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一切都做完,那婦人便偷偷揭開盤子上的黑布,招唿丈夫吃了那盤蘿卜,吃完了就睡覺。


    然後利用睡覺的這一晚上時間,把那些來不及說的話都說出來,把那些來不及問的事情,都統統問完。


    這個時間,會一直持續到夜裏五更天,等把該說的該問的都問完了以後,那婦人便穿上事先準備好的麻衣孝服,坐在床頭哭喪,隻要親人的哭聲一起,那丈夫就會漸漸想起自己死前發生的事情,到時候,也就是隻能無奈的離開。


    這個方法,是以打斷中陰身頭七迴魂的過程形成的一種方術,因此也叫斷七法。


    “師哥,你記不記得,那個孟向明也說過,他的妻子每天晚上三更天迴家,五更天便要出門幹活,這來迴活動的時間,還有那梳妝台上裹著黑布的銅鏡,是不是全都對上了?”茅丘青說的很小聲,生怕被誰給聽見,畢竟這些目前都是他們兩人根據一些信息產生的疑慮與猜測,並沒有實質證據。


    南伯萬皺著眉頭,來迴的思索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師妹,咱們畢竟初來乍到,有些事情得弄清楚了才能下結論。”


    茅丘青也認可師哥的說法,這萬一要是搞錯了,那可就麻煩了。


    兩人順著原路朝著茅屋的方向走,臨進那小院前,南伯萬還特意抬頭望了一眼夜空,心裏開始估摸起時間了。


    斷七法不可怕,這隻是一種救急應急的手段,用過之後,亡人了卻了心願,親人做了最後告別,也都不留遺憾,但怕就怕有人動了歪心思,活著的人不讓亡人走,而亡者也自欺欺人的不願意離開,愚弄死者,欺騙陰司,這可是要遭報應的。


    南伯萬和茅丘青擔心的就是這個,看那孟向明的家中幹淨整齊,很顯然是有人細心打理過的,一個男人家,笨手笨腳,做起家務,很顯然不如女子細心,如果孟向明是用斷七法跟妻子告別,那倒也是無可厚非。


    但就怕這孟向明利用斷七法將亡妻的亡魂強留在人世,那這可就麻煩了,陰司的鬼差,糊弄得了一時,卻糊弄不了一世,紙裏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會出事。


    等兩人迴到那茅屋的院子裏,但見那孟向明一個圍著灶台燒火,柴火在爐膛裏燒的劈啪作響,火星子飛濺,在夜色的照映下,宛如一隻隻橘紅色的螢火蟲。


    “孟公子,這麽晚了還要起鍋做飯嗎?”南伯萬裝作若無其事的詢問道。


    孟向明皺著眉頭,像是被那繚繞的煙霧熏得睜不開眼睛。“鍋裏我熱了些飯菜,既然二位是客人,那就將就著吃點吧?”


    “那這飯菜我們吃了,待會兒嫂夫人迴來,吃什麽?”南伯萬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肚子餓也是事實,於是隻能試探性的詢問道。


    孟向明擺了擺手,繼續給灶膛裏添柴火。“沒事的,我娘子喜歡吃燉蛋羹,我給她提前備著。”


    聽到這裏,南伯萬和茅丘青也全然明白了,若不是為自己妻子燉這一碗雞蛋羹,孟向明也不會特地給他們兩個熱一碗剩飯,生火熱飯不過是摟草打兔子,一句客氣的托詞而已。


    然而,出門在外,客隨主便,他們也不便說什麽。


    片刻之後,孟向明將鍋裏熱騰騰的剩飯剩菜端到桌前,將碗筷遞給了二人。


    茅丘青和南伯萬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便客氣的跟孟向明寒暄客氣了幾句,兩人用完飯後,也都很好奇,為什麽那張紙條貼在村裏的大槐樹上,就能找迴丟失的東西。


    “孟公子,這紙條貼在槐樹上,是有什麽講究嗎?或者說這是當地的某種規矩?”南伯萬對此感到很奇怪,這村裏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鎖,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字條貼在樹上,能不能有人看到?


    孟向明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沒有什麽講究,更沒有什麽規矩,隻是村裏人從不拿我的東西,他們都嫌晦氣,知道是我在給你們討要東西,他們一定會還的,放心吧,至於說村裏人家家戶戶都鎖著門,那是你們不了解,村裏人迴家,從來不走正門的,大門上的鎖,除了婚喪嫁娶的紅白事會打開以外,平時都是鎖著的。”


    “為什麽啊?”聽到這兒,茅丘青似乎來了興趣,比起師哥南伯萬看上去還要好奇。


    南伯萬哦了一聲,隨口便插了句嘴。“撈偏財者,走偏門,這倒還挺講究的,是這個意思嗎孟公子?”


    孟向明無奈的點了點頭,神色看上去有些羞愧。


    尷尬之餘,孟向明瞥了一眼屋外的夜空,這一舉動,跟剛剛南伯萬抬頭看夜空的行為如出一轍,兩個人都是在觀察時間,所用的都是民間常用的觀星法。


    隻要找到北鬥七星和北極星的位置,在視線中,將北鬥七星的星勺位置與北極星連成一條軸線,夜裏子時,便是九十度,每過一個時辰,星勺的位置就會有十五度的變化。


    孟向明茅屋裏有不少星象命理的書冊典籍,看他那腹有詩書的模樣,掌握這些東西,應該不難。


    等南伯萬和茅丘青吃了頓飽飯,孟向明也客氣的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南一道長,茅姑娘,時候不早了,我相信明天一早你們需要的東西,一定會出現在你們麵前。”孟向明說話時,神色略顯焦慮,還透著一股常人不易察覺的慌張,他這隻說了一半的話,其實也是在變相的送客。


    南伯萬和茅丘青對視了一眼,他們也領會了孟向明的意思,但是為了弄清楚孟向明有沒有濫用斷七法,兩人還是決定晚上留下了一探究竟。


    “孟公子,我和我師妹這麽晚了,也沒有地方落腳,可否在你這裏借宿一宿?明天拿迴書信就離開。”南伯萬拱了拱手,說話間他仔細的觀察著孟向明的神色變化。


    “這.....怕是....不大方便吧?我這茅屋破舊,晚上還有妻室女眷迴來,並非我不近人情,隻是這裏真的住不下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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