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遙遠的過去(5)


    從玉藻前稻荷神社出來後,被人盯著的感覺從來沒有消失過,野良犬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纏上了。


    他很無語,但是趕路要緊,他也就懶得停下來和對方掰扯。


    美濃到飛驒,中間隔著幾座小山,不難爬但是很費時間,往往需要花費一周左右的時間。


    第一天,在晚上來臨以前,野良犬找到一個天然的洞穴,匆匆吃了幾口幹糧,都是些糕點餅幹和饅頭之類的,全然沒有味道,僅僅用來墊肚子,然後就在裏麵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他起來得有些晚了,睜眼便看到洞穴門口放著一具野兔的屍體。


    傷口在脖子上,看上去是被咬死的,這時候血已經幹了。


    八月的天氣十分炎熱,不出一會兒這具動物屍體已經臭了,完全吃不了。


    野良犬隻好將其就地埋葬,臨走前還對著這具野兔墓雙手合十,“抱歉沒能吃掉你,浪費了你的生命。”


    他環顧四周,沒看到那道俏麗的身影,然後他不做過多停留,接著趕路。


    直到他走遠後,某棵樹上的一根枝幹忽地化作白煙,現出玉藻前的身影,她跳了下來,看到那個被埋葬的野兔抿了抿嘴。


    她嗅了嗅野良犬留下的味道,一路小跑著跟了上去。


    第二天晚上,野良犬運氣好,找到一座已經荒廢的寺廟,寺廟大堂鋪著些許稻草。


    他將破爛不堪,一片狼藉的寺廟大堂稍微清理出一片能睡覺的地方,吃了幾口幹糧,像是在吃蠟塊。


    第三天早上,野良犬聽到寺廟屋外有動靜,他一下驚醒,握著刀謹慎靠在門邊,探出頭看了一眼。


    門外居然放著一隻受傷的野雞,雞爪被拿藤條困住,身上流著血,掙紮也掙紮不動,看上去活不久了。


    野良犬歎了口氣,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那狐妖搞的鬼,大概是她想通過這種方式向他示好,以便能同意帶著她一路。


    野良犬想她大概是頭固執又驕傲的狐妖,沒有死纏爛打地向他求情,但卻用這種保持距離的方式示意她還跟著。


    眼看路程已經快要過半,能堅持到這裏,足以看見她的決心,要是還讓她半路打道迴府,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這般無奈下,野良犬終於是妥協,他不知道那狐妖藏哪裏去了,但他能感到自己被她偷偷盯著。


    “好吧好吧。我真的敗給你了,出來吧玉藻前,我知道你在看。”


    語畢,隔了可能有幾分鍾,始終不見玉藻前的蹤影,野良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隻雞倒是越來越虛弱了。


    “喂——在不在啊,玉藻前?”


    又過了一會兒,玉藻前終於露麵了,隻見她在寺廟的牆邊露出半邊腦袋,一隻眼睛露出狐疑又帶有鬧情緒的眼神盯著野良犬看。


    盯——


    野良犬無奈地撓撓頭,“快過來,吃完趕路了,一起。”


    “你要是再敢騙咱,咱就趁你睡覺的時候抓一堆老鼠放你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話說不要用你那張好看的臉說出這種惡毒的話啊。”野良犬打了個冷顫。


    玉藻前這才冷著臉走過去。


    “先給這隻雞一個痛快好了。”野良犬正要拔刀,卻看到玉藻前抓著那隻雞就要下嘴。


    “不要用你這副模樣做出這種血腥的事啊啊啊!”野良犬痛心不已,急忙阻止了美人變野獸的血腥場麵。


    ……


    多虧了玉藻前,野良犬終於能吃上肉了。


    烤雞用的柴是野良犬把寺廟裏破爛的桌子和柱子什麽的劈開來湊合用的。


    至於生火,則交給玉藻前來,她的鬼火在作戰上往往隻能當個花架子,但用來燒柴還是不錯的。


    等待烤雞熟透的間隙,野良犬若無其事地問:“你就那麽想去外麵去看一眼?不惜跟著我走這麽遠。”


    玉藻前盯著炸雞流口水,聽見他這麽問,擦了擦口水,說:“才不是跟著你呢,咱在飛驒也有朋友,想去看看她。”


    “朋友?”野良犬不信,“你一個連神社都沒怎麽出去的狐妖,會在外地有朋友?”


