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大奎元旅社。


    劉宏光僅僅睡了一會兒,就被噩夢驚醒,醒來滿頭冷汗。


    夢裏,十幾個特務科的特務破門而入,將自己死死地摁在床上,自己絲毫無法掙脫,宛如夢魘。


    劉宏光起身,擦了擦臉上汗水,在桌子上的茶壺中倒了一杯涼白開,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劉宏光仍然覺得有些不過癮,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這才覺得舒坦了一些,歎了一口氣坐在桌邊。


    劉宏光心如亂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心中不由得動起了再到鐵砧胡同走一趟的衝動。


    一定要知道這個神秘的“佛前燈”,究竟是一個什麽人物?不能就這樣被蒙在鼓裏,太讓人覺得可怕了!


    劉宏光思來想去,正要起身,桌上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劉宏光嚇了一跳,右手下意識地摸向後腰的手槍,左手緩緩伸向電話。


    劉宏光一把抓起電話,輕聲喂了一聲,電話那端傳來滴滴的忙音聲音。


    誰在開玩笑?還是打錯了?


    就在劉宏光疑惑猶豫時候,屋門輕輕地響了兩聲敲門聲。


    調虎離山!剛才那個電話的目的就是調虎離山!


    “佛前燈”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唯恐自己躲在門口,所以先利用電話把自己調開!


    心思如此縝密的“佛前燈”!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瞧他了!


    劉宏光一驚,快步撲向屋門,毫不猶豫一把拉來屋門,走廊上寂靜無聲,一個人影也沒有。


    劉宏光眼睛望向地上,果然發現多了一個信封。


    劉宏光用腳把信封踢進了屋門,左右看了一眼,這才將屋門關了。


    隨即猛然再次拉開房門,眼睛迅速地左右看了兩眼。


    依然寂靜無聲,和剛才一模一樣,走廊空無一人。


    重新又關上了屋門,劉宏光彎腰撿起來信封,一邊走,一邊打開信封。


    當啷,一把鑰匙從信封中掉落出來。


    劉宏光彎腰低頭,將鑰匙撿起來,看了一眼,不過是一把老式銅鎖的鑰匙,隨手抓在手裏,接著查看信封中的其他東西。


    劉宏光從信封中倒出來一遝照片,不由得一愣,這個時候,誰會給自己送照片?


    等到看清楚照片內容,劉宏光駭然失色,雙手不住地顫抖,人也站在那個裏,不停地哆嗦。


    照片上的內容是十幾個特務押著孫成傑和老吳出門。


    可能是拍照距離的問題,照片拍攝的不太清晰。


    但是盡管這樣,劉宏光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兩個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人,正是孫成傑和老吳!


    劉宏光甚至能夠看出來兩個人恐懼的眼神!


    這才多長時間?這兩個人怎麽就被抓了?


    “佛前燈”給自己遞過來這些照片的目的是什麽?他究竟想幹什麽?


    鑰匙!還有這把鑰匙?“佛前燈”送來這把鑰匙幹什麽?有鑰匙,一定也會有一個地址吧?


    想到這裏,劉宏光哆哆嗦嗦地在信封裏摸索了半天,甚至將信封倒轉過來,使勁抖了幾抖,最後無奈的確定,信封中除了一把鑰匙和一遝照片之外,再也沒有其他。


    什麽意思啊?劉宏光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事情真相,不明白“佛前燈”的目的,這才是讓人最可怕的!


    突然之間,桌子上的電話鈴聲再次猛然響起,在寂靜無聲的房間中,鈴聲顯得一場刺耳。


    劉宏光連忙抓起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一個沙啞而又蒼老的聲音。


    “劉特派員,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聲音冰冷,沒有任何表情。


    “你是‘佛前燈’?”劉宏光問道。


    “照片看到了吧?孫成傑和吳景中也一直想要找我,所以我把他倆送給了特務科!你是不是也想進特務科!”沙啞而蒼老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惡毒。


    到了這個時候,劉宏光反而不害怕了,既然“佛前燈”打電話過來,說明至少目前他還不會告密。


    要不然來找自己的肯定是特務科的特務,而不會隻是一通電話。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劉宏光聲音沒有了恐慌,冷冷地問道。


