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對不起...”


    眼看那拘魂鏈緩緩落下,鉤住了李長生的琵琶骨,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一股氣浪將葉楚紅直接震飛了數十米遠,然而葉楚紅也是急了,她不顧一切的爬起身,朝著李長生衝了過去,一把將李長生抱住。


    “要死,我們一起死!”


    兩人的目光交匯,霎那間,似乎什麽也不必多說,彼此的決絕與心意也早已明白,葉楚紅身手猛地一扯那拘魂鏈,試圖將寄居在李長生身體裏的七爺元神拉扯出來。


    李長生感受到了一陣鑽心蝕骨的痛苦,隻見一道白光從他的後背竄了出來,升騰起了滾滾濃煙,一個身穿白衣頭戴白帽的人影從濃煙中飛速竄出,淩空一躍,一把便將那敕魂令和招魂幡握在了手上。


    兩把冥器的效力戛然而止,夜佛吉祥天視圖衝破滅佛大陣的最後期望落空,而此時那從天而降的鳳凰龍雀也直撲而來。


    七爺緩緩舉起敕魂令,隨手一揮,一股衝天業火翻滾而出,如同烈火烹油般為那龍雀借上了一股力道。


    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天空都變成了暗紅色,夜佛吉祥天也在一團團巨大的火焰中發出了一陣淒厲刺耳的嚎叫聲,化作了一團飛灰。


    霎那間房倒屋塌,殿宇石像盡數化作了廢墟,傳承了千百年的茅家三神觀,也在這一刻徹底灰飛煙滅,成為了灰燼。


    盲三爺力竭倒地,口中噴出一股鮮血,隨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滾滾煙塵之中,七爺緩緩側過頭斜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盲三爺,隨後咧嘴一笑。“不愧是茅家的傳人,這一招如此強悍霸道,絲毫不遜色於仙神之力。”


    隨後,七爺走到昏迷中的李長生和葉楚紅跟前,伸出雙手直接將兩人提溜了起來,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刻再看那茅家三神觀,隻剩下滿目瘡痍,一片廢墟,落了片黑茫茫大地,燒了個幹淨。


    那兩個僥幸存活的茅家年輕弟子從那片殘垣斷壁的廢墟裏探出頭來,這兩人滿臉是血,一身的黑灰,看到眼前這一幕之後,也都是被震驚的無以複加。


    幼年弟子流著眼淚茫然道:“師兄....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咱們的家...沒了。”


    少年弟子情緒相對穩定,隨即點了點頭。“是啊....都沒了。”


    說罷,那少年弟子一扭頭,看到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師伯盲三爺,趕忙跑上前去攙扶。


    盲三爺發動這最後一擊,耗盡了自己畢生修為,也耗盡了茅家千年的氣運,更連那柄七星海柳木劍也化作了飛灰,此刻的盲三爺已經成為了一個廢人,就連氣息也變得越來越微弱。


    人活在世上,全靠信念撐著,全憑一口氣吊著,複活女兒茅曉符已經成為了泡影,茅家的千年基業,也在他手裏化為了灰燼。


    茅政與大批精英弟子折損在上方穀,與阿狽軍師的狼群同歸於盡,現在的茅家,從那個縱橫西北,俾睨天下的狀態,一下子變得隻剩下兩個還未成年的外姓弟子,以及盲三爺這個廢人。


    茅家的沒落,已經是不可逆轉,這便是天命,也是天道。


    年少的弟子掐了掐盲三爺的人中,在兩人一陣唿喚拍打之下,昏迷的盲三爺這才微微咧嘴,似乎有了反應。


    “師伯...師伯!您終於醒了!”兩名弟子喜極而泣,此時的盲三爺,就是這兩個半大孩子的主心骨。


    盲三爺緩緩抬手,看上去極為疲憊,他看不到這兩個小弟子的長相,隻能靠手去摸,這才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孩子們....你們...沒事吧?”盲三爺的語氣很柔和,令兩個小弟受寵若驚,


    “師伯,我們沒事,您放心,隻是...咱們三神觀...徹底....毀了....”說著,那稍微懂事一些的弟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哼哼...別怕,你們抬我去後山,去祖師的衣冠塚...”盲三爺口中的衣冠塚,便是他曾經明令禁止弟子進入的茅家禁地,多年來一直用於存放茅曉符的屍體,但此時三人無家可歸,那禁地反倒成了這幾個茅家人唯一的去處。


    年少的弟子背起了師伯盲三爺,另一個年幼的小師弟在一旁搭手攙扶,盲三爺趴在小弟子的後背上,語氣平和的問了句。“還背得動嗎?”


    “迴師伯,弟子背的動。”年少的弟子咬了咬牙,背著師伯朝著後山走去。


    一老兩少三個人落寞的背影,遊走在廢墟瓦礫之上,透著股無法言說的悲涼,不禁令人唏噓。


    來到了後山禁地的衣冠塚,盲三爺躺在了一間黑漆漆密室裏,兩名弟子分別為他端來了水和食物。


    然而盲三爺奄奄一息,行將就木,已經無法再進水米了。


    盲三爺將身後事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以後,便讓兩名弟子離開,並吩咐他們,他死以後,這衣冠塚裏的法器與方術典籍,兩名弟子可以悉數帶走,將來憑借這些法器和道術,有了一定修為以後,也可以開宗立派,就當是為茅家保留了火種。


    “首陽....少琮,今後能不能重振鹹陽茅家的威名,就看你們了。”


    盲三爺口中的首陽和少琮,說的正是這兩個年幼的外姓弟子,那個少年名喚張首陽,那個幼小的弟子,名喚黃少琮。


    兩人跪在盲三爺的床前,泣不成聲,盲三爺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兩人的頭,隨後便緩緩閉上了眼睛。“你們退下吧....”


    當天夜裏,首陽和少琮在密室的大門外聽到了師伯盲三爺發出了隱隱的哭聲,少琮走到近前,仔細的聆聽著。


    首陽壓低聲音詢問道:“你聽到什麽了?”


    少琮皺著眉頭一臉緊張道:“師伯像是在叫一個人的名字,一共叫了三聲...”


    “走,快進去看看!”首陽推開門,趕忙衝了進去,然而少琮卻一個人低著頭站在門外,他知道,師伯並沒有唿喚他們,可首陽卻會錯了意。


    當首陽衝進去的一瞬間,他發現師伯盲三爺的臉上掛著淚痕,伸著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麽,然而那雙手卻直勾勾的僵在胸前,一動不動。


    首陽上前一看,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頭痛哭。“師伯!!!”


    門外的少琮也扶著門框緩緩跪了下來,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這位縱橫玄壇,俾睨天下的盲三爺,駕鶴歸西了。


    盲三爺死了,一個道門的傳奇人物,也就此消弭於人世間,連同已經分崩離析的茅家一樣,化作了曆史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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