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虎是三觀碎了。


    他印象中的操盤手,是華爾街之狼那種。


    恃才傲物,貪婪狡詐,陰險狠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狂人張笑竟然是一個話癆!


    從他進門開始,就“叨叨叨”的說個不停。


    林老虎總算是明白了。


    為什麽華爾街的那個猶太老板不待見這家夥了!


    他之前還疑惑。


    猶太人雖然刻薄、吝嗇,但是賺錢的頭腦還是有的。


    如果張笑真如宋玉說的那般,是個天才的操盤手,對機會觀感十分敏銳。


    那個猶太老板不可能克扣他那點獎金。


    現在看來,人家未必沒有故意攆他走的意思啊。


    畢竟這家夥像個大喇叭一樣,每天嘰嘰歪歪,把人腦漿子吵的都沸騰了。


    正常人肯定都想離得遠一點。


    林老虎也是個正常人。


    他腦瓜子嗡嗡的,雙眼呆滯,目光無神,怔怔的已經半天沒有動靜了。


    張笑年紀不大,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


    身穿一套騷包至極的銀白色西裝,帶著金絲邊眼鏡,頭發梳著中分。


    林老虎看見張笑第一眼,就知道他為什麽能跟宋玉交朋友了。


    這兩人都是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


    張笑極擅長演講。


    即使沒有觀眾,他也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說個沒完。


    但是他的演講沒有絲毫的煽動力。


    因為說的全都是廢話。


    而且還是個戲精!


    張笑進門後的半個小時,從尼采說到了黑格爾,辯證的闡述了“張氏哲學觀”。


    就在林老虎以為他結束的時候。


    他又沉浸在了莎士比亞悲劇中難以自拔。


    他問:“老板,你知道智者一般是怎麽思考嗎?你知道怎麽樣才能少些煩惱嗎?”


    林老虎精神萎靡,眼皮耷拉著。


    他抱了很大希望,以為能聽到不同的見解,甚至都拒絕了跟利致去打撲克嗨皮。


    等了好久,迎來了華爾街的天才。


    結果就這?


    這會兒很失望,情緒也不高。


    歎息一聲,林老虎失神的說:“我沒見過智者,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是怎麽思考的。不過,一般少和蠢貨爭辯應該就行了吧。”


    狂人張笑不知道代入的是莎士比亞的哪個角色,搖搖頭,情緒低沉道:“我覺得你說的不對,這個世界很危險,人心很複雜,沒你說的那麽簡單。”


    “是的,你說的對。”林老虎說。


    張笑完全沉浸在了莫名的思緒中,說話語氣中帶著哲學的批判,悲劇的反思。


    “我說的也不一定對。”他又歎息一聲,“一個人想要理解另一個人是很難的,就比如我曾試著用尼采的思緒去理解黑格爾,結果卻對莎士比亞難以忘懷,你很難理解這些吧?”


    “是的,我不理解。”林老虎說。


    張笑再歎息一聲,說:“不理解也沒辦法,人就是這麽複雜。人生在世,總是要經曆各種各樣的是,有些即使不情願也無可奈何,所以才會徒增很多煩惱。”


    “是的,你說的對。”林老虎說。


    林老虎簡單、機械、固定的迴答模式,終於引起了張笑的注意。


    他看著林老虎,不高興的說:“老板,你在敷衍我?”


    “你先別叫我老板。”林老虎頭疼不已。


    他問:“你知道今天是來幹什麽的嗎?”


    “我來麵試的啊!”張笑說。


    林老虎一臉的絕望:“你也知道你是來麵試的?但是你說的尼采、黑格爾、伊麗莎白,跟要麵試的內容有關係嗎?”


    “不是伊麗莎白,是莎士比亞!”張笑認真的糾正說。


    林老虎:“……”


    他看著張笑,試探說:“出門右拐,大概走兩個路口,右手邊有個地方,我覺得很適合你,要不你去試試?”


    “老板,我覺得你這裏就很適合我!”張笑認真的說。


    “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林老虎一臉的驚恐:“從你進來開始,咱倆就沒有一句話說在一個頻道上啊!”


    “沒關係!”


    張笑不以為意:“老板,你聽不懂我說什麽也沒關係,我會遷就你的!”


    “我謝謝你了!”林老虎沒好氣的說。


    “不用謝!”


    張笑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聽不出好賴話,大手一揮,表現的十分大度。


    林老虎:“……”


    他活了兩輩子,都沒有今天這麽無語過。


    以往都是他讓別人破防的,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


    這個張笑每招都在他意料之外。


    完全不安常理出牌!


    “你為什麽一定要在報社?”林老虎不解的道。


    他眉頭一挑,問:“難道你覺得我很帥,或者絕對我很有才華,你被我折服了?”


    “我沒錢吃飯了。”張笑說。


    林老虎:“……”


    “就,就這麽坦誠嗎?”他哭笑不得。


    張笑還要說話,林老虎連忙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堅決不能讓這家夥再開口了。


    他一旦打開了話匣子,沒有半個小時關不上閥門。


    林老虎實在是受夠了!


    他看著張笑,問:“你會操作期貨大盤?”


    “信手拈來!”


    張笑自信的道:“老板,說道操作大盤,我就要給你講講我.......”


    “打住!”


    林老虎直接攔著了他,鄭重其事的道:“從現在開始,我的問題,你隻需要迴答是或者不是,不準自己發揮!”


    “好的!”


    張笑雖然話癆,但是人卻不傻,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他聳了聳肩:“老板,你的話讓我想到了蘇格拉底的臨終審判,當時盛況也是像現在這樣充滿了儀式感。”


    林老虎:“……”


    他深吸一口氣,問:“我需要的是操盤手,不是投資顧問。進行期貨交易的時候,你隻需要按照我的命令買入或者賣出,能不能做到?”


    “沒問題!”


    張笑下意識的迴答:“老板,我覺得你還是要參考.......”


    話剛出口,張笑看到林老虎臉色黑透了。


    他連忙改口:“是是是!老板,我說了‘是’,你可以繼續了!”


    唉!


    林老虎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上一世麵對國際刑警追捕,最絕望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歎這麽多氣。


    “看來是我的報應來了。”他絕望的說。


    張笑眨了眨眼,看著林老虎,試探的問:“老板,我應該迴答‘是’還是“否”啊?”


    林老虎擺了擺手,靠在椅背上,無力的揉著太陽穴。


    “算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明天來上班。”


    “啊?哦,謝謝老板!”


    張笑先是一愣,隨即大喜,站起來朝林老虎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板發大財,祝老板長命百歲!”


    “唉!”


    聽到這話,林老虎又是一聲長歎,無力的擺了擺手。


    “那我先出去了!”


    張笑喜滋滋的站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下樓,就看見宋玉快步迎了過來。


    “怎麽樣了?”宋玉關切的問。


    張笑傲然道:“我親自出馬,還能有不行的?老板已經被我折服了,讓我明天來上班!”


    宋玉大喜:“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張笑也很高興。


    他想到了林老虎之前的話,問:“出門右拐,大概走兩個路口,右手邊是什麽地方?”


    “精神病院。”宋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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