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天之前、時間在神二剛從市立遊泳館前麵離開的左右,神二所在的不遠處、位置在那座“計劃開頭”的無名孤島的東麵海邊,潘與橘發少女乘坐的小帆船正循著海獸們的指引緩緩接近著。向西離得好遠之外,他們所要尋找的中二少年此時漫步在中央的廣大平原上。


    神二昨晚的狀態十分驚人,一係列莫名其妙的浮空、活動、倒飛等等均讓人對於他當前的停留情況格外得不放心。但心裏再怎麽著急,潘也無法立即出現在神二的麵前,他甚至難以加快速度一分。因為大島周圍上下包裹著滿滿的漩渦和亂風,且海獸們告訴熊貓人的這些阻礙實際上要比表麵上所看到的更加駭人。正好有無數空氣及海水的猛烈流動匯聚於此,在無名孤島的四麵八方形成了近乎由高速鏈鋸組成的隔絕網絡。


    好一會兒過後,一隻瞅著呆呆的海黃狗在好笑地遭浪卷走時稀裏糊塗地轉進了岸旁,由此碰巧發現了一條隱藏在群礁當中的小路。那裏曲曲拐拐的,相當於要在一張漁網上找出一隻螞蟻隨機爬過的路線一樣,萬分隱蔽,且水上水下平靜的空間很是狹窄,一不留神便可能被擦身而過的洪流給拽飛出去。


    一上了島,潘當即讓自己發生了適合的變化,在橘發少女的感覺之中仿佛故事裏那狼人變身了似的:他的上身迅速脹大,可隔著嚴實的長袖衣和手套根本看不出什麽來,倒是帶點兒蓬鬆的意味;臉上的細毛紛紛立起,變得不再像是於臉上畫了怪妝的樣子了;並不由自主地呲出犬齒,使雙瞳泛起野性,甚至微微突出了點兒鼻子。


    然後,隨著他用鼻子狠狠地深吸一下,潘地腦海內裏瞬間浮現了無數模模糊糊的畫麵。一大堆泥土味、青草香、野獸臭、海風腥等氣味一股腦地湧了進來、混亂至極,沒法完全地整理清晰,卻可以憑借某些感覺很快地從中找出自己在意的那部分來。其中幾條若隱若現的線條驟然亮了起來、劃過了他的意識之前,順其追尋過去就能夠“看”到一連串逐漸凝實起來的人影。


    而這些在一旁的橘發少女看來,潘是突然猛吸起來一陣狂風,劇烈地搖動了近前的樹林,差點兒連死氣球也一同被拉過去。一切充滿暴力感,猶如巨獸在旁。


    同一時間,望著怪談世界一麵很普通轉角凸麵鏡的神二猛然一震,愣了一霎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留在另一邊大海世界的十分之一感受到了什麽。把注意力轉過去,神二轉頭一看,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了一片荒蕪的碎石平原上,而身後的遠處則是一線有大群飛鳥驚起的森林。不過,沒什麽理由,神二就是知道,‘有個熟悉的人尋來了,而且幸運的是在這裏!’


    大概等了半個小時,神二終於望見了一顆黑白分明的腦袋從林子裏鑽出來。而最急著湊過來的是一個黑色的小球,它簡直仿佛狙擊一樣直直地飛射了過來。


    可惜,由於神二現在這邊隻是虛體,小動物般的死氣球一下子就從他的身體中穿了過去。與激動的心情相較,這實在有點兒別扭。但他們一個是在怪談世界調查幫忙的偵探、一個是出身自怪談世界的怪談,就那怪談世界的種種奇怪與問題當前他們便根本沒有多餘浪費的時間。所以,神二立馬打出一個估計是約定好了什麽的手勢,讓死氣球趕快化作一縷黑煙融進了他這邊十分之一的體內。


    接著,在一個全暗森冷的奇異空間裏麵,神二盤腿坐在地上,與死氣球麵對麵,笑著說道:“抱歉,我好久沒有跟你這樣對話了,最近真的忘了應該多多考慮你的感受啊!”


    對方剛開始毫無反應,隻是如寵物反應似的歪了歪“腦袋”。很快,一股靈性的感覺在死氣球的身上冒出,好像一個熟睡的人在慢慢睜眼醒來一般。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沒一小會兒功夫,它徐徐地落了下來,穩重而成熟地“坐”好,並放出了那張曾在海獅子王夢中顯露過可怕文字的豎幅。


    “嗯,一直像做夢似的完全用不了意識,的確有些憋得慌。”死氣球通過在豎幅上浮現這樣的一排文字來迴答,並未使用他在海獅子王夢裏口吐人言的能力。大約除了他的怪談同族之外無人知曉,死氣球到底是在此刻這樣的情況下無法說話、還是他有些其他的想法。


    這樣的隱瞞導致了神二對於怪談們的一些錯誤印象和推測、如“而由死氣球的日常表現來看,估計哪天他口吐人言也不足為奇”那般,也使得中二少年慣性思維地認為怪談們與人類非常不一樣。


    “是這樣的,我在昨晚到達那邊不久,卻遭到了一個貌似符女的家夥帶領著一群幽靈的襲擊!具體的……!”“不,我離開那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也不怎麽了解……!”……


    稍後,當潘和橘發少女走過來,便看見神二正在犯病一樣地愣神。單單是他臉上一秒一變的表情,都可以當作一部戲劇看了。這一次的被動搞怪,確實如神二所願的沒有人會說他中二了,但在橘發少女的心中一個怪人的印象是絕對跑不掉了。


    潘站在中二少年的麵前抱胸微笑,毫不在意地直接調侃著說道:“喂喂,一個海賊團的船長突然跑了個不見蹤影,該怎麽行呢,嗬嗬!”話音剛落,神二的雙眼裏驟然恢複了神采,整個人的存在感也從一大塊木像變為了一個精神震人的活人。


    而沒等神二打招唿,潘就先一步攤開左手示意向橘發少女,莫名地說:“幫你介紹一下,這是‘娜美’。”


    神二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平麵地畫了一個圓,誇張地撓了撓頭,又用右手捶了一下左手的手心。


    像昨晚的暗語似的,源自於兩人的默契與了解,潘一下子就明了了他的意思:‘第一個動作是把我們三個給圈了起來,在問我是不是想讓這小丫頭加入;’想著,他很是幹脆地搖了搖頭,表示他也沒這意向。‘第二個是在表達自己的疑問,我基本能猜得出來;’潘對此的迴答是:“我想告訴娜美些許事情,所以一起帶她過來了。”這個迴答真的並不完全,但他總不能當著橘發少女的麵把實話給說出來:神二之前在發條島上說過娜美及其故事肯定很有趣的。‘第三個動作是在說“對了,這個主意不錯”之類的,大概是在指他的上船儀式計劃吧……嗯——?!’


    “你們在做什麽?”


    “哦,隻看他此時離地麵還隔著一點點的情形,神二應該跟昨晚的狀態一樣,我們觸碰不著他,但聲音能夠傳達得到,而且大概也無法說話……。”潘下意識地溫柔地迴答了起來,但很快又苦笑了起來,“等等,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神二你難不成真的要施行……啊!”


    潘一轉頭,發現神二利用未變身時也能使用的那點兒“天狗的妖氣”裹挾著娜美跑遠了,看其樣子是下定決心要進行“上船儀式”的“第一座島”部分了。


    “喂喂,可是啊,神二,你的想法很不靠譜呀,我們明明是成年人以及海賊,為什麽非要玩一遍小孩子的英雄遊戲呢!”


    ‘那可不止是遊戲,潘,我是絕對認真的,準備經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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