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孟阿姨有什麽想聽的歌嗎?”


    “你唱什麽我都喜歡,你看著準備吧。”


    黃鶴在開業當天上台演出這件事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黃永發和孟穗穗聊生意上的事兒,黃鶴覺得無聊,就悄悄溜出去找孟詩沅。


    此時孟詩沅正在後邊的小屋裏看書。


    見黃鶴來了,她合上書,精致的小臉上露出笑容。


    “又看書呢?你可真愛學習。”


    “還行吧,我就是覺得很多書都很有意思。”


    黃鶴很自然地在孟詩沅旁邊坐下,他側頭看著孟詩阮的側臉,故作隨意地說。


    “我過幾天就要走了。”


    孟詩沅眼睛瞬間睜大,扭頭麵向黃鶴。


    “你要去哪兒?”


    “迴老家,快開學了。”


    聊到分別這個話題,黃鶴的心情很低落。


    他一想到今後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孟詩沅,他的心就堵得慌。


    他偷偷觀察孟詩沅,想知道對方會不會因為他要離開而有一丁點不舍。


    隻見孟詩沅別過臉不看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嗓音幹澀地開口。


    “是呀,快開學了,你也該迴去了。”,她語氣頓了一下,又說,“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裏。”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聲音很低,似是呢喃。


    黃鶴看不懂她的情緒,小心翼翼地試探。


    “等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問出這句話時,他懷著滿心期待。


    他希望孟詩沅說會想他。


    可他卻隻等到孟詩沅的反問。


    “想你有用嗎?你可能永遠都不會再迴來了。”


    孟詩沅的視線毫無預兆地落在黃鶴臉上,黃鶴避無可避,幹脆迎了上去。


    他問,“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會再迴來?”


    他語氣強硬,似乎帶著怒意。


    孟詩阮被他盯得敗下陣來,她收迴視線,故作輕鬆地說。


    “我聽我娘說,你家在鎮上的廠子已經倒閉了,你家其他的生意都在南方,離這兒特別遠,今後你家在這邊既沒有生意,也沒有什麽必須要過來的理由,我找不到任何一個你再跑到這個偏遠小村子的理由。”


    其實她早就知道黃鶴開學前會離開,也知道黃鶴幾乎沒有可能再迴來。


    從她選擇跟黃鶴做朋友的那天,她就知道他們的友誼是有期限的。


    等期限過了,黃鶴這個人就會從她眼前消失。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沒忍住跟黃鶴成為了朋友。


    黃鶴是她的第一個朋友,她喜歡黃鶴呆在她身邊的感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每天都期待跟黃鶴的見麵。


    每次跟黃鶴在一起她都很開心,可那份開心裏永遠夾雜著一絲苦澀。


    苦澀每天都會比前一天更多,距離開學的時間越近,苦澀就越多。


    她舍不得黃鶴這個朋友,可那又如何。


    她什麽都改變不了。


    孟詩沅的話讓黃鶴啞口無言,片刻之後,他才幹巴巴地說了一句。


    “你不能是我再迴來的理由嗎?”


    孟詩沅預想過黃鶴的反應,卻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她一時愣住了,然後問。


    “為什麽?就因為我是你的好朋友?”


    “對呀,這還不夠嗎?”


    不夠。


    當然不夠。


    黃鶴是個有才華的人,唱歌好聽,還會寫歌,長得也好看,他不管到哪兒身邊都不像缺朋友的人。


    他迴去之後可能很快就把她忘了,怎麽可能跑這麽遠迴來看她。


    說到底,她才是那個缺朋友,需要朋友,舍不得朋友離開的人。


    此時黃鶴看孟詩沅不相信他,他著急地說。


    “我保證,我一定會迴來看你。”


    “這話我聽聽就算了。”


    她顯然不信,而且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他們都還是小孩,即便黃鶴沒有忘記她這個朋友,也不是想跑這麽遠來見她就能得到家裏人支持的。


    黃鶴對此很無力,他問。


    “你到底讓我說什麽,你才會相信我一定會迴來看你。”


    “你說什麽我都不信。”


    孟詩沅說完,突然發現她這樣說話對黃鶴有些殘忍。


    盡管這是事實,但這樣直白地說出來依然很傷人。


    她這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好,遷怒黃鶴了。


    明明他們都沒有做錯什麽,黃鶴不再迴來是人之常情,而且她不是也不會跑去黃鶴的城市見他嗎?