    “劉特派員畢竟是劉特派員,吃過見過就是不一樣。”電話那邊一聲輕笑。


    “‘佛前燈’!不要忘了黨紀國法,組織紀律!”劉宏光冷冷地說道。


    “你也不要老想著出城逃走,上峰有令,你現在歸我指揮。”電話那邊聲音又轉作冰冷。


    “扯淡!你以為老子相信?”劉宏光不屑地說道。


    “孫成傑和老吳也不相信!現在他倆估計已經相信了。”佛前燈冷冷地說道。


    “你究竟想要幹什麽!”劉宏光實在搞不明白這個“佛前燈”究竟出於什麽目的出賣自己的同誌。


    要是“佛前燈”叛變,那麽為什麽不連著自己一起出賣?聽他話裏話外,好像是為了執行某一項任務,孫吳二人不配合,這才出賣了兩個人。


    難道這是在提醒威脅自己和他合作嗎?


    “一將功成萬骨枯,有些事必須要做出犧牲!這也算孫成傑和老吳為黨國最後做的貢獻吧!”說到這裏,佛前燈話語更加冰冷地說道:“如果你不肯配合,那麽對不起,就到特務科和他們作伴好了!不過,你要是配合,隻要任務完成,我就送你出城離開!”


    事到如今,劉宏光哪裏還能有其他選擇,隻得歎了一口氣說道:“說吧,究竟是什麽任務?”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佛前燈得意地說道:“那一把鑰匙,是珠市口大街34號院的房門鑰匙。獨門獨院,地方雖然不大,相對安全了許多。你現在就搬過去,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我要換一個身份,要不然出門都出不去,怎麽給你辦事?”劉宏光說道。


    “已經想到了。新的良民證已經辦好,去了你就看到了。”說到這裏,佛前燈狠狠地說道:“不過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樣,我可以隨時讓你上通緝令!無論你使用什麽身份!而且我也能讓你一覺醒來,床頭前麵站著特務科的特務!”


    劉宏光無語,緩緩地放下了電話。


    警察局特務科。


    沈岩和楊登歡聽完了任奎報告。


    沈岩這也是頭一次聽任奎報告,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光顧折騰稻垣中吉這起案件,根本無瑕旁顧,直到現在聽完了任奎的匯報,這才搞清楚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鐵砧胡同有一個二流子,特別熱心公益事業,和當地警署有著比較深度的合作。


    今天一大清早,他就跑到警署舉報,說是鐵砧胡同148號,有兩個通緝犯,並且當場指認出來,這兩個通緝犯就是孫成傑和吳景中。


    警署不敢怠慢,按照程序層層上報。不過警署中有一個小警察和任奎關係不錯,就直接給任奎打了電話。


    任奎放下電話,給沈岩匯報了一聲,帶著人就到了鐵砧胡同,到哪兒就把人給摁住了。


    任奎給沈岩匯報的時候,沈岩正在為了稻垣中吉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有仔細詢問任奎究竟去抓的什麽人,就讓他去了,等到任奎抓了人,這才知道原來是火車站爆炸案所涉及的孫成傑和老吳。


    任奎說完之後,滿臉興奮地望向沈岩和楊登歡。


    “那個‘佛前燈’是怎麽迴事?”沈岩關心地問道。


    “當時我們一抓著人,吳景中還好一點,孫成傑當時就撂了!說要戴罪立功,為咱們指認一個臥底。”任奎連忙說道。


    “指認了嗎?”沈岩又問道。


    “沒呢!他說要見您。”任奎連忙說道。


    “走吧,咱們去看一看,這個‘佛前燈’究竟是誰!”沈岩臉上露出感興趣地模樣站了起來。


    “不過也得防備這小子為了活命隨口亂咬,我就不信咱們警察局居然這麽多臥底。”楊登歡在一旁笑道。


    “這事你少操心!”沈岩皺眉說道,看了任奎一眼,仿佛欲言又止。


    楊登歡瞬間明白了過來,點頭笑道:“明白!我明白!這兩個人落網,我可以敲打敲打……”


    楊登歡說到這裏,用手比劃了一個轉動方向盤的動作,沈岩看了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咱們去見見這個扳道工。”沈岩笑著,當先走去。


    “什麽意思?”任奎和楊登歡並肩而行,悄聲問道。


    “什麽什麽意思?”楊登歡不解地問道。


    “這個啊!”任奎說著話,雙手比劃了一下楊登歡剛才的動作。


    “科長怕你給他畫大餅,所以讓我提醒你一下。”楊登歡笑道。


    “你就損吧。”任奎開玩笑說道。


    任奎不傻,自然知道楊登歡不肯說,楊登歡之所以不肯說,八成和科長有關,自己要是再不依不饒的追問,得罪的可不是楊登歡,而是沈岩了。


    不過,這更讓任奎看出來楊登歡和沈岩之間的關係不一般,能夠背著別人有秘密的關係,那能是一般關係嗎?


