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轉....


    阿紫帶著麾下的狐群朝著山坡下一陣疾跑,她累的氣喘籲籲,仍舊時不時的迴過頭遙望後方,希望能看到師父馬靖坤的身影,可她也知道,遇到了盲三爺這樣可怕的對手,若是想要從容脫身,怕是不容易。


    山高林密,路途險阻,阿紫走著走著,突然聽到正前方的草叢裏傳來一陣異響,她身後的狐群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麽,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阿紫連忙伸手示意身後的狐群分散隱蔽,她自己躡手躡腳的走上前,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幾乎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荒郊野外的,若是有獵戶和茅家的人潛伏在四周布下陷阱,那阿紫一個人怕是應付不來的。


    雖然心裏很害怕,可阿紫卻沒有因此而退縮,此刻師父不在她身邊,但是她的身後卻還有那麽多的狐群需要人保護,作為狐妖,現在她必須拿出自己的擔當來。


    阿紫咬了咬牙,壓低身形走到那蒿草堆跟前,緩緩伸出胳膊,想要看看那草叢後的動靜。


    然而還沒等她伸出手,突然間便從那草堆的後麵射出來了一把利箭,還好阿紫反應神速,躲開了這致命的偷襲。


    不過還沒等她迴過神來,隻見那草堆後麵突然又伸出了一柄木劍,劍鋒朝著阿紫直刺而來,快得叫人應接不暇。


    阿紫趕忙倒背下身,而那木劍也在她麵門前一晃而過,倏忽間斬斷了她鬢角的一縷發絲。


    就在這時,躲藏在草叢後的茅丘青揮劍殺了出來,隨行的還有幾名茅家弟子,他們迅速站好了陣腳,將驚魂未定的阿紫給圍了起來。


    剛剛那一幕甚是兇險,嚇得阿紫後背上直冒冷汗,若是慢上半拍,剛剛那一劍非得將她的腦門刺穿了不可。


    “師姐!看樣子這個小狐妖身手很一般,並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狐妖葉楚紅!”


    另一個茅家弟子也衝著茅丘青喊道:“管他呢!師姐,隻要能給南一師兄報仇,隻要是狐妖,一律格殺!”


    望著眼前這個一臉稚嫩的小狐妖,茅丘青本來是有些許惻隱之心的,可是當聽到身後師弟提起了死去的南伯萬,茅丘青心裏的複仇之火瞬間就被點燃了,一股子殺意油然而生,直接淹沒了理智。


    茅丘青抬劍指著眼前的阿紫,一步步的向前逼近。“葉楚紅在哪?說!”


    阿紫雖然很害怕,可是當她看到眼前這個一身茅家道袍打扮的女子,卻從內心裏生出了一陣親近感,阿紫沒有吭聲,隻是一個勁兒的後退搖頭。


    此時的茅丘青並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而阿紫也看不出眼前這位女子身份上的端倪,一道刺青壓身符,幾乎將茅丘青身上狐妖本有的所有氣息全部封禁,任何人都無法看穿那件茅家道袍後的真身。


    不過,有些東西,是永遠無法抹除的,那就是親族同類之間天然的親近感,阿紫第一次見到這個身穿茅家道袍的女子,明知道對方是敵人,可卻也從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可名狀的親切。


    而茅丘青則在看到阿紫的一瞬間,生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惻隱之心。


    人可以換掉自己的衣服,也可以改變自己的習慣,甚至可以重新起一個名字,與不同的群體生活在一起。


    可是不管怎麽變,血緣是永恆的,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生在茅家,成為盲三爺的女兒,被所有的弟子親切的稱之為師姐,被自己心愛的人摟在懷裏,可終究是無法改變那道壓身符之下的真相。


    生在馬圈裏,並不意味著你就是馬,生長在茅家,也並不意味著狐妖就能徹底變成茅家的人!


    “師姐!殺了她!為大師兄報仇!”茅家的弟子們唿喊著,那一張張猙獰的麵孔上浮現出複仇的兇光,也不斷的刺激著茅丘青的那顆即將失控的心。


    不知道為什麽,茅丘青握著劍的手開始不斷抖動,她的心跳也跟著開始加快,臉上也浮現出了明顯的慌張。


    “我再問一遍!葉楚紅在哪裏!說!”茅丘青一聲低吼,嚇得阿紫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茅丘青步步緊逼,阿紫不斷的朝後爬,那雙天真稚嫩的眸子裏透著無盡的恐懼。


    這時候,眾人以為茅丘青麵對這小丫頭,狠不下心來,於是便有人自告奮勇上前,想要替師姐斬了眼前這小狐妖。


    那位茅家弟子一躍上前,拔劍就朝著阿紫刺了過去,千鈞一發之際幾隻小狐狸嗖的一下從草叢裏竄了出來,一口咬在了那茅家弟子的手腕上。


    “啊!”茅家弟子一聲慘叫,拚命的搖晃著胳膊,而那兩隻小狐狸仍舊死咬著不鬆口,疼的那茅家弟子哇哇亂叫。


    雖然最終用力掙脫,可那茅家弟子的胳膊上,仍舊是被小狐狸撕扯下一塊皮肉來,血流不止。


    “小畜生!我宰了你!”說罷,那茅家弟子抬腳一踢,直接將麵前的一隻小狐狸踢飛到半空中,那力道之猛,直接將地上卷起了一陣煙塵,隻聽咚的一聲,那小狐狸重重的從半空中落下,掙紮著在地上抽搐。


    不久之後,那隻嘴角滲血的小狐狸不再扭動了,徹底死在了阿紫麵前,小狐狸雖然弱小,但它們依舊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阿紫。


    看到自己的同族慘死,阿紫難過的捂嘴痛哭,看上去極其無助。


    而另一隻小狐狸也難逃厄運,剛剛的撕咬令那位茅家弟子惱羞成怒,隻見他一腳踩住小狐狸的尾巴,雙手緊握劍柄,劍鋒朝下,對準小狐狸的腦殼,用力猛地一紮!


    “不要啊!”阿紫撕心裂肺的一聲唿喊,是那麽的絕望。


    而這眼前的一幕,看得茅丘青渾身汗毛直立,驚出了一身冷汗,看著這兩個小狐狸死在茅家人的劍下,茅丘青不知道為什麽,連身體也跟著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眼見茅家弟子殺紅了眼,他們一個個的舉著手中的木劍,對躲在草叢裏的狐狸群,展開了一場無差別的屠殺!


    遍地都是狐狸的屍體,鮮血流了一地,濺的到處都是。


    茅丘青越看越害怕,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些狐狸的屍體,竟然會如此恐慌,額頭上的冷汗也止不住的流。


    其實這並不奇怪,世間任何物種,隻有同類的感覺是互通的,同樣是生命,屠宰場裏的雞鴨魚的屍體擺的再多,人也不會覺得恐懼,即便是把吊著豬頭的繩索掛滿一間屋子,也沒有人會覺得害怕。


    可人卻會對停放著同類屍體遺骸的義莊攢館心生恐懼。


    說到底,任何生命,麵對自己同類的屍體時,刻在骨子裏的恐懼便會被激活。


    茅丘青,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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