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手拿起雞毛撣子,舉著雞毛撣子躡手躡腳的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娘,我害怕。”


    “別怕,娘在呢。”


    門外傳來一大一小交談的聲音。


    孟穗穗覺得有點耳熟,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這時,敲門聲想起。


    “穗穗姐,孟穗穗。”


    “誰呀?”


    孟穗穗的聲音一出,門外的人連忙說。


    “是我,王萍。”


    原來是王萍。


    怪不得她剛才覺得耳熟。


    不是壞人就好,她鬆了口氣。


    把門打開,看到王萍領著三個孩子,背上還背著一個。


    朝王萍她們身後看了一眼,沒看到劉老二的身影。


    這麽晚了王萍拖家帶口來幹嘛?


    “你們這是?”孟穗穗讓開門口,嘴上說著,“快進屋,有什麽事進屋慢慢說。”


    王萍點頭,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領著孩子進了屋。


    關門的時候,孟穗穗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淩晨兩點。


    她拉動燈繩,屋子裏瞬間亮了。


    她這才看清王萍的大閨女二閨女和三閨女都鼻青臉腫,臉上身上都是傷。


    “孩子們這是?”


    孟穗穗下意識發出疑問。


    王萍說,“被她爹打的,他在老周家三兄弟身上受了氣,迴到家就拿我們娘五個出氣,你看我身上這些傷,這些是剛才新添的,這幾塊是昨天的,這是前天的。”


    王萍語氣平靜,就好像受了委屈被打的人不是她,那些傷也不是傷在她身上,她不會疼。


    孟穗穗聽著王萍細數身上的傷,她發現王萍已經被打的麻木了,著實可憐。


    她心生憐憫,蹙眉問。


    “那你現在把孩子們大半夜帶出來,是有什麽想法嗎?”


    王萍目光堅定的點頭,開口道,“我想帶她們離開。”


    孟穗穗有些驚訝。


    王萍的娘家不管她的死活,根本指望不上。


    可是除了迴娘家,王萍還能帶著孩子去哪兒?


    最小的孩子才剛出生不久,王萍一個人要怎麽帶四個孩子?


    想想都覺得難,她不知道王萍是怎麽下定決心的。


    “你們準備去哪兒?”


    劉老二死活不同意離婚,隻要她提起離婚的事兒,劉老二就用孩子做威脅。


    這種情況下想離婚實在太難了,她想來想去還是直接帶孩子們走來的痛快。


    王萍搖頭,“不知道,但我必須帶她們走,如果再不走,說不準哪天我閨女就被她那個死爹給打死了,我為了孩子,就算再苦再難也要拚一把,我這段時間已經想明白了,我帶孩子們一起偷偷離開這兒就是最好的辦法,就算我們一路乞討也比在他身邊強。”


    王萍說著,突然撲通一聲給孟穗穗跪下。


    孟穗穗被嚇了一跳,連忙彎腰去扶。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王萍搖頭,死活不起來。


    她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說話時帶著哭腔。


    “孟穗穗,我知道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再向你開口有點不要臉了,但我真的沒辦法了,想來想去隻有你能幫我,你能不能再借我五塊錢,我保證我欠你的那些,隻要我不死,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想盡辦法還給你。”


    原來是要跟她借錢。


    五塊錢並不多,對她來說不算什麽,但對於王萍她們母女來說卻是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王萍母女五人實在可憐。


    孟穗穗暗暗歎了口氣,掏出五塊錢遞了過去。


    “給你。”


    王萍把錢緊緊的握在手裏,她說。


    “穗穗姐,謝謝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等我閨女們都長大了,我讓她們和我一起報答你。”


    王萍迴頭拽了大閨女一下。


    “你們三個快跪下磕頭,都給我記住了,這是咱們的大恩人,你們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報答人家。”


    “別,不用,唉。”


    孟穗穗想攔。


    沒攔住。


    最後隻剩長長的一聲歎息。


    不用想都知道王萍和孩子們接下來的日子會過得很難。


    孩子們跪在地上哭著磕頭,這場麵誰看都會心酸。


    孟穗穗心軟,最受不了這種。


    她偏著頭不再看。


    王萍拉著孩子們起來,彎腰給孩子們拍了拍膝蓋上的土。


    “穗穗姐,咱們後山上有一塊地,那上邊長了很多奇怪的植物,都很大,比別的地方的大很多,是我前幾天上山發現的,我不知道值不值錢,本來想采一些有機會拿到鎮上去看看有沒有人要,但現在我肯定是沒機會去了,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我跟你說具體位置……”


    王萍說了詳細位置之後,便帶著四個孩子離開了。


    離開時,王萍的背影很堅決。


    孟穗穗看著王萍的背影,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老天爺能眷顧王萍母女一次,給她們一條活路。


    孟穗穗看著手裏王萍畫的位置圖,想著等開業之後上山去看看。


    後山上有很多好東西,她剛來的時候就知道,她隻是就采過草藥和人參,沒準兒王萍發現的那片地上真有好東西。


    或許好人真的有好報,她今天幫了王萍,幸運也會降臨到她身上。


    她把位置圖折起來放好,看了眼時間後,爬到炕上躺下。


    她眼皮很沉,卻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心裏想的全都是為什麽離婚這麽難,難道一定要把女人折磨瘋,折磨死之後才能離婚嗎?


    這太不合理了。


    她目前進步的還是太慢了,她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


    她要站起來,保護千千萬萬個在痛苦的婚姻中掙紮的女性。


    一直睜眼到天亮,外邊傳來走路的聲音,然後是切菜的聲音。


    女兒們起床了。


    她也趕緊爬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娘,您今天怎麽起的這麽早?黑眼圈這麽大,您是不是沒睡好?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孟穗穗揉了揉眼睛,歎了口氣說,“淩晨的時候王萍帶著四個孩子走了,然後我心裏想事兒,就一直沒睡著。”


    “什麽?她帶孩子走了?她們有地方可以去嗎?她們去哪兒了?娘,您就沒勸勸她們?”


    孟穗穗搖頭,沒說話。


    這種情況她沒辦法勸。


    劉老二已經喪心病狂到無緣無故的拿孩子們撒氣,這樣下去真有可能失手把孩子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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