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三爺聽了茅政這句話,心火瞬間就冒了出來,隻是當著眾弟子的麵,不好發作罷了。“哼!好玉也得良匠磨,再優秀的弟子,交給你培養,最後都是糟蹋了!”


    眾弟子跪地聆聽,不敢抬頭,唯獨二弟子仇昭然趁機發難,他心裏早就對師父茅政一萬個不滿,今天見師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他也就趁此機會,鼓動眾弟子拜入師伯門下修行,仇昭然堅信,隻有名師才能出高徒,師父茅政根本就不適合為人師,他看中的,隻有盲三爺的本事。


    “弟子們願意聽從師伯的教誨。”仇昭然伏地叩首,一臉殷勤的望著盲三爺,眼白都快翻出來了,這句話,在人群中顯得很突兀,其他人都沒有吭聲,唯有仇昭然開始上躥下跳,盲三爺雖然是個瞎子,可卻不是個傻子,對於弟子們的心思,他早已經洞若觀火了。


    跪在地上的弟子們麵麵相覷,對於二師兄話裏話外的意思,他們全都心知肚明,二師兄想要拜入師伯盲三爺門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隻是所有師兄弟都沒想到,二師兄居然當著外人的麵,如此的肆無忌憚,毫不顧忌師父的顏麵。


    茅丘青斜瞥了這個討厭的二師兄一眼,又轉頭望著跪在地上的大師哥,眼睛裏流露出一股心疼,她厭惡這個二師兄,因為這個人心裏隻有利害,而沒有感情,這樣的人,最為可怕。


    茅丘青心疼四叔茅政,因為每一次父親和四叔的爭吵,四叔都占不到任何便宜,而她身為女兒和侄女的身份,夾在兩人中間,也甚是為難。


    一旁的苗采緹也覺得有些別扭,於是附耳上前對著李長生小聲說道:“生哥,茅家的弟子還真是一點都不把自己的師父當一迴事啊?”


    李長生沒有吭聲,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畢竟自己身為外人,對於茅家的事務不好置喙,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盲三爺耳朵極為靈敏,他隨即脖子一轉,雙耳微動,厲聲詢問道:“什麽人?”


    盲三爺猛地一轉頭,可把一旁的苗采緹嚇了一大跳,她連忙躲在了李長生的身後,李長生也後退了幾步,褡褳裏的虎鈴也發出了幾聲脆響。


    盲三爺低著頭,雙眉緊蹙,自言自語道:“原來是祝由醫家的門人。”


    李長生和苗采緹全都愣住了,一臉驚訝的望著盲三爺。“你怎麽知道我是祝由醫者?”


    盲三爺鼻子一嗅,冷笑道:“哼,衣帶長袍草藥香,雙腳踏地氣息暢,虎鈴串指高舉頂,醫道祝由化符湯,祛疾辟邪軒轅令,懸壺濟世保故鄉!”


    眾人一聽,心中瞬間了然,原來是盲三爺聞到了李長生身上的草藥味道,還有那褡褳裏的一聲虎鈴脆響,於是乎便隨口誦念出了祝由一派的遊方歌。


    李長生見狀,連忙拱手行禮。“晚輩祝由李長生,拜見茅真人!”


    盲三爺並不客氣,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在他眼裏,世間任何的方術派係,都不過是不入流的小門道,根本不值一提。


    見到盲三爺如此無禮狂妄的態度,李長生心裏很是窩火,可是對方畢竟是長輩,自己也不好說什麽。


    苗采緹心直口快,見到李長生吃了癟,她可忍不了,於是便小聲的替李長生打抱不平出口惡氣。“眼睛看不見,鼻子倒挺靈的,都說狗鼻子厲害,沒想到牛鼻子也不差!”


    苗采緹是指桑罵槐,因為民間時常有人把修煉玄門法術的道士稱之為牛鼻子,苗采緹故意用話揶揄這位大名鼎鼎的盲三爺,就是因為看不慣他那頤指氣使兇巴巴的樣子,畢竟自己的青兒姐姐剛剛被無視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你又是誰?”盲三爺追問道。


    見狀不妙,茅政連忙打起了圓場,於是便給自己的三哥介紹起了李長生和苗采緹,也把先前戚施和白阿虺協助茅家一起對付夜磨子的事情一一告知。


    “三哥,這次鹹陽城治理瘟疫,多虧了這位李師侄,他的醫術令人歎為觀止,要不是他,鹹陽城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位苗姑娘的哥哥嫂嫂,也協助我們找到了那個製造鼠疫的首惡元兇。”茅政忙不迭的解釋道。


    盲三爺聽完,顯得極為冷淡,不耐煩的點了點頭,似乎對於這場瘟疫,他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鹹陽城死多少人,對於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堆數字,死一個人和死一萬個人區別也不大。


    李長生覺得有些震驚,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冰冷麻木之人,他心想,哪怕是一個路人,聽到茅政說起因為瘟疫而死的無數百姓時,都應該覺得震驚和同情,可是這位盲三爺,似乎對這些事情,一點反應都沒有。


    眼見盲三爺轉身要走,跪在地上的二弟子仇昭然有些按捺不住了,對於自己剛剛的話,師伯並未迴應,他心裏有些著急,當著眾人的麵,說出那樣的話,已經讓自己的師父茅政很難堪了,如果師伯沒有迴應他,那麽以後他也就無法麵對師父和其他師兄弟了。


    這種得罪人的話,仇昭然也是瞅準了機會才說了。


    “師伯,大師兄和師妹都被秦嶺山中的一隻黑貓妖所傷,險些丟了性命,若不是李先生搭救,他們今天怕是就見不到師伯了!”仇昭然目光中帶著狡詐,他這麽說,看似風輕雲淡,實際上用心險惡。


    仇昭然說南伯萬和茅丘青被貓妖所傷,言外之意就是說二人學藝不精,常言道,教不嚴師之惰,這句話看似是在說師兄師妹學藝不精,可是處處都是衝著自己的師父茅政來的。


    他還故意強調了李長生救了二人性命,就是為了在師伯麵前拔高祝由術的厲害,讓師伯這位茅家真正的高手聽聽,自己師父茅政教出來的弟子都已經淪落到了什麽地步?


    仇昭然自以為很了解師伯的脾性,他覺得激將法有用,隻要用言語刺激師伯,就能讓師伯盲三爺親自教授眾弟子,然而他卻低估了盲三爺,要知道這位盲三爺眼睛雖然瞎了,可是心裏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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