    他們都一樣,誰也別埋怨誰。


    她不是早就想通了,隻要他們都認真對待這份友誼,不留下遺憾就好嗎?


    為什麽在離別之際突然不滿足了,想要的更多,想要再次見麵,想要友誼長存。


    所以不是黃鶴的問題,是她太貪心了。


    孟詩沅想通之後,扭頭想安慰黃鶴。


    卻發現黃鶴的眼睛紅了,正坐在她旁邊偷偷抹眼淚。


    “黃鶴,你這是?是因為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證明,我真的會迴來看你,我爸如果沒時間,我就自己來,我家裏如果不同意,我就用壓歲錢偷偷買票過來找你,我壓歲錢可多了,肯定夠買票的錢,如果實在不夠我還能跟爺爺奶奶要,再不濟我還能買東西攢錢。”


    他語氣真誠,說話的時候眼角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俊俏的小臉像受了委屈,顯得可憐巴巴,不禁讓人心疼。


    他說著說著,突然歎了口氣,仿佛下定某種決心,任性地說。


    “我不想迴去了。”


    孟詩沅頓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黃鶴。


    黃鶴垂眸想了想說,“我一會兒就去跟我爸商量,我不迴去了,你不是也要上學嗎,你去哪個學校,我就跟你一起,咱們以後都不分開了。”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走,你隻要我這一個朋友,我如果走了你怎麽辦,我不放心,也舍不得。”


    黃鶴越說越堅定,仿佛馬上要上戰場。


    她這番話說得孟詩沅目瞪口呆,心裏波濤洶湧,卻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雖然她知道黃鶴的想法不可能實現,可她還是忍不住感動。


    她好幸運,竟然能遇到黃鶴這麽好的朋友。


    她咬著唇強忍著不哭,可終究還是沒忍住,一大滴眼淚落下。


    “黃鶴,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說那些話,我就是舍不得你,一想到你要走就難過。”


    她聲音哽咽,故作輕鬆地說。


    “不過現在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這個朋友啦,所以你也別任性說要留下來什麽的,我娘說大城市的學校會更好一些,你迴去好好學習,我也會好好學習,等咱們長大了,咱們想見麵就能見麵,就不用經過大人同意了。”


    黃鶴抬手幫她擦眼淚,泄氣地說。


    “你一杆子支到長大,那中間這些年怎麽辦?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相信我會迴來看你。”


    他說得對,她確實對他沒信心。


    畢竟他們還小,能掌控的事還太少,她不想給他太多壓力。


    這時,她聽見黃鶴歎了口氣說。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會迴來看你,我也會給你寫信,反正不可能跟你斷了聯係。”


    黃鶴自顧自地說著,突然想到什麽,有些興奮地說。


    “你娘不是要開娛樂公司,想讓我當她的一人嗎?孟阿姨說要在兩年之內把公司開起來,到時候咱們肯定又能經常見麵了,你覺得呢?”


    她相信她娘,可是以後的事兒誰又能說得準呢。


    孟詩沅打起精神說,“嗯,那咱們一起期待我娘的娛樂公司快點開起來。”


    “嗯!”


    伴隨著黃鶴的重重點頭,兩個人的眼神對視到一起時突然笑了。


    黃鶴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孟詩沅的腦袋說,“相信我。”


    就在這時。


    吱嘎,門突然開了。


    黃鶴的手還沒來得及收迴來,兩個人臉上還都是眼淚。


    這一瞬間,孟詩沅和黃鶴的心都莫名地提到了嗓子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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