    “那是咱被人供奉之前就遇到的朋友了,不行麽?”玉藻前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咱和她一直有書信來往,剛好她告訴我現在她在飛驒暫居。”


    “是嗎,看來那個朋友對你很重要。”野良犬點點頭。


    “那你呢?”


    “我?”野良犬被反問,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此刻他的內心翻江倒海。


    但都被玉藻前偷聽了一清二楚。


    “你是要去見……一個叫作星原未崎的女人?”


    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玉藻前明顯看到野良犬的眼睛不自覺地跳了跳。


    他的眼光瞬間犀利起來,就像是一隻憤怒的、被踩了尾巴的狗。


    “你又讀我的心了?”他冷冷地說。


    玉藻前被他的樣子嚇住了,她竟一下子冒出了冷汗,擔心是不是下一秒她就會被他拔刀斬掉。


    “咱……”她聲音顫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對不起。”


    聽到這近乎於沙啞的道歉,野良犬目光中的那道兇戾一下子就散了。


    他扭過頭看著烤雞,歎了口氣,“算了,你隻是一隻狐妖,道德觀念和人類不同,朝你發火又算得了什麽呢。”


    玉藻前緊張地捏緊了拳頭,心情低落。


    她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兇過……當然,那天的僧侶並沒有被她當作人看待,隻是該死的惡鬼。


    尷尬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隻有柴火發著劈裏啪啦的聲音,油從雞皮上低落,在迴柴堆裏微微炸響。


    “你到底偷聽我的內心到什麽程度了?你知道了多少內容?”野良犬忽然說。


    玉藻前沒有看他,“咱都忘光了。”


    “嗬。”野良犬忽地笑了出來,這狐妖,擔心又被兇,居然說自己忘了嗎……真狡猾。


    “咱就是忘了!”玉藻前堅持自己的說辭。


    “好吧。”野良犬笑著點點頭。


    他將烤好的雞肉分成兩半,遞給玉藻前。接過後她卻並沒有立刻開吃,好像剛才流的口水都是假的。


    “怎麽不吃?”


    “這麽燙還怎麽吃?”玉藻前沒好氣地說,恨不得罵他一句蠢貨,但又不敢。


    但一想到他不會讀心術,便立即在心裏惡狠狠地罵了他一句。


    “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蠢?”野良犬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呀!”玉藻前慌了,慌亂下還疑惑為什麽他會知道?


    “你就不會反駁一下嗎?”


    玉藻前看向他,發現他笑吟吟的,才知道對方原來是在逗她。


    “……你就是蠢。”玉藻前賭氣地迴應。


    “是啊,我確實是。”他沒有反駁,而是輕歎一句。


    玉藻前用餘光瞟了他一眼。


    “看了我的內心,說說感想吧,不然豈不是白費了。”野良犬說,“反正現在還吃不了雞肉,閑著也是閑著。”


    玉藻前看向冒著滾燙熱氣的烤雞,低聲說了句,“咱很羨慕你。”


    “羨慕?”野良犬的語氣很古怪,似乎是不明白羨慕在哪裏。


    “你走遍了很多地方,看過了很多景色。”玉藻前寂寞地說,“而咱哪裏都沒能去,即便活了這麽多年。”


    “神社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都要透過參拜的人的內心才能知道:啊,原來外麵群雄割據,一片戰火啦;啊,原來戰國時代結束啦;啊,原來現在已經是到明治時代啦之類的……”


    所以她才很喜歡用讀心術聽取別人的內心,然後來感受世界的變化。


    不然在她的眼裏,世界不過是神社的那片天空與四麵環繞的山林而已,看不出太大的變化。


    “原來你隻聽到這裏嗎……”野良犬說,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完整地知道我的過去的話,大概就不會羨慕我了吧。”


    玉藻前扭頭看著他,隻見他的黑色瞳孔裏倒映著柴火,思緒像是飛到了過去。


    這一次,她沒有用讀心術,而是在等待他主動開口。


    “我的故事不會很讓人喜歡,即便如此你也想聽嗎?”他看著火堆,問。


    “當然。”玉藻前毫不猶豫地迴答。


    “可惜這裏沒有酒,不然還真能講得盡興呢。”他笑了笑,笑容看上去很苦。


    笑容過後,他開始講述他迄今為止20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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