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郡太守真厲害,治下安穩無流民,要問流民去了哪,統統趕到臨郡去……”盧植下衙迴家,路上偶然聽到有人在唱,不免讓車夫停下。


    拉開車簾看出去,發現唱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大量的流民在唱。


    甚至有些洛陽的孩子,聽著大概覺得有趣,也學了過去。


    直至他聽到‘流民苦,流民難,餓殍滿地無人收,朱門之中酒肉臭’之後,就沒辦法淡定下來。


    繼續這樣下去,怕是會出現第二次黃巾級別的動亂。


    “盧尚書!”沒多久,卻是有一騎在身後過來,是宮中的黃門郎,“殿下傳旨,百官上朝!”


    大朝會基本是每十天一次,也就是一個月隻有三次大朝會。


    至於平時,皇帝的偏殿處理政務,三公九卿在南宮辦公。


    皇帝臨時有什麽事情,最多也就是傳喚某些人去偏殿詢問。


    直接開大朝會的程度,那事情怕是要鬧大了。


    當即下令掉頭,車子又朝著皇宮方向前進。


    迴去的路上,已經看到執金吾的人在行動,同時北軍的人也開始在皇宮周圍護衛。


    來到南宮門前,拿起身邊的笏板,同時向值守的士卒出示符牌,這才順利進宮。


    大殿之上,已經有不少官員在這裏等候,都是下衙還來不及走,就被漢帝叫迴來的。


    “諸位卿家!”漢帝劉宏從後殿出來,側臥在上首處,頗有種葛優躺的意思,“外麵到處傳唱的童謠,有誰聽過?”


    有聽過的,也有沒聽過莫名其妙的。


    就算是盧植,也是迴去的時候偶然聽到,今天上朝的時候,都還沒有這個童謠。


    也就是說流民至少是從辰時以後進入洛陽,才開始傳唱這首童謠。


    “朕就一句話……童謠所唱,是否真有此事?”劉宏冷冽的看向群臣。


    你們自詡忠君愛國,愛民如子,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大漢子民,這樣幫朕管理天下的?


    “陛下,童謠出現很突兀,真實性不可考。”剛成為司徒的崔烈出麵,“或有居心叵測之人,打算挑起是非,當嚴查!”


    “你跟我說,若沒有這件事情,為何那麽多流民爭先傳唱?幕後之人能買十個八個流民,難道還能讓千千萬萬流民跟著一起傳唱不成?”看到崔烈出列,劉宏氣不打一處來。


    這貨走自己傅姆程夫人的路子,隻花了五百萬錢買下司徒職位。


    當時是覺得這是自己人,結果這貨更親近士人,這讓劉宏怎麽能忍?


    不是自己人早說,這司徒可是賣價一千萬錢的!


    這筆買賣,老子虧了五百萬錢啊!


    也就是從小跟著母親做過買賣,劉宏很清楚,若非言之有物,隻是讓百姓謠傳一些東西,是不可能做到速度那麽快,傳播那麽廣。


    尤其是流民,吃飽都做不到,為了省點力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不動就不動。


    這整天這樣傳唱的,那是拿命在唱啊!


    “如今各地也有大量黃巾死灰複燃,朕以前沒太在意,現在不免問問諸位。”劉宏咆哮,“是否地方太守刺史無能,互相推諉責任,導致流民暴動起來的?”


    群臣能怎麽說,把罪過都推給閹黨?


    畢竟閹黨也的確有人,在地方擔任太守和刺史。


    可這件事情不太對勁,若是士人出身的官員治下出問題,反而成了陛下反攻的手段。


    “陛下,為今之計,得先安撫好洛陽的流民,然後才好處理別的。”盧植出麵,“同時慢慢調查過去,若地方存在這個情況,當責令地方太守安頓好流民,地方刺史做好監管。”


    漢末刺史儼然是一州主官,除了沒有兵權,已經掌控一州政務。


    可名義上,刺史就是刺史,負責監督職責,地位甚至不如太守。


    不管實際如何,官麵上大家不能亂說,否則就成了把柄。


    “查,徹查此事!”劉宏大手一揮,“朕要知道,這童謠是誰傳出的,是否真有此事。但凡有這情況的郡,太守立刻免職!”


    至於有沒有冤枉的,那大概會有,可少了個太守,又能賣一個官職,穩賺不賠的買賣!


    旨意可能都出不了洛陽,那天下再亂和他有什麽關係?


    就算自己什麽都不做,最後所有的苦難都會算到自己頭上……


    群臣離開皇宮,神色各不相同,下麵州郡的破事被捅得天下皆知,就算陛下不追究,他們也需要給下麵的百姓一個交代。


    也沒什麽好交代的,有問題的都是閹黨,也必須是閹黨!


    士人的正派形象不能出問題,否則以後怎麽用大義去討伐閹黨?


    幾天後,洛陽袁府之中。


    現任太傅職位的袁隗,看向眼前的士人,開口詢問:“子遠,說說這事什麽情況。”


    士人的名字叫做許攸,乃袁氏門生故吏,不如說是袁氏親信。


    從啟用開始,專門為袁氏往來奔走,做點見不得人的事情。


    直至前幾年袁紹長大,才逐漸讓袁紹接手一些。


    袁氏二代領頭人,已經確定是袁基,袁術也得到一定的資源,兩人一文一武,互相配合。


    袁紹過繼給袁成,從嫡係變成旁係,這幾年逐漸在輿論,名聲和其他方麵為家族效力。


    能力上袁紹比袁術更出色,奈何是庶出。


    “對方雖然到處散布童謠,不過慢慢追查下去,發現童謠最先是從冀州傳出,中山或者河間兩郡傳出。從目前的情報來看,河間相劉備的嫌疑最大。”許攸迴道。


    “子遠依然是那麽出色。”袁隗點頭。


    “哪裏哪裏,袁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若非這人脈關係,學生還沒辦法查得到。”許攸謙虛。


    這話也沒有說錯,正是袁氏門生故吏遍天下,才能從各地把消息匯聚過來。


    許攸隻需要知道,他們治下的童謠是何時傳出的,根據時間線整理,最後一切都指向河間國。


    不得不說,張和的計謀的確有效,問題他沒想到劉備那麽耿直,就讓人一點點向外擴散出去。


    隻要找到散布的時間規律,那麽找到童謠傳出的最初地點,也就沒那麽難了。


    “是墾殖兵團的事情吧?周圍幾個郡也的確有些過分。”袁隗隨口了句。


    雖然也算是官場常用的手段,不過幾萬十幾萬的流民讓人家郡裏推。


    要說劉備也能那麽做,這傻孩子居然就全部接收下來了。


    可要說他傻又不是,傻子能用這一招?


    若非袁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普通人根本查不到消息的來源。


    就算知道也沒用,這本來就是陽謀。


    “婦人之仁,不足為慮。隻是此子崛起很快,得把他打壓下去……”袁隗若有所思。


    “涼州,如何?”許攸提議,“又或者,派出刺客把他幹掉!”


    “為什麽不能一起來?”袁隗反問。


    “學生明白了!”許攸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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