    現在自己巴結沈岩估計巴結不上,要牢牢抱緊楊登歡這棵大樹才行!


    楊登歡明白沈岩的意思,所以做了一個方向盤的動作,言下之意自己會利用這兩個人敲打一下姚老五。顯然沈岩同意了。


    刑房。


    孫成傑被捆在十字樁上,渾身顫抖。


    如果現在把他放下來,相信他一定軟成一灘泥。


    英雄,說起來容易,其實並不是那麽好當的!必須要鋼鐵一般的神經和意誌!


    至少,孫成傑當不了英雄。


    門聲一響,沈岩三個人魚貫而入,分別坐下。


    孫成傑見有人進來,連忙叫嚷道:“長官,各位長官,我要見沈科長,我有重要情況舉報!我要舉報一名潛伏在你們內部的臥底,代號‘佛前燈’!佛前青燈,長明不滅!太危險了!簡直太危險了!”


    “這位就是我們沈科長。”楊登歡起身,恭恭敬敬地指著沈岩說道。


    “沈科長!原來您就是沈科長?真是名不虛傳!一看就是科長。”孫成傑諂媚地說道。


    “你有什麽要給我說的?我這人時間觀念很強,平時也很忙,要是你給出的情報不值得我付出的時間,那麽今天我就要你一隻耳朵來賠償。”沈岩笑嘻嘻地說道,臉上神色陰狠,讓孫成傑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登歡,你過去問他。”沈岩揚了揚下巴說道。


    楊登歡笑著走過去,站定在孫成傑麵前,仔細打量端詳。


    孫成傑卑微而又可憐,天氣原本就熱,審訊室更是加了大火爐,孫成傑滿臉汗水,汙漬一道道地留下來,越過臉頰,越過脖子,在溝壑處停留,形成一條條黑色的泥圈,讓人惡心。


    “你的職務是什麽?”楊登歡慢條斯理地問道。


    “中統冀室一組情報員,組長撤退了,我沒有來得及走,留了下來,後來劃歸葉得歡領導。”孫成傑認真地說道。


    “級別?”楊登歡又問道。


    “主任級情報員。”孫成傑連忙走迴答。


    楊登歡眉頭一皺,迴頭看了一眼沈岩,沈岩不動聲色,坐在那裏宛如木雕。


    楊登歡又轉了過來,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這個級別,在你們組織內部,不過是個小爬蟲而已,不可能接觸到什麽實質秘密!你是在為了求生而說謊!”說到最後,楊登歡滿臉厲色。


    “沒說謊!真的沒說謊!”孫成傑連忙解釋,眼神中充滿了恐慌。


    “沒有說謊?就你那個級別?那你如何讓莪相信你?”楊登歡冷笑了一下說道。


    “我這也是偶然一個機會從別人嘴裏聽到的。”孫成傑連忙說道。


    楊登歡點了點頭笑道:“這就難怪了,原來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是從誰那裏聽到的啊?”


    “老……老吳。”孫成傑不情願地說道。


    “老吳?哪個老吳?說全名,有地址嗎?”楊登歡冷聲問道。


    “吳……吳景中……”


    “吳景中?是不是和你一起被抓的那個吳景中?”楊登歡一愣問道。


    孫成傑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他娘的!那老子還問你幹什麽!直接問吳景中不就得了!”任奎氣得拍案而起。


    “還有臉說!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瞧瞧人家登歡,幾句話就問出來了!瞧你這份折騰!”沈岩說完,不悅地起身,出門而去。


    楊登歡連忙跟上,任奎想了一下,也連忙跟出門。


    隨即又轉身探進來一張大肥臉冷冷地吩咐道:“揍他!給我使勁揍他!待會兒我要讓吳景中看看,不合作的下場!”


    “我合作……”孫成傑連忙大聲哀求。


    “你沒有合作的價值!你現在價值就是挨揍!”任奎聲音從外麵傳來。


    隨即,聽到皮鞭抽擊和孫成傑一陣陣鬼哭狼嚎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走廊,聽起來是那麽的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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