素白的絹麵中間繡了兩個字,像是平安又像早迴。


    陳小樂抬頭看去,鄧阿青微躬著腰站在麵前,手絹就在她手裏拿著。


    “以後用這個擦嘴,別把袖子弄髒了。”


    陳小樂指著手絹中間的字笑道。


    “你繡的?”


    火光搖曳下,鄧阿青的臉像是紅了些,微微發著光。


    “不要算了。”


    看她作勢要把手絹收迴去,陳小樂連忙伸手搶了過來。


    “要要要。”


    拿到手絹後他在嘴角沾了沾,看了看後道。


    “弄髒了,洗幹淨再還你。”


    “你拿著吧,我不要了。”


    話是這麽說也不見鄧阿青生氣,反而蹲下身來從懷裏掏出個黑布包著的東西遞過去,陳小樂打開一看居然是上次獵虎時弄丟的刀。


    “這次不要弄丟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這下自己也有三把刀了,陳小樂在心裏自嘲了一句,輕聲說了聲謝謝。


    他一正經,鄧阿青就有些不好意思,她揉了揉鼻子站起身道。


    “平安迴來,我在家裏等你。”


    也許是看到陳小樂有些想入非非,鄧阿青連忙又說了一句。


    “還有吳全德。”


    說完紅著臉跑了出去,陳小樂想說什麽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張了張嘴後又將手絹拿了出來,仔細的看了看剛才擦嘴的位置,還好沒沾上油,他長出一口手放好手絹後,拿起餅又吃起來,嘴角的油還是用袖子擦。


    那一晚再沒有發生別的事情,吳全德也沒有來找他,陳小樂卻意外的在第二天出發的隊伍中看見了他,更準備的說是他找到了陳小樂,開口第一句話就是。


    “昨晚喝多了,頭疼。”


    陳小樂看了眼他身後背著大包的吳不旺,再看著嗬欠連天的吳全德道。


    “名單上麵沒你的名字吧?”


    “本來有的。”


    吳全德看了看兩邊低聲道。


    “我爹花了點錢弄沒了,也應該沒有你的。”


    “不要再說了。”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吳全德再次開口道。


    “這次事情重大,縣令大人派了主薄隨行,我來是為了保護他。”


    隊伍中間有輛馬車,陳小樂用下巴點了點道。


    “那個?”


    “對。”


    “離得這麽遠合適嗎?”


    陳小樂的意思吳全德自然知道,他搖了搖頭道。


    “沒事,鄧捕頭也在車上,要是真有問題,就憑我三腳貓的功夫,在那裏反而礙手礙腳。”


    “鄧捕頭也來了嗎?”


    陳小樂不自覺的摸了摸胸口,那裏麵有封信,用方手帕小心的包著。三把刀兩把短的放在盒子裏背著,一把長的纏滿了布別在腰間。


    “那這一次出行應該沒問題了,不過你把他帶來幹什麽?”


    “誰?他嗎?”


    吳全德瞄了眼吳不旺,翹起一邊嘴角不屑的道。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雖然不追究了,我可沒這麽容易放過他,這一路上什麽事都可以叫他做,捶背洗腳都行。”


    “還是免了,我這人命賤,沒有被人服侍的命。”


    “什麽命不命的,我爹當初不也是打漁的嗎?後來自己努力加上一點點運氣不也發財了嗎?”


    陳小樂笑了笑,要是以前他肯定點頭讚同,現在就不好說了。吳全德見他不說話,歎了口氣道。


    “要不是出了這趟事,我本來想把老李頭的店盤下來的,到時候叫你來做掌櫃,做個幾年不就有錢了嗎?”


    “哪個老李頭?城北開布莊的?”


    “不是他還有誰,他年紀大了又無親無故,我都去談過兩次了。”


    “可是我不會做生意。”


    “學唄,我爹不也是學的嗎?”


