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政不免有些震撼,按理說這些年以鹹陽茅家的威名,曆來是不敢有妖物進犯的,而狐妖更是茅家的心腹大患,先前就有獵戶跟他通報了子午穀的慘案,茅政知道這是雪狐嶺那些狐妖的挑釁,可是出於息事寧人的考慮,茅政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在與雪狐嶺開啟戰端。


    所以茅政就故意把子午穀的事情給壓下來了,茅政擔心的,就是被自己閉關的兄長盲三爺知道,盲三爺要是知道狐妖主動挑釁,那雙方免不了又是一場殊死搏鬥。


    茅政本想著處理完鹹陽的鼠患和瘟疫,就帶著弟子去子午穀巡遊安撫,隨便斬殺幾個黃皮子和魑魅魍魎,安撫安撫山下的獵戶,也權當是一個交代。


    並非是茅政懼怕雪狐嶺,而是茅政經曆過二十年前的雪狐嶺大戰,那屍橫遍野,血雨腥風的畫麵至今曆曆在目,茅家先代弟子和族中弟子,近乎死傷殆盡,雪狐嶺上的狐妖和半妖,也都死傷慘重,雙方都元氣大傷,至今也未能全然恢複。


    經曆過生死,並非是懼怕爭鬥,隻是不希望這份安定與平衡被打破,所以茅政才想辦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涉及雪狐嶺的問題上和稀泥。


    可是今天,這狐妖已經來到了鹹陽附近,這件事卻又偏偏叫這個仇昭然給撞見了,茅政想要捂,怕是已經來不及了,盲三爺用不了多久就閉關結束,到那時,免不了又要在雪狐嶺上掀起血雨腥風。


    茅政望著仇昭然問道:“那個狐妖現在何處?”


    仇昭然解下背後的桑木弓,隨手卸下腰間的箭簇。“中了我一箭,活不了多久!我故意避開了要害,就是想讓她多受些折磨。”


    茅丘青聽了二師兄的話,皺起了眉頭,一臉的厭惡。“你也太殘忍了,誅殺妖邪,也得給個痛快,哪有你這麽折磨人的?二師兄,幸好我是人,我要是個狐妖,萬一落到你手裏,怕是更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仇昭然冷哼一笑,推開人群就徑自離開了。


    李長生驚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渾身都跟著顫抖,一旁的茅丘青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於是隨口詢問道:“李先生,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苗采緹也察覺到李長生神色的異樣,見他一臉的緊張與擔憂,很顯然是有心事。


    李長生隨後想也沒想,直接就推開茅丘青,轉頭朝著城西跑了過去,李長生此刻心裏的驚慌與恐懼,更甚於葉楚紅,他萬萬沒有想到,僅僅是幾個時辰的功夫,葉楚紅就經曆了如此的兇險,想到這裏,李長生心中也是一陣懊悔。


    “我也跟過去看看!”苗采緹二話沒說,追著李長生的身影也跟著跑了出去。


    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子一個人置身於危險之中,這是李長生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一個男人慌神的樣子,大約就是李長生現如今的模樣。


    來到那護城河邊,李長生見到了漂浮在湖麵的敕符,堤岸邊葉楚紅的那枚三角形的壓身符也散落在泥土裏。


    李長生慌了,他雖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沒有了壓身符,葉楚紅必然會暴露在茅家的視線裏。


    “阿紅!阿紅!”李長生對著夜空和叢林呐喊,嗓子都快喊啞了,可是依舊沒有一聲迴應。


    李長生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整個人都慌了神,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顫抖著雙手,順著地上的血跡一路追尋。


    苗采緹心中雖有疑惑,但是此刻也已經是洞若觀火了,自打剛才在街角見到那個叫葉楚紅的女人,苗采緹就覺得這女子有些古怪,隻不過被她和李長生的那陣膩歪氣的急火攻心,當時也沒有多想。


    然而現在,苗采緹冷靜下來,偷偷的觀察著李長生的行為舉止,也已經了然於心,如果她沒猜錯,剛剛茅家弟子口中所說的那個狐妖,必然是李長生尋找的那個女子,葉楚紅。


    走了很久,苗采緹一直偷偷的跟在李長生身後,她找了棵大樹躲了起來,偷偷的窺視著眼前的一切。


    李長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葉楚紅,此刻的葉楚紅滿身血汙,早已經奄奄一息,李長生抱起葉楚紅,眼中盡是心疼。“阿紅!阿紅!你醒醒!”


    慌亂之中,李長生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迴過神來,他這才意識到,此時根本就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李長生穩了穩心神,伸手探了探葉楚紅的鼻息,盡管氣息微弱,但仍舊有一線生機。


    李長生看著那枚貫穿葉楚紅後背的箭簇,急忙伸手咬著牙,將那箭簇拔了下來,血汙飛濺到李長生的臉上,葉楚紅皺眉低吼,很是痛苦,李長生心疼的眼淚直流。“阿紅,你堅持住,我這就救你,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葉楚紅滿眼昏沉,隻見是自己心愛之人來到了身邊,李長生說些什麽,她此刻也聽不真切,隻是勉強的點了點頭。


    李長生從褡褳裏掏出了朱砂筆和黃紙,隨手寫了一個艮字,燃起藥符,揮舞著火光,口中也誦念起了移山填海咒。“收迴封閉令,搬去五行山,掘出江河水,捆龍出海灘!”


    李長生隨後在那個艮字上補了個之字,湊成了一個退字,然後用毛筆在葉楚紅的傷口上順時針畫了七個圈,那燃燒完的藥符化為了灰燼,李長生用力將那黑色的符灰按在了葉楚紅的傷口上,大喊一聲。“退!”


    李長生攥著手心,小心翼翼的將手掌朝著身後的鬆樹一拍,隻聽嘭的一聲悶響,那鬆樹直接破了個窟窿,木屑也跟著滿天飛,過了許久,那鬆樹的樹幹上方,也發出了一陣滋滋聲,就像是砒霜潑灑在地麵上一樣,不斷的流著膿水兒。


    李長生扯下葉楚紅身上的衣服,仔細一看,那肩膀和後背的貫穿傷,已經被移瘡挪病法轉移到了鬆樹上,這和先前李長生救治南伯萬的手法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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