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李長生望了一眼蜷縮在床榻上的苗采緹,又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大黑貓,李長生心裏突然覺得自己輸了,五道將軍作為禍害被連根拔起,可是自己一行人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大黑貓髒腑受損,筋骨斷裂,隻剩下微弱的氣息留存,苗采緹被那五個惡棍淩辱糟蹋,精神上也飽受摧殘,一時半刻怕也緩不過勁來,而自己也已然是遍體鱗傷,僥幸取得了慘勝。


    然而這些山民,不出力,躲在山下吃吃喝喝過著悠閑的日子,一覺醒來,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再也不會有任何煩惱。


    李長生看著這些山民提溜著農具跑到了化羊廟,將偏殿裏五道將軍的泥胎塑像砸了個稀巴爛,每一榔頭下去,嘴裏都要問候這五個惡棍的母親以及祖先。


    多年來被欺壓的怨恨,在此刻這個塵埃落定的時刻爆發,那股難以抑製的憤怒,全都發泄在了那幾座無法動彈的泥胎塑像上。


    最令李長生驚訝的是,村民們自發籌錢,找來了手藝超群的泥瓦匠,在化羊廟的正殿裏,為東嶽帝君重塑了金身,揭開紅布的那一刻,山民們不約而同的跪在東嶽帝君的神像前,焚香頂禮,三叩九拜,祈禱著東嶽帝君的護佑,也感激東嶽帝君的聖明,幫他們除掉了這五個惡棍,重新恢複了往日的美好生活。


    李長生站在這群愚昧的山民身後,臉上掛著苦笑,心裏不由得暗自思忖。“一來一迴,我們做了這麽多事,付出了這樣的代價,此刻反倒像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真是滑稽啊!”


    在山村裏住了好一陣,李長生試了許多辦法,但是依舊無法令大黑貓痊愈,而苗采緹的精神狀態也時好時壞。


    老叟的女兒是個明事理的人,在李長生等人在她家裏小住的這段日子,她也給予了李長生等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在她看來,終究是自己家人做了錯事,若不是父親給飯食裏下了蒙汗藥,苗采緹也不至於被那五道將軍糟蹋折磨成這個樣子。


    那女子端著碗小米粥走到苗采緹的房間,將那碗熱粥遞到了苗采緹跟前。“苗姑娘,吃點東西吧?你再不吃東西,身體會受不了的...”


    她的話剛一說完,苗采緹便緩緩地抬起頭,用那雙呆滯且充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她,女子愣了片刻,突然間,苗采緹伸手打翻了那碗熱粥,直接將那滾燙的熱粥潑灑在那女子嬌嫩的臉上,燙的那女子捂著臉哇哇大叫。


    “你滾!你給我滾!”苗采緹歇斯底裏的咒罵著,她的眼眶裏噙滿了淚水,紅彤彤的,看上去有些嚇人。


    這一聲嘶吼,聽得李長生聞聲趕來,看到那女子的臉和脖子被滾燙的熱粥燙的鼓起了水泡,李長生也嚇了一大跳,於是上前連忙安撫苗采緹的情緒。


    女子的母親也急忙跑了過來,那老婦人看到自己的閨女被人燙成這樣,也是一陣心疼,於是也顧不得什麽,扯著嗓子就衝著苗采緹破口大罵。“哎呀你個天殺的,你個不識人敬的苗子!把我閨女臉燙成這樣,看我不跟你拚了。”


    眼見那老夫人撿起地上的茶杯就朝苗采緹扔了過去,李長生急忙伸手上去攔,不料卻被那茶杯砸破了額頭,頓時鮮血直流,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愣住了,苗采緹也心疼的一把抱住李長生。“生哥,你怎麽不躲開啊?”


    這時,那被燙傷的小姑娘捂著臉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把拉開自己的母親,試圖將母親拽出屋外,然而身為母親的老婦人,看到女兒受了委屈,舐犢情深,自然也不願意就此罷休。


    畢竟現在五道將軍的禍患也已經接觸了,老婦人心裏也沒有了什麽負擔和後顧之憂,現在就是再得罪李長生又能怎麽樣?自己那老頭子身體也逐漸恢複,基本上也沒有能用得著李長生的地方了,再也不必恭恭敬敬的同這個郎中低三下氣的說話,先前那股子低人一等的愧疚沒有了,這剩下盛氣淩人的囂張。


    “娘!夠了!難道我們做的對嗎?苗姑娘恨我們,也是應該的,這份罪女兒受了,也算是對苗姑娘的補償。”小姑娘擦了擦眼淚,也顧不得臉頰上浮起的水泡,硬是將母親拽了出去。


    臨出門的那一刻,老婦人嘴裏依舊不依不饒。“我去你的南蠻子!你毀了我女兒的臉你知道嗎?她還沒嫁人呢?吃我們的,喝我們的,住我們的,整天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你們還想怎麽樣?你們都給我滾出去!從我家裏滾出去!”


    聽了這句話,苗采緹氣的咬牙切齒,委屈的淚水嘩啦啦的流。“你心疼你閨女,可誰心疼我啊?我做什麽對不住你們的事了嗎?憑什麽就要讓我受那幾個混蛋糟蹋?你閨女是人,難道我就不是人嗎?”


    老夫人沒有任何慚愧的神色,依舊瞪著豹眼跳著腳罵道:“那是你活該!你們南蠻子本就不是啥正經女子!大半夜在山裏晃悠,不拐你拐誰?”


    這句話幾乎任何人聽了都會把肺給氣炸了,苗采緹撲上去就要跟那老夫人動手,不料卻被李長生伸手攔下,李長生隻是冷冷的說了句。“采緹,收拾東西,我們離開這兒!”


    “生哥!”苗采緹委屈的直哭,然而李長生卻麵無表情的走到屋外,在自己臥室的床榻上,將癱瘓昏迷的大黑貓抱了起來,轉身就朝大門外走。


    苗采緹看著李長生那麻木的神情,心裏瞬間也明白了,這裏的人叫李長生心寒,現在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改變什麽,與那老婦人糾纏又有什麽意義?於是苗采緹收拾好行裝,背著包袱,追隨著李長生的身影也跟著跑了出去。


    離開小山村的那一刻,李長生連頭都沒有迴,這裏的人令他覺得厭惡和惡心,多帶一秒都覺得渾身難受。


    兩人正準備走,這時那小姑娘火急火燎的追了出來,遠遠地唿喚道:“李先生,苗姑娘!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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