    吳全德雙手做了個撒網的動作道。


    “你天生就會打漁嗎?不也是學的。”


    “這兩件事情不一樣吧。”


    “一樣的,打漁可能還難一點。”


    陳小樂被他說的心動,想到自己也有穿上員外服的一天,到時候再把那個娶進門,這輩子就值了,他看了吳全德一眼後又將後一個想法踢出了腦袋。


    “這麽說來是挺可惜的,我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等迴來那家店怕是已經被別人買去了。”


    吳全德自然沒有想到這一會的功夫,陳小樂想了那麽多,他自估自的道。


    “其實你去多久沒關係,大不了我先買下來,然後隨便找個人先看著,掌櫃的位置始終給你留著。”


    “也行。”


    天上的太陽高照,陳小樂心中也暖洋洋的,身上充滿了力量,他向前看去,道路又寬又直,就算一直走下去也沒問題。


    天下分九州,大德得五,天威有四,陳小樂一行走了七天後出了州,進入了京城所在的孟州。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剛一進來就遇上了大雨,幾十號人擠在一處破廟中避雨,一等就是三天,雨勢還不見小。


    吃得他們不擔心,因為趕路都帶著幹糧,再等幾天都沒關係。反倒是水土不服,連著病倒了幾個,其中就有吳全德和主簿。


    人群中有學過醫看過後知道不是大病,但是手上沒藥要上山采,這種天氣下不敢一個人去,需要找個人同去有個照應。


    鄧捕頭問了一圈下來,隻有陳小樂願意去,沒辦法隻好又花了兩塊肉脯,找了個原來是獵戶的,三人一起去。


    臨出門時吳全德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將陳小樂拉到一邊道。


    “小樂,你還是不要去了,雨下的那麽大根本看不清,路上又滑,讓吳不旺去吧。”


    “讓他去幹什麽?送死嗎?”


    陳小樂看著不遠處臉色發白的吳不旺,看來吳全德已經找他談過了。


    “放心吧,我好歹也在山中呆過一段時間,這種情況不礙事。”


    吳全德喘了口氣,這幾天上吐下瀉讓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站著都吃力,他伸手抓住陳小樂的肩膀道。


    “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你不要去了。”


    陳小樂拍了拍他的手,輕輕拿開道。


    “放心,別的本事沒有,保命的我還是會一些的。”


    那兩人這時已經準備妥當,正在門口等著,陳小樂笑了笑快步走過去,三人很快消失在了雨中,吳全德也隻能歎了口氣慢慢的走向自己休息的地方,吳不旺連忙趕過來攙扶,臉色比剛才好了很多。


    廟在山腳,采藥要上山,這些天雨水將上山的小路浸潤個透,一腳下去都是稀泥,還帶打滑。


    好在三人都有經驗,踩著路邊的小草慢慢的向上爬,即使是這樣一不小心還會倒滑下去一段。


    不知道過了多久,三人才像是從泥水裏泡過一樣到了山腰,領頭的是那個獵戶,姓趙,年紀不比陳小樂大,但是留了一把絡腮胡,顯得很老成,別人都叫他老趙。


    “前麵像是有火光。”


    老趙常年打獵,眼神好的很,透過雨簾看到前麵山壁裏透出一股紅光。


    走在中間的是孫郎中,其實也就是在藥房做過幾年幫工,知道幾個方子,即使是這樣在這群人裏也被尊稱為孫郎中。


    “那敢情好,快點過去看看,要是有人家正好可以歇歇腳。”


    陳小樂走在最後,倒不是說他偷懶,有時候這個位置比前麵兩個還重要,上來的時候他就好幾次阻止了前麵下滑的步伐,要不然現在也到不了這個地方。


    “還是小心點好,我們在山腳呆了那麽多天,一個上山的都沒看見,這上麵怎麽會有人?”


    “也許也是被雨隔在了上麵,小樂要是不放心,就由我先上去看看,要是不對也好跑。”


    山路難行,加上下雨更加難捱,看到有地方可以休息,三人的戒心都低了許多。


    得到陳小樂和孫郎中的同意,老趙慢慢的向著露出火光的地方走去,草鞋走在路上帶起泥塊聽不到任何聲音,都被雨聲